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出來了個熱銷百萬份的大新聞,美和醬跟中村兄就算當時不在東京,也不耽誤他們兩個在第一時間知情。
何況,還有DREAMETRUE的團隊通風報信。在制作團隊那里,巖橋慎一的身份不是秘密。
當時隔得遠,樂隊還要為演出做準備,去一趟關西,再順便參加幾個電臺節目。美和醬忙忙碌碌之中,聽說巖橋慎一跟中森明菜被拍到了,一通大呼小叫的電話就打過來,把巖橋慎一當火鍋配菜一頓亂涮。
正為了文春不懷好意的報道跟渡邊萬由美攤牌、焦頭爛額的巖橋慎一,接到這么通電話,不知道該佩服這只小狐貍,還是該教訓她一頓。
當然,根本打不過她。
畢竟,小狐貍手里有兵器——扛著槍呢。
好不容易等到演出結束,回了東京,有時間一起吃頓飯。美和醬見了巖橋慎一就開始大說特說,看這樣子,不把人氣到頭頂冒煙決不罷休。
“不管怎么說,就算慎一君你因為這件事跟渡邊社長斷絕往來,陷入困境,DREAMETRUE這邊,我和正人桑還是會對著你張開手臂,歡迎你過來。”
美和醬得寸進尺,繼續說些有的沒的。
“那還真是謝謝你。”巖橋慎一嘆氣,“不過,還是不要亂講話比較好。我們可是DREAMETRUE。”
他拿出哄小孩的招數,美和醬毫不猶豫上鉤,被提醒了,瞬間改口,“那么,慎一君絕對能大獲全勝,逢兇化吉。”
話說完了,閉上嘴巴,正襟危坐,一張寫滿邀功請賞求表揚的臉,對著巖橋慎一。
巖橋慎一下意識去看置身事外的中村兄,他瞇著眼睛,如高僧坐定——雖然怎么看都是憋笑憋到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能跟美和醬當成隊友,也不是誰都有這個功力的。
雖說如此,盡管在把人氣個半死這件事上,美和醬有著非同一般的才能,但不論是告訴巖橋慎一,DREAMETRUE是他的后盾,還是生怕自己烏鴉嘴、立刻改口說好話,這只慣會扛槍的小狐貍,絕對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這么難纏不講理。
三個人有段時間沒一起吃飯,高級烤肉店無可挑剔,但大快朵頤之余,美和醬想到件事,有點遺憾,“以后,是不是沒辦法再跟慎一君一起去小店吃飯了?”
她開始思考,“慎一君現在這么有名,萬一和你一起被拍到,被當成丑聞,可就不妙了。”
“你還真敢說。”巖橋慎一有點無語。
美和醬笑嘻嘻,振振有詞,“我是在替你著想,別讓你那位歌星女朋友擔心嘛。”她裝模作樣。
“放心好了。”巖橋慎一回答,“就算被拍到,發刊之前,周刊也要事先和公司溝通,或者去找本人求證。”隨便亂扣帽子,怕是要吃官司吃到吐。
聽他這么說,美和醬“嘁”了一聲,有點沒勁,“原來是這個‘放心好了’。”
“那還有別的什么嗎?”
巖橋慎一不問正好,一問,正好給了美和醬發揮的機會。她諄諄教導,“這種時候,要是說‘放心好了,我和她相互信任得很’,不是挺有氣概的嘛?”
“只有你自己這么想吧?”
巖橋慎一讓她繞的頭大,決定不再陪著她嘴皮子炒黃豆。他下定決心,美和醬自己喋喋不休,端詳他的臉,裝模作樣點評,“不過,難怪慎一君這陣子看上去比從前多少有點魅力了。”
“多少有點”,這個用詞還挺嚴謹的。
巖橋慎一客客氣氣回了句,“多謝夸獎。”
“這樣就算是夸獎了嗎?”美和醬逮住機會,立刻大呼小叫,“從慎一君對夸獎的低要求里,不禁看到了慎一君的內心。”
看這樣子,今天晚上,這只小狐貍打的就是要把他氣到跳腳的主意,也許她本人并沒有這樣的想法。但反過來說,越是無意識的,殺傷力就越強。
這大概是從看了《周刊文春》以后就憋著壞,一直醞釀到此時此刻爆發出來的高強功力。
優哉游哉的旁觀者中村兄,終于忍笑忍到極限,本著助人也是助己的想法,沖巖橋慎一舉起啤酒杯,拉他出局,“總之,先來喝一杯好了。”
同一支樂隊里的兩個曾毅之間,也并不總是袖手旁觀的。
巖橋慎一有臺階趕緊下,也舉起酒杯。美和醬看看他,再看看中村兄,不甘落后,也拿起杯子,高高興興宣布:“干杯”
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像剛才無事發生一樣。
怎么說呢,跟美和醬共事久了以后,漸漸肚量就會越來越大,不會對她生氣了。不過,三個人一起喝上一大口,又齊刷刷把杯子放回去,氣氛仿佛也頓時煥然一新。
“我超喜歡大阪。”美和醬酒喝多一點,稍稍醉了,口音甚至帶了點關西腔。她告訴巖橋慎一,“為了演唱會現場的LIVETALK,還跟關西出身的工作人員學了關西腔。”
中村兄笑瞇瞇,吐槽道,“這么蹩腳的關西腔,說給真正的關西人聽,還好大家沒有惱火。”
“觀眾的大家明明超高興。”美和醬繼續她的蹩腳關西腔,振振有詞,“因為喜歡大阪,所以努力學說關西話,這樣的身影,不是挺可愛的嗎?”
她認認真真,“要是喜歡的人為了我去學習北海道方言,我可要樂開花了。”
“有道理。”巖橋慎一倒覺得她這次的話不是歪理,“偶爾去大阪演出,為了大阪的觀眾精心準備,是會覺得很用心的。”要是天天見,還天天一嘴塑料關西腔,那倒有可能讓關西人惱火。
美和醬一被夸,狐貍尾巴立時翹上天,“就說我的計劃不是隨隨便便亂來的。下次,演唱會的環節,再更多的加入我的點子就好了。”
現在就已經快要成為你的一言堂了吧?
不過,從出道起,就貫徹她審美炸裂的服裝舞臺、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演出環節,現在,樂隊的粉絲就算在演唱會現場看大變活人,大概也不會感到莫名其妙了。
說不定,越是炸裂,觀眾就越是興奮呢。
巖橋慎一起身,要去洗手間。剛才跟美和醬嘴皮子炒黃豆,沒留意到,這會兒出來了,才發現剛才有傳呼打過來。
他招呼走廊的招待,問了公用電話的位置。
巖橋慎一出去了,包廂熱火朝天的氣氛也頓時降溫。美和醬沒什么形象的摸摸肚子,嘆口氣,“吃得飽飽的了。”
中村兄對她這副模樣也司空見慣,笑瞇瞇地聽著。
美和醬也不在意說的話能不能得到回應,拿起茶壺,“就說嘛,渡邊社長和慎一君之間,不會出問題的。”
中村兄繼續老僧入定,不摻和這個話題。
要是渡邊社長真的跟巖橋慎一之間分裂,那DREAMETRUE大概也要有危機。中村兄對此心知肚明,不過,自始至終,一個字也沒有參與巖橋慎一的話題。
現在,親耳聽到巖橋慎一說“沒有出問題”,中村兄放下心來。至于如果出了問題,樂隊會受到什么影響,有可能變成什么模樣…他決定不去假設沒有發生的事。
美和醬自說自話,“要是渡邊社長和慎一君斷絕往來…慎一君可還是DREAMETRUE的一員。”DREAMETRUE的經紀合約在渡邊萬由美的事務所。真要是斷絕往來,樂隊這邊的合約問題,豈不是變得沒辦法處理了。
在大阪的時候,剛看到文春,美和醬立刻打電話給巖橋慎一,把他一頓開涮。當時調侃的電話打完了,過后彩排的間隙里,聽到工作人員們聊天,才知道巖橋慎一這次大概有點麻煩。
但那個時候,她在心里,就不相信渡邊社長和巖橋慎一,兩個人之間會出問題。
看樣子,她的直覺和判斷力也挺準的。
美和醬心頭涌上一絲小小的得意。不過,又有點不大甘心,像知道了大人背著自己在深夜吃小灶以后不情不愿的小孩子,“慎一君做事不聲不響的。”
中村兄看了看她,這才開口,“竟然是和那樣的大明星,要對他刮目相看了。”他一副佩服不已的語氣。
美和醬嘴上挖苦,“正人桑也向往和大明星交往嗎?”
“你就沒有考慮過吉川晃司那樣的帥哥嗎?”
美和醬“嘁”了一聲,“正人桑真幼稚。”她道理一套又一套,“至少,是吉川晃司說了‘喜歡吉田這樣的類型’,才輪得到說這樣的話吧?”
“說得對。”中村兄點頭,把戰火推到不在場的人那里去,“要這么說,明菜桑喜歡的是慎一君這樣的類型了。”
美和醬頭腦靈活,立刻接話,“也可以說,慎一君喜歡的是明菜桑這樣的類型。”她想到什么,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慎一君那樣的人,肯定是更喜歡美人。”
“想也知道是這樣。”她認認真真。頓了頓,又忍不住說,“不過,和美人交往的家伙,就讓人忍不住想要捉弄奚落他,看他吃癟。不然,豈不是太好運了。”
中村兄替不在場的巖橋慎一捏把汗。所以,這就是你整晚找茬,把他氣個半死的理由?
“也太久了吧。”
巖橋慎一久不回來,美和醬又開始嘴皮子發癢,“拖拖拉拉的。”
“有的事,要做的話,是會慢一點。”中村兄回答。
美和醬皺起臉,“真虧正人桑能若無其事說出這樣的話。”
“那也說不定,是出了什么事。”中村兄一點也沒受影響,在美和醬面前展示愈發心胸寬大的定力。
美和醬卻搖頭,“那還不如前面一個答案呢。”
“真虧你能若無其事,把這種話掛在嘴上。”
中村兄想著以牙還牙,拿她說過的話再還回去。但美和醬的注意力早不知道飛去了哪里,她自說自話,“雖然是想捉弄奚落慎一君一下,但只到嘴上說說的程度就可以了。”
“最好還是不要有別的事,就到這里。”她說完這句,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好像這話由她說出來,就有了魔力,就會立刻成真似的。
但畢竟是巖橋慎一說過的,因為他們是DREAMETRUE。
電話打出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打回來。等待著不知道何時才回過來的電話,從這件事當中,讓菊池桃子看到自己的狼狽與疲倦。
但越是如此,這通電話才越是非打不可。即使厚臉皮,也非打不可。
身邊根本就沒有可以真正信任的人。
文春的正刊發行前,他們的記者找到了自己這里。那個姓加藤的記者態度極好,一副站在菊池桃子這一邊,愿意為她著想的架勢。盡管如此,菊池桃子并沒有給出加藤想要的答案。草草回答了兩個問題,她就立刻告辭,快步離開。
不是因為她在狡猾的記者面前,也擁有高超的應對才能,而是因為,她不認為自己是受害者,所以,文春記者加藤表現出來的同情,反倒令菊池桃子反感,直覺他不懷好意。
如果這是作為人的尊嚴的話。菊池桃子不認為自己是受害者。至少,她所受到的傷害,不是來自于巖橋慎一。
文春的正文,菊池桃子讀過,就知道巖崎加允美一定參與其中,文章里有關她的描寫,太多只有巖崎加允美知道的細節。
而巖崎加允美也沒有回避這件事的打算,文春發刊以后,菊池桃子就想聯系巖橋慎一說個清楚明白,結果,在她打出電話去之前,先接到巖崎加允美的來電。
她在電話里,承認了自己接受過《周刊文春》的采訪。但巖崎加允美并沒有覺得自己做了不好的事。不僅如此,面對菊池桃子的憤怒難堪,她理直氣壯,建議菊池桃子站回到她這邊來。
…因為,桃子醬你已經別無選擇。
巖崎加允美認認真真,如此說道。
菊池桃子腦中,不斷閃過巖崎加允美電話的內容。也不知道走神走了多久,意識被電話鈴聲喚醒了。她被嚇了一跳,還沒定神,先下意識去拿聽筒。
慌慌張張拿起聽筒,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由得深呼吸,“莫西莫西——”
“我是巖橋。”電話那頭,響起的是巖橋慎一的聲音。
菊池桃子叫了一聲“巖橋桑”,忽然不知道怎么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