洪水城外的一座小山處。
白天坐在這個不算高的崖畔,一眼望去,便能看到重疊蜿蜒的蒼松林。陽光鉆進云海,翻騰的云霧被染上了朦朧的顏色,場面深遠而又磅礴,無比大氣。
而夜晚,這里又是另一片光景。
皎月天懸,坐在崖上便能直面這天地間的蒼茫。
那漆黑的蒼穹,好像化為了無形旋渦,將人們的眸光盡數吞噬。而那星光銀河的璀璨和神秘,又好像是在告誡人們,這片天空之外的光景,不可被常人所追尋…
也許是星辰與皎月的一次相映,
也許是秋風與枯葉的一次邂逅,
不知不覺,展安的意識逐漸恢復,他眼睛緩緩睜開,恢復了視線。
“嗯!?”
恢復了意識后,展安眼瞼一顫,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并不是宅院,便驀然間嚇得睜大了眼睛,茫然四顧。
——此處是他的“秘密基地”,極少人來過。
“那…難道是一場夢?”展安緊皺著眉頭,回想著當時的情形,不禁陷入了深思。
當時鷹鉤鼻男子斬出聲勢迅猛的一刀,結結實實地命中了展安。
剎那間,皮開肉綻,血液橫飛!
以展安普通人的身體素質,自然不可能抗下這一刀。他只能絕望地感受著生命不斷逝去,意識逐漸模糊。
可現在,他蘇醒過來后,卻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并非是宅院!
這不免讓他產生懷疑,之前所發生的一切,究竟是真實的存在,還是一場夢。
他偏過頭打量起了附近,目光一頓,神情有些詫異。
身旁,有一人坐在那閉著眼睛。
“瑤兒?”
聽到呼喚聲,秦瑤身軀一震,美眸緩緩睜開,看向展安。
“展安?你睡醒啦?”
展安敏銳地察覺到,瑤兒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對勁,但她那關切的心情,一如往常般強烈。
“睡醒…你是說,我在這睡著了?”
“是啊!”
照瑤兒這樣說,那之前自己被鷹鉤鼻男子殺掉的遭遇,只是自己剛才在崖畔睡著時所做的一個夢?
展安凝視著她,凝視了很久很久。
與瑤兒之間的各種記憶片段在腦海中百轉千回,
展安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一聲輕嘆,
目光望向了漆黑的天空。
良久。
也沒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之類的話語,展安又將目光從天幕移向秦瑤,神情顯得十分恍惚,眸光惆悵。
“瑤兒,可以跳支舞給我看看嗎?”
“跳舞?”
“嗯。”
莫名其妙就要她跳舞,這讓秦瑤歪了歪腦袋,疑惑展安為什么會突然提出這個請求。
一向順從于展安的她自然也沒拒絕,于是螓首一低,嬌軀扭轉,迎著秋風便開始起舞。
美人在月光下起舞,若是有陽春白雪相奏,自是更加完美。
展安的目光下意識在四周環顧了一下,而后意外地發現,自己的那把破舊古琴居然正擺在附近!
這下,展安望著瑤兒的目光更加深邃了。
展安又沉默了許久,還是沒選擇向瑤兒詢問此事。他直接起身,坐到古琴前輕輕撫琴,開始為瑤兒奏起琴曲。
于是,在這份美妙的琴與舞之間的和諧中,展安平淡地開口了。
“瑤兒,你覺得那些一心想玩弄別人感情、自私自利、不顧別人感受的家伙…如何?”
莫名其妙的詢問。
秦瑤舞步也沒停下,皺起眉頭,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玩弄別人?那大概是壞人吧。”
聽到這種回復,展安繼續撥弦,平淡道:“瑤兒,其實我就是這種人。”
秦瑤嘻嘻一笑,輕移蓮步:“嘻,這不可能…展安你是什么樣的人,瑤兒可是十分清楚哦!”
月光下,瑤兒伴著琴曲舞動著,翥鳳翔鸞,衣袖于蕭冷秋風中紛飛,崖畔處的氛圍剎那間如夢如幻,宛若仙境般超脫世俗。
夢幻般的場面維持了片刻,展安輕嘆一聲,終是不再猶豫,說出了心底話。
“你都跟了我這么多天了,我想你自然能感受得到,我并不愛你。”
此話一出,秦瑤舞動的嬌軀輕震一下。
她不是傻子,自然感受得到這些天來展安偶爾對她表現出的排斥與冷漠。盡管猜到了這個可能,但她還是想欺騙自己,假裝感受不到。
秦瑤沉默不語,沒有回應展安,飄忽若仙的舞姿也未停下。
“你也沒必要再騙我了…剛才我所經歷的事情,并不是夢境,對吧?”展安眸光深邃,看向瑤兒手中的戒指,終是道出了真相。
瑤兒戒指上面的金紋少了一大塊,仔細一看,正是剮蹭造成的損傷…
——這說明,那些事情都是真實發生的!
秦瑤沉默著,沒有說話。
展安凝視著這用二十枚銅錢買來的假戒指,有些疑惑:“你難道真的不知道,戒指是假的嗎?”
秦瑤沉吟片刻,還是開口了:“我知道啊…之前戴的時候,隔壁的大嬸還偷偷告訴我這不是真金…”
“那你為何還…哎…”
展安一聲輕嘆,剛想詢問她為何依舊深愛著自己,就已經意識到了答案。
——只要法術還存在,那么這絕美的女子依舊會這樣癡迷于自己,全心全意、死心塌地地為自己付出一切!
“行了,你可以停下來了。”
展安突然覺得,自己的內心無比疲憊,對一切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他索性一擺手,將古琴推開,弦音頃刻間在崖畔散去,一如那夜幕中的云朵一樣縹緲。
聽到展安的話后,秦瑤一頓,乖乖停下了舞步。
哪知,
瑤兒明明都已經停下來了,
可展安依舊沉聲開口:
“我說,你可以停下來了!”
此刻,他的話語不再像先前那樣平淡,仔細一聽,居然還帶著一絲怒意!
秦瑤站在原地與他對視,沉默不語。
一時間,崖畔寂靜得只有風吹過的樹林的沙沙聲。
“你這家伙什么意思?到底停不停下來?”
展安情緒逐漸激動,而秦瑤只是靜靜地站在那,深情凝視。
這下,展安怒火更盛了。
——“蠢貨,不要再治療我的傷勢了!”
展安看著逐漸虛弱的瑤兒,開始拼命地用手拍打著胸口,似乎是想要驅趕什么。
在他胸口處,有淡淡的白芒覆蓋其上。
在白芒的作用下,那恐怖的刀疤,正一點點被修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