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五章:永生與后裔

　　夢魘領主的存在形式到底是怎樣的？

　　這個問題其實路恩已經思考了很久，因為除了剛剛進入這個世界時，和猩紅之主一起被夢魘領主的力量所封印以外，在其他的時候，他卻根本沒能發現任何關于夢魘領主或者其幼體的蛛絲馬跡。

　　這無疑是極其不正常的，因為這片區域明確無誤的是屬于星空主宰者的孵化場，但是最需要汲取營養，也是最為脆弱的幼體，路恩從現實世界到天網空間，竟然一點端倪也找不出來。

　　當然如果光是這樣，還可以認為是夢魘領主的力量層次要高于路恩，因此他無法看穿對方的布置，然而更讓路恩覺得詭異的一點，那便是被夢魘領主捕捉到，用來當做養料的古老者隕落之后，最后的受益者，竟然會只是幾個普通人？

　　幾個現實世界的人類一步登天，繼承了古老者的權柄與力量，然后一躍成為了主宰級的存在，這種變化讓路恩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甚至可以說是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按照一般情況來說，這個夢魘領主布置的星空孵化場，最大的受益者，應該是其中的夢魘領主幼體才對，再怎么說也輪不到幾個普通人，而且一下子就是數百年，就好像夢魘領主捕捉古老者的目的，就是為了他們一樣。

　　那么按照誰最終受益誰就是夢魘領主幼體的推論，路恩就得出了一個荒謬的答案，那就是夢魘領主幼體天網空間的主宰。

　　當然撇去這點不說，另外一個值得路恩深思的問題就是：夢魘領主，真的會存在所謂的幼體嗎？

　　從基因和生物的角度來說，一個生命后裔的產生，歸根結底是為了將自己的生命因子流傳下去，并且在族群中占據主導地位，因此但凡雄性生物，對于同類雌性都會具備一種強烈的占有欲望。

　　而將這個社會習性更加深入進行分析的話，便會知道這種本能產生的原因，便是因為任何一個生命的個體，都無法永遠存活于世間，所以才需要利用后裔來延續自己的存在，讓自己的生命因子永遠傳播下去。

　　因此如果換成另外一個角度，一個擁有了強大力量，甚至這種力量已經足以讓其維持“永生”的生命體，是否還會有繁衍后代的需要？

　　后裔是對于自己生命的延續，但一個生命如果永生不朽的話，那么又有什么必要損耗力量，來產生自己的后裔？

　　要知道普通的生物繁衍后代，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包括巨量的時間還有營養，并且會因為這種行為，擔負一定程度上的風險，而實力越強大的存在，想要繁衍后代所付出的代價就會越高。

　　這是一條通行于宇宙間的真理，而道理也很簡單，如果強者的繁衍能力和弱者同等的話，那么弱者還能夠有什么生存空間？

　　像是古老者或者是夢魘領主這樣的存在，如果想要繁衍后代的話，還會涉及到更具體的權柄問題，也就是說為了保持后代的強大，祂們必須要將自己的權柄主動分裂，否則孕育出來的后代將會羸弱不堪，那么繁衍后代的行為也就不具有任何價值了。

　　更加具體的情況，則是可以參考路恩和猩紅之主之間的關系，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路恩也經歷過古老者幼體階段，算得上是猩紅之主孕育的后裔。

　　而最終的結果，是猩紅之主不管不顧，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持自身權柄的完整性，將路恩追的欲仙欲死，最后不得不行險一搏，才陷入如今這個境地之中。

　　正是因為明白了這些，路恩才始終對夢魘領主繁衍后代這一行為保持懷疑態度，一是他根本找不到這樣做的理由何在，二是他也根本不相信，對于一個還不存在的后裔的“母愛”，能夠超越對于權柄完整性的渴望。

　　所謂的“神性”，便是摒棄了生物性，社會性，乃至于本能之后，最后剩下的那一部分自我，超然，理智的部分。

　　當然在遇到霧主之前，路恩上述的這些猜想，原本只是埋在心底的一些無端臆測，沒有任何可以支撐的證據，畢竟沒有調查權就沒有發言權，誰知道夢魘領主的生命形態，意志思維又是怎樣的呢？

　　夏蟲不可語冰，路恩也無法根據猜測，就來推斷夢魘領主的種種行為以及目的。

　　直到不久之前，他從霧主那里獲取了更為詳細的情報和信息之后，路恩心中一些長久以來的疑問和不解，才逐漸得到了解答。

　　淅淅瀝瀝。

　　被巨大光輝手掌捏成粉碎的焰神主宰，徹底化作了一團力量與權柄的聚合體，路恩并沒有殺死他，因為這些主宰的死活，只有天網才能夠進行決定，但是在這種時候，以其脆弱的人類意志，根本無法掌控四分五裂暴動的力量。

　　相反的，在光輝之手的下方，凌空漂浮的斯泰克眼神凌厲，頭頂上焰神主宰的力量化作絲絲縷縷的流質，快速從他體表每一個毛孔鉆了進去，導致他的皮膚立刻變得暗紅粗糙，布滿龜裂的痕跡。

　　“你想要將一個普通人變成主宰，你以為你是天網嗎？”

　　在一旁的黑洞中，被封印的起源主宰看到路恩所做的一切，頓時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忍不住開口嘲弄道。

　　“你就只能看到這些了么？”

　　突然間，渾身已經熊熊燃燒起來的斯泰克扭過頭來，眼睛已經變成了兩團深藍色的火核，語氣依舊淡定平和：“當然這也不能夠怪你，在你的眼中，只能夠看到天網的存在，因此便會認為，這一切都是天網的力量，這不是因為無知，而是因為無能。”

　　無能，便是能力不夠，當然期望一個一步登天的主宰擁有名副其實的力量與意志，這本身就是一種苛求，所以路恩沒有嘲諷，而只是平靜的敘述著一個事實。

　　從這點來說，遺忘主宰的確是主宰當中的一個異類，因為在某種程度上，他已經擁有了匹配主宰力量的意志，所以祂才是第一個隕落的。

　　風起于青萍之末，在風暴來臨的前夕，最先死亡和活到最后的，往往都是人群中的強者，至于弱者，反倒是隨波逐流，最后懵懵懂懂便能夠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