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熊信想查出來大娘劍舞的效果難么?太簡單了。
他手下現在還掌握著楚王府近半的情報力量,動動嘴,很快情報就擺在了他的面前。
看了情報,李熊信的臉色變了。
這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點,被李悠忽視了,但卻被心思縝密的金婉玲敏銳的捕捉到了。所以她根本不愁楚王府不動心。
一切的重點還是靈魂修煉和元嬰之途。
李悠自身沒這方面的需求,他母親,老姐都是道門行走,嚴格來說并不是正統皇室。而李悠又一直很排斥皇子的身份,自然不會去了解人皇一脈的辛密。
其實人皇一脈在人族中的地位很尷尬。
這一脈人并沒有相應的靈魂修煉傳承,但他們卻又靈魂遠比一般宗門強悍的多。這要從兩方面說,一方面是人皇功法《九蛟伏天決》簡化自《金龍體》。其本身有著不俗的煉體效果。七魄壯大自然反哺三魂,有點妖族靈魂自然成長的意思。
而另一方面就更加重要了,就是人皇正統的身份受到人道氣運的滋養。而這一塊就拉開了圣皇一脈和各地藩王的差別。這種滋養提升,深受人道權柄的影響,或者換句話說,地位越高,受到的影響越大。這也就致使圣皇一脈天然強于藩王,壓制萬年,都沒出過亂子的原因。
但是這種提升,比著圣門的靈魂修煉之法,無論效率還是效果,又差著一節檔次。而圣門卻又是絕對不能容忍靈魂之法流入皇室的。其根本原因也就在于兩者的效果相加,圣門很有可能失去現在的地位。
那圣門現在到底是個什么地位?
如果說人族是個公司的話,三大圣門相當于三個最大的股東,擁有公司,擁有最大的權力。人皇一脈則是總經理,CEO之類的存在,負責具體管理,管轄萬民。藩王就是各部門的經理,各管一片,并接受總經理的管轄。
而所謂的修行界地位比較特殊,更類似于持有一定股份的公司員工。既是小股東,享受著一些公司的分紅,但又是員工,還要接受管理。
但是大股東們能夠容忍總經理持有一些股份,擁有一些話語權。但絕對無法容忍的是所謂的管理層收購,翻身做主人。所以人皇一脈現在這樣挺好,一定的自然增長,比上不足,但比下,也足以震懾所有的上三門,這也就夠了。
可是,對于人皇一脈的人來說,真的夠了么?
尤其是楚王府,他們一直小動作不斷,為的是什么?就是想要擺脫人皇一脈血脈的束縛,人道氣運這既是加持,也是挾持的強化。他們想成為宗門那樣,逍遙長壽的存在。
突然一份強壯靈魂的可能擺在面前,楚王府會不動心么?
李悠的失誤就是實在太小看靈魂修煉傳承對這個世界修行界的吸引力了。他自己不覺得珍貴,那是腦子里有一個世界的財富。數學的順利修行化,意味著李悠腦子里的那些知識,好好整理一下,開辟出數種傳承輕而易舉。所以他下意識的并不覺得有多珍貴。
他的四個弟子,只有趙啕嗥是繼承的儒門傳承。大娘的發展路線是藝術,柳華裳是數學,而四徒弟楚柔桑則是李悠拿出來的并不完整的法家思想。李悠并沒有在這個世界壯大上一世學說的打算,他只是單純的因材施教,根據弟子們的性格,興趣,發展方向,選擇了合適內容罷了。殊不知,太驚世駭俗了。好在目前表現出來的只有大娘,否則李悠的處境可能會更加復雜。
這樣的事甚至都不是李熊信可以定奪的,消息迅速傳回楚王府,交由楚王和一眾家老定奪。
結論很快出來了,討論了一圈,也就金婉玲的主意最合適。硬搶肯定不行,還是那句話,他們現在有點慫,不想惹李悠,更不想惹李蔓露。那最好就是娶回來,而且明媒正娶,各方面都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剩下的,進了家門,那就是楚王府的人了。有些事就可以關起門來徐徐圖之了。
而這個娶親的人選,還真就小十九最合適。楚王府身為天下九大,哦不,現在是六大藩王之一。祖宗之法,人倫規矩那是森嚴的。如果李悠現在是皇子身份,并正式收徒。或者李悠在儒門有個狀元,文曲一類的封號,并正式收徒。那么大娘的身份地位是相當高的,畢竟是嫡傳弟子。除非是確認接掌楚王府的世子,否則就算是楚王府的嫡系弟子,也都算下嫁。
但是現實是,李悠只是青云書院一個嫡傳弟子,甚至都還未出師,沒有正式收徒的資格。這公孫盈連是李悠的弟子這個身份都還名不正言不順。李悠的皇子身份,又經孟師之口給否定了。雖然刻板守舊了些,但是這事傳了近萬年的規矩,沒人敢破。而且就算楚王府敢破,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們還怕李悠多想,反而平生事端。
他們就想穩穩當當,低調的把事辦了,好處落了袋,后面的事另說。
得了王府的回復,李熊信當即開始按照規矩,找了個合適的中間人上門提親。
找的人是一家依附王府的一級宗門的長老,身份雖然差了點,但是無論是楚王世子的十九子,還是大娘,這位長老的級別都已經算是重視了。
在楚王府的人看來,這事十拿九穩。面子里子都給足了,又是明媒正娶的好事。對方還是一個有過婚約,死了未婚夫的不祥人。萬沒拒絕的道理。
但是事情的走向遠超楚王府的設想。
大娘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干脆利落。李悠對自己的事,除了個別誰都不能說的機密,基本沒瞞這幾位弟子。畢竟是嫡傳弟子,可謂是除了血親之外,這個世界最親近的關系了。李悠可不想因為一些隱瞞,造成大家的隔閡。尤其是那次最危急的時候,把大家轉移到了水下,為了安撫大家的情緒,李悠基本把身世都交代清楚了。
有個詞叫君辱臣死,師徒也差不多。嫡傳弟子接受師父的無私教導,也是要承擔師父的因果的,這本就是權利與義務的關系。對于李悠這些弟子來說,差點滅了師父宗門,一路追殺李悠的楚王府和理學一脈,天然就是敵人,無可調和。現在還加了個佛門,九天,和浮屠血海宗。不得不說,李悠這么能惹事,雖然給弟子們的很多,但是帶給他們的麻煩更多。
所以楚王府想娶大娘,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本來拒絕了也就完了,這事就告一段落了。雖然楚王府怕是不會善罷甘休,但也只能另謀他法了。但變故出在那個幫忙去提親的宗門長老身上。
一個一級宗門的長老,江湖地位倒是不算低,甚至如果單以憶盈樓或者楚王府小十九的身份地位來看,已經算是相當的隆重了。
但是別說長老了,就算他們掌門,也接觸不到真正江湖頂層的機密。例如,李悠那復雜恐怖的身世,例如大娘他們明明嫡傳,卻對外還不能自稱李悠弟子的原因。更別提李悠出道以來,幾乎恐怖的成長速度和戰績。
在這位長老看來,一個小鎮新生宗門,運氣不錯被楚王府看上了,那是八輩子燒高香的大喜事。他能大駕來提親,也不過是賣給楚王府一個面子。依附的時間長了,人就有了狗性。同樣的君辱臣死,對他來說也適用。大娘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絕,在他看來就是對楚王府的侮辱。更是對他這個提親之人的臉面的踐踏。
所以這貨言語間就逐漸不客氣了,甚至開始了威脅。
大娘倒是沒動氣,她歷經坎坷,心態極為成熟。基本上可以說是除卻生死和李悠,沒什么算得上大事了。但是有一個人,卻再也按耐不住怒火,爆發了。
趙啕嗥,這位最像李悠的二徒弟,朝夕相處之下,對大娘的兄妹之情已經不知不覺間,萌生了情愫。
本就聽有人向大娘提親,已然讓他心生不爽了。這老小子,都拒絕了,還不依不饒在那里逼逼。
這位長老是被連滾帶爬的打出憶盈樓的,趙啕嗥僅存的理智,也不過是沒下殺手罷了,但出手絕對不輕。稱得上含恨出手了。
一個金丹期的,還是丹成四品的中上金丹,被一個融合期的小子打的全無還手之力。這位長老終于知道自己惹到什么恐怖的存在了。越級挑戰,尤其還是融合和金丹這等質變的大境界,從來都是圣門頂級天才的專屬特征。而且還是文曲,行走,尊者這一類頂級天才,尋常狀元一類的天才,雖也偶能越級,但絕不會這么輕松愜意。
想明白這些,這位長老也是老江湖,面子算個屁,當即就認慫了。不但一點怨氣不敢有,姿態放的極低,各種賠禮道歉,就差下跪請罪了。
趙啕嗥志誠君子,本也就是少年意氣,難耐心中怒火,已是失態了,大異平日做派。對方一認慫,也就恢復了理智。厭惡的一揮手,就放對方回去了。
如果到此結束,問題并不大。以楚王府的認慫,雖然有點傷了面子,但也不會說什么。當然賊心不死,肯定還有別的舉動。
但是這件事從一開始就不是單純的楚王府和憶盈樓之間的事,一切的起因是金婉玲,是浮屠血海宗與李悠。
這位宗門長老剛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螺灣城,轉眼間就失去了蹤跡。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莫名其妙人就沒了。
其所在的宗門,再依附于楚王府,再低三下四。一個堂堂宗門長老,幫你們辦事,就這么不明不白的就沒了。他們的掌門硬著頭皮也要找楚王府要個說法,否則人心就散了,這個掌門還怎么當下去,這個宗門還怎么維持下去?
江湖相爭,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默默無聞,那是江湖底層那些螻蟻的宿命。我們這些上三門為什么要拼,為什么要抱團?為的不就是一個保障,為的不就是能有個依靠。
最起碼,要有個說法吧?無論是救人,還是報仇,總要有個方向。不能這么不明不白,一個大活人就沒了吧。
楚王府本就沒安好心,見此狀況。一面派人帶著苦主,那個宗門的掌門,登門要人。人是來你憶盈樓提親的,人是你憶盈樓的人打的,并轟出去的。我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是你們懷恨在心,待到四下無人之際,下的殺手。
正常人們倒不會懷疑一個新生小宗門敢對一級宗門的長老,還是金丹高手動手。但是趙啕嗥以融合之境痛打金丹長老,很多人是看到的。這就充分證明了憶盈樓有這個實力。
當然,楚王府暗地里暗暗向大娘遞話。只要答應婚事,這事王府可以負責壓下。脅迫威壓之勢,盡顯狼子野心。
楚王府畢竟是超然的存在,李悠不在的情況下,就這幾個弟子,還真沒資格,也沒能力硬抗楚王府。這時候北方的消息也陸續傳來,李悠被薛韋老魔盯上了,倉皇而逃,目前生死不明。
楚王府更有些有恃無恐了,他們一直擔心的就是李悠。這么說也不準確,他們更顧忌的是李悠背后的李蔓露和青云書院。
但是另一個僅限于個別高層的消息,讓楚王徹底撕下了偽裝。李蔓露跨過仙凡之界了,并且被迫離開了。
對于楚王而言,這個消息可不僅意味著李悠少了一個后臺。更意味著圣朝的皇位必然有變了。
李悠猜的沒錯,他的親生母親葉秀鳴確實已不在此界。只是留下一個意識分身罷了,沒有一絲力量。所以圣門才能容忍她這么不清不楚的占據著圣皇寶座。畢竟一個過度罷了,只是占了個名分。一位道門行走,一代地仙高手,有資格在不影響大局的前提下,任性一把。
那個皇位與其說是葉秀鳴坐著,不如說是幫李悠占著。而李蔓露則是葉秀鳴留下確保李悠能回來,接過皇位的一個看家人。誰能想到,李蔓露突破的這么快。在為李蔓露的突破羨慕的牙酸的同時,一些人也意識到,由于孟師替李悠斷了皇子身份。現在李悠又生死不明。這個圣朝皇位該按照規矩,動動了。
對于藩王來說,本身已經位極人臣了。唯一能再進一步的也只有圣皇那個位置了。這不但是更大的權柄,也意味著人道正統,能享受更多的人道氣運。也是人皇一脈唯一成就無漏金丹,圓滿元嬰的通道,唯一沖擊仙凡之界的可能。
楚王府想擺脫人皇血脈的束縛,最大的原因是他們看不到任何入主圣都的希望。但突然間,希望就有了,這公孫盈反而更重要了。他的對手是其他藩王,大家半斤八兩,任何一點提升實力底蘊的手段,都有可能成為成功登頂的助力。
至于青云書院,管不了了。這些人是李悠的弟子,并不是青云書院的弟子。就這一條,就足夠制約住青云書院了。
哪怕用強,此時必須成,而且還要快。
一聲令下,楚王府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