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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破城

  在如螞蟻般密密麻麻朝熱內堡西城墻根的勃艮第士兵中,漢斯拎著一柄厚背單刀緊跟在一架木梯旁舉盾掩護著身邊的扛梯士兵,在漢斯身后是十個同樣姿勢的囚徒兵,他們正在掩護扛木梯率先登城的第一步兵團的精銳戰兵。

  在第一次阻擊藍迪大軍的那場戰斗中,作為死侍居前作戰的囚徒兵漢斯再立軍功,他親手殺死了兩個施瓦本重甲步兵,而且還同那位屠夫伯里一起干掉了一個施瓦本軍官,伯里在戰斗中被施瓦本重甲步兵的重錘砸斷了胸骨,抬回了布拉蒙城救治,而幸運的漢斯除了幾道不致命的刀傷之外幾乎毫發無損。

  戰后勃艮第軍隊戰損慘重,尤其是第二步兵團的低階軍官傷亡很大,漢斯原來的中隊長現在第二步兵團的新晉旗隊長瑞格長官向中軍推薦了漢斯,于是屢立戰功的囚徒兵漢斯就被中軍從死侍隊調回了第二步兵團任旗隊長帕薩特麾下的第四中隊長。

  在亞特所屬的軍隊中,但凡是“第四”通常都是相對較弱的隊伍,而漢斯的這個第四中隊基本都是從布凡郡中解救的奴隸新兵,連囚徒兵都沒幾個,所以戰力更是很差,結果在分配作戰任務時漢斯中隊就被分配了掩護精銳戰兵登城的任務。

  不過漢斯也很平衡,畢竟他的旗隊長帕薩特也接到了同樣的任務——舉著盾牌給精銳們擋箭,然后站在城墻根下等著精銳們沖上墻頭撕開敵軍防線,運氣好或者是運氣不好的話他們還能有機會順著木梯登上城頭立功或是送死。

  漢斯手中的盾牌還是那面從施瓦本小股軍隊那里繳獲的小圓盾,那玩意兒用起來倒是輕便靈活,可在這種需要抵擋城頭飛流而下的奪命箭矢的時候就顯得十分雞肋了,圓盾遮擋面太小,能擋著自己就擋不住身邊的戰兵,稍微往戰兵那兒挪動吧,那箭矢嗖嗖地貼著自己的肩胛擦過,嚇得漢斯褲襠一陣陣發緊。

  幸虧后陣的投石機還在不停地朝熱內堡墻頭拋射石塊,每次石塊砸向城頭的時候施瓦本人的箭雨都能停滯片刻,城下的勃艮第士兵就得趁著這個短暫的空當抓緊時間往前沖。

  “混蛋!誰讓你擋自己了?讓你掩護戰兵!擋戰兵!擋戰兵!!”

  旗隊長帕薩特的呵罵聲伴隨劍鞘拍打的聲音響起,漢斯身后一個囚徒兵因為太過害怕城頭不斷攢射的箭矢而把盾牌擋在了自己頭上完全不顧扛著笨重木梯的戰兵安危,這一幕被督陣的旗隊長帕薩特看見,這個脾氣暴躁的老兵軍官當然是沖上去一通毆打。

  漢斯趕緊將傾斜到自己一邊的盾牌往身旁的戰兵頭頂挪過去,閉著眼禱告施瓦本人射出的箭矢不會射殺自己。

  極速沖鋒,有驚無險地掩護登城云梯來到了墻根前五六步遠,這里原本是有壕溝陷阱的,不過在過去十來天的戰斗中已經被攻城的軍隊用泥土和尸體填滿,激戰后留下的敵我雙方的尸體和殘破的武器以及擂石滾木還堆積在墻根。

  那些尸體有施瓦本人的,但更多的是勃艮第士兵的,冬季天氣寒冷,攻城失敗后這些未來得及拖走的尸體就這么扔在墻根,時不時有泄憤的施瓦本人從墻頭扔下石塊砸向尸體,所以好些個尸體都被砸成了肉泥,然后被積雪掩蓋露出一些破爛的鼻梁和頭骨......

  漢斯強忍著內心的恐懼,半閉著眼不去看那些擂石堆中碎爛的肢體殘骸,幸虧是寒冬時節天氣寒冷,若是遇到炎夏這些尸體腐爛生蛆發臭,那簡直就是攻城士兵的厄運。

  顧不得體位恐懼和惡心,漢斯麾下的中隊士兵聚集在了木梯的根部,將手中的盾牌聚集一起形成一個大盾,準備登城的精銳戰兵們將木梯抬起,后面的木梯上端在士兵們的合力推頂下慢慢升起,鑲著鐵鉤的木梯頂端朝著熱內堡的外墻垛口慢慢靠近,一旦木梯鐵制掛鉤抓住了垛墻,墻頭的守軍就不能輕易掀翻木梯了。

  不過施瓦本人不會讓木梯輕易搭上墻頭,在木梯尚未靠近墻頭之前,兩根叉拍桿已經對準了木梯頂端,施瓦本人拼命地將即將靠攏的木梯往回推。

  墻根下,七八個精銳戰兵也用盡全力推頂木梯靠攏墻頭,無奈他們處于木梯末端根部,再大的力道傳到木梯頂部也被折扣了多半,七八個戰兵已經青筋爆出也沒能把木梯靠上墻頭。

  漢斯見戰兵吃力,將盾牌一扔,命令附近三個士兵也加入了推頂木梯的隊伍,四個青壯加入后城頭的施瓦本人再也頂不住了,木梯啪一下搭上了墻頭,士兵們趕緊將木梯扯著往后一拉,木梯的頂端掛鉤掛上了墻頭。

  “伙計們,跟我往上沖!殺敵一人軍賞一百芬尼!”那位戰兵中隊長一聲令下,將短劍銜于口中,取下了背上的蒙皮鑲鐵圓盾,一手持盾一手把梯,蟻附而上......

  墻根處,漢斯也帶著手下十個士兵舉起盾牌把穩木梯,在防備墻頭不停拋下的擂石滾木的同時還得時刻準備率隊沖上城墻......

  隨著一架架登城梯靠上西城墻頭,城外后陣的投石機終于停止往墻頭拋射石塊,這個時候投石機就不能再砸城頭了,否則以投石機的精準度很容易誤傷登城的己方士兵。但后陣投石機并沒有閑著,大小不一的石塊從熱內堡外墻頭一點點往城堡內移動,那些可能有士兵出現或囤積的區域都是投石機的拋射范圍。

  精銳步兵登城的同時,攻城塔也一點點靠近西城墻頭,墻頭的施瓦本人用火油罐攻擊越來越近的攻城塔,雖然攻城塔正面潑了水蒙了獸皮,但在火油的攻擊下仍然被點著,塔頂的弓弩手趕緊將堆積在一旁裝滿沙土的布袋打開,將沙土從頂部順著攻城塔的正面傾斜而下,潮濕沙土還是發揮了作用掩滅了部分火勢。

  第一個用木梯登城的士兵跳進垛口的時候,右側的攻城塔也被順利地推到了城墻十步的位置。

  攻城塔的塔橋在重錘敲擊鎖銷的聲響中落了下來,匡通一下搭上了西墻墻垛。

  就在塔橋搭上去的那一刻,五六支二十英尺的超長鐵矛從西墻墻垛伸了出來,緊接著兩只燃燒的火油陶罐在塔橋上爆開,火油四濺,很快燃起一堆大火。

  一聲呵令,兩個身披半身板甲手持重錘圓盾的士兵跳上了塔橋,他們絲毫不畏懼火油和長矛,硬生生沖進了火海中奔著鐵矛而去,幾乎同時七八個衣甲武器相仿的悍勇士兵也沖進了火海,然后就是剩下的人陸續沖出。

  之前的戰斗就是因為敵人拋擲火油致使退財,所以這次攻城的士兵早就預料到了敵人會拋擲火油,他們在塔橋落下的前一刻已經用水將全身澆透。

  不過施瓦本人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就在勃艮第精銳戰兵格開長矛即將跳進垛墻的那一刻,施瓦本人居然將幾張大木板抬起擋在了垛墻后,這些大木板就是從城中富商領主宅邸拆下的大門板,這些門板不算太高,但完全可以阻擋木橋上的勃艮第士兵跳墻,要想穿著重甲翻過光滑的木板是不可能的。

  剛剛沖出火海躲過鐵矛的戰兵卻被阻擋在這道木門前,任由重錘闊斧如何劈砍捶打也砸不開,原來施瓦本人在門板后用粗木棍頂著。

  攻城塔橋上的精銳戰兵不得不在火油燒斷塔橋前退回儲兵臺,滅火修整......

  攻城塔攻擊受阻的時候,登城梯上已經陸續有人跳過了墻頭與垛口后的施瓦本人對陣廝殺,勃艮第士兵勇猛,但施瓦本人也剽悍,能夠經歷十幾日攻防戰活到現在的都是軍隊中的精銳,而且施瓦本守軍指揮官也算是頗有指揮才能,他清醒地認識到了西城是主戰場,所以將最精銳的兵力全都調防西城。

  登城作戰本就不利,加之守軍悍勇無畏,登上城頭的勃艮第士兵很快就被撲殺殆盡,墻根下居前指揮的奧多等人已經開始讓第二批精銳上場了,但有一處墻段始終還在廝殺。

  “那處墻段上是那個旗隊的人在進攻?”

  勃艮第西城后陣,立馬觀戰的亞特也看見了右側墻段有一架登城梯上仍有一個中隊長模樣的軍官領著三個幸存的戰兵極力維持被施瓦本人步步壓縮的裂口。

  那個軍官年紀應該不大,隔著一兩百步都能感覺到他略顯稚嫩的臉龐和還未徹底長開的身軀,但他卻遲遲不肯退下登城梯。

  “羅恩,那個還在城頭堅守的軍官是誰?”亞特對身旁的侍衛官羅恩問了一句。

  羅恩搭著手棚看了好幾眼,“他叫塞萊迪,堂區學堂第一批學徒,也是軍官學堂第一批學徒,和馬修一起進入軍隊的,原本是北地的修道院的孤兒,五年前被薩爾特大人帶回山谷的。”

  “原本是韋玆麾下的小隊長,他的中隊長戰死了,上個禮拜前剛剛因戰功晉升的中隊長。”

  同樣為年輕軍官的羅恩對這些軍官學堂出來的年輕軍官很是熟悉。

  亞特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還在殊死拼殺的墻頭戰場,“如果他能活著打完這場仗,把他調到侍衛隊來。”

  亞特吩咐了一句便不再多說。

  “是,老爺。”

  對話間,第二批登城士兵已經在奧多親兵的號角聲中開始攀梯,第二批的主力是圖巴的旗隊,這支隊伍最近都駐守瓦隆堡,幾乎沒有什么重大的損失,他們的戰斗欲望也是最強烈的。

  圖巴抓住了戰機,看準那個還在拼命廝殺維持的墻頭缺口,親自壓陣麾下戰力最強悍的第一中隊往上攀爬。

  圖巴是亞特手下除了卡扎克以外資歷最深的旗隊長,作為一個打了五六年仗從普通巡境兵一步步穩打穩扎晉升上來的高階指揮官,他除了有過人的指揮才能外更有拎著重錘闊斧親臨戰陣的無畏勇氣。

  待第一中隊的十幾個戰兵陸續爬上木梯開始登城之后,圖巴不顧身邊親兵的護衛,抽出了腰間的頁錘一個猛步沖上了木梯,“前面的伙計,都給我往上沖,你們戰死了我替你們報仇,我戰死了身后還有數百個兄弟替我們報仇!”

  圖巴登城,本身就是對士氣的一種鼓舞。

  頃刻,已經有五個士兵越過了垛墻,加入了裂口廝殺的戰斗,那個年輕的軍官已經倒下生死未卜,但他極力支撐的豁口越來越大,施瓦本人也將更多的精銳調集到此處御敵......

  與此同時,西墻其它幾處也陸續有士兵登城,眼見西墻破城在即,施瓦本守軍指揮官吹號告急,其它幾面城墻的守軍也急調到西城增加力量。

  就在西城陷入鏖戰僵持不下的時候北城告破,那位勃艮第邊疆男爵趁著北城防守薄弱之計親率二十幾個精銳登上了北城,將他的旗幟插上了墻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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