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對此事不太上心,問道:“你服下解藥沒?”
李鼠答道:“我在翠微鎮買齊藥材,害怕耽擱時間,你已經離開,就迅速跑回來,藥還沒煎!”
說著,他從袖里掏出一個紙包。
楊崢嗯了一聲,隨口說道:“記得跟堿水一起服用。”
李鼠微怔,想通其中關節,臉色霎時蒼白。他知道,自己又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險些沒能通過考驗。
楊崢把他的反應看在眼里,淡淡地道:“我希望你能明白,真正的聰明人,懂得何時該聰明,何時該安分。想追隨我,就別耍小聰明,否則,你會死得很慘。”
敲山震虎,讓下屬領教自己的手段,這是一種馭下權術。
他敢把李鼠留在身邊,就有足夠的自信,讓對方逃不出手掌心,只能乖乖聽命。李鼠若敢陽奉陰違,作出背主之事,他有的是手段捏死這只老鼠。
李鼠用力點頭。
楊崢吩咐道:“天亮后,我會放火把道觀燒掉。你先去煎藥,待會跟我一起,將觀里值錢的東西翻出來,帶著上路。”
他最惦記的,是凌云道人那兩部功法。
清風劍訣雖然平平無奇,卻是道家軒轅派的基礎功法之一,如能把它練成,以后他再冒充田實的弟子,就更真實可信。因此,他得弄到這部劍訣。
至于虎嘯拳,威力更強,也更適合他修煉。拳法如刀法,同樣走剛猛力量路線,能幫他充分利用霸體的強悍肉身,絕不能錯過它。
李鼠沉聲道:“我師傅有收集癖好,喜歡把寶物裝進一個玉匣里,怕我覬覦,偷偷藏在某個地方。我這就找來獻給您!”
楊崢從床上站起,“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在道人屋里翻查半天,找出玉匣,打開一看,里面果然有那兩部功法的冊子。楊崢心滿意足,將它們收好,剩下的都賞給了李鼠。
天亮后,他們燒掉道觀,啟程繼續北上。
在他們身后,那名長髯老者仍悄悄尾隨。夜里,他躲在暗處,洞若觀火,將楊崢的所有舉動看在眼里,百感交集。
他感到欣慰,楊崢的手段如此了得,滴水不漏,肯定能保護田甜安全。他相信,即使沒有自己護衛,這倆人也能順利抵達臨淄,不會受到傷害。
同時,他又深感忌憚。
他總算看清田單派自己尾隨的真正用意。原來,這也是在暗中觀察楊崢,看他是否包藏禍心,隱瞞了什么,有對田甜不敬、對田家不利的跡象。
楊崢城府深沉,而且來歷不明,日后入贅田家,一旦野心勃勃,想喧賓奪主,那么,憑田家那群后輩,絕不是他的對手,只有把家業拱手送出的份兒。
后生可畏,這年輕人太可怕。
話分兩頭。
且說談天子鄒衍收傻福為徒,離開徐家村后,并未啟程返回臨淄,參加學宮的冬季招生,而是沿著海岸線,一路向北。
他們的目的地是燕國,但趕路速度很緩慢。
一路走走停停,每遇到不錯的垂釣位置,鄒衍都會停下來,捏著魚桿坐在碣石上,面朝大海,昏昏欲睡,一坐就是一天。
至于他的傻徒弟,則被扒光衣裳,拋進海里。
寒冬時節,狂風凜冽,海水冰冷至極,普通人一旦墜入,不消片刻功夫,就會凍暈過去,甚至鬧出人命。如此惡劣天氣,鄒衍硬是鐵石心腸,非逼傻福下水不可。
得虧傻福身強體壯,已煉體大成,又從小生活在海邊,水性極佳,才沒被凍死。縱使如此,他仍然被凍得渾身僵硬,嘴唇雪白,浮在海面上,牙齒咯咯直響。
冰寒刺骨,這滋味比凌遲還痛苦。
鄒衍對此熟視無睹,每隔兩三天,都會逼他泡一整天。
起初,傻福快被逼瘋,恨不得沖上岸,把師尊的衣裳扒光,也丟進海里嘗嘗滋味。但到后來,他逐漸適應水溫,開始習慣冬泳,便不再感到痛苦,甚至覺得有些意思。
他無意中發現,自己在海里修煉沖虛真經時,汲取到的真氣更精純,速度遠遠勝過在陸地上,可以說是事半功倍。
不僅如此,他還感知到,每當運行內力時,海水深處的寒氣便受到牽引,化作道道絲縷,滲透進他體內,令他精神舒爽,如魚得水般,說不出的愉悅。
他雖然憨傻,也漸漸醒悟,原來自己的體質陰柔,跟寒氣很親近,師尊把自己趕進海里,并非故意折磨,而是在刺激體質,采用最適合的修煉方式。
楊崢的體質本源熾烈如火,而他,則是幽寒如冰。
這一日,他在海里成功突破,晉入第三境后,心花怒放,興奮地在墨色海浪間奔泳,白凈身軀彷如大魚,穿梭自如,眨眼間便游出數十丈,靠近岸邊。
他探出腦袋,朝岸上大喊道:“老師,水寒宮真有那么厲害嗎?俺想了想,還是回學宮找俺哥吧!”
跟齊國的稷下學宮一樣,燕國的水寒宮也位于八大修道圣地之列,有一位圣人坐鎮,是俗世眾生渴望進入的崇高殿堂。
水寒宮只修煉水屬性功法,至陰至柔,冠絕天下,楊崢得到的那份避水訣,便出自此地。傻福既是冰寒體質,鄒衍帶他去水寒宮,自然不難理解。
鄒衍聞言,想起失之交臂的楊崢,氣就不打一處來,豁然睜開眼眸,怒斥道:“愚蠢!你哥有什么了不起?等你去水寒宮,拿到寶貝,能把那小混蛋打得滿地找牙!”
傻福最容不得別人說他哥壞話,頓時嗔怒,一掌猛拍水面,憤然道:“老家伙,你怎么天天記恨俺哥?以后再說這種話,俺就不跟你修行了!”
鄒衍老臉驟僵,表情極其難堪。
跟一個傻子較勁,能贏才怪。
他愣了半天,長嘆一口氣,苦澀道:“徐福啊徐福,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想拜到老夫座下,都無法實現,怎么到了你這里,卻…”
他不得不承認,這傻乎乎的徐福,是連他都感到驚艷的妖孽天才。可惜,這小子一根筋,眼里只認楊崢,令他無可奈何。
一物降一物,他算是被降住了。
話還沒說完,徐福已沖向大海深處,如同離弦之箭,去勢極快。
他不是不想聽,而是忽然感知到某樣事物。
他游到那處,定睛一看,不由怔住。
水面漂著一個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