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7. 愛與希望

　　“很奇怪。”

　　巖橋慎一聽到她小聲嘀咕了一句。這語氣，不像是說給他聽，倒像是說給自己聽。他沒接話，等著下文。

　　過一會兒，中森明菜縮了縮下巴，又重復了一遍，“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奇怪。”

　　“按說，要是中森明菜的話，這種時候，就是會很瀟灑的說句‘失敗了’，然后就把這件事放到一邊。”她這語氣，仿佛是把自己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就像剛才說的那樣？”巖橋慎一問。他心里已經明白，她不是因為沒有演到“赤名莉香”這個角色，所以才這么懊惱。

　　中森明菜一下下點頭，“沒錯像剛才那樣。”她的表情又黯淡下來，自己挖苦自己，“不過，現在反應這么激烈，簡直像是因為錯過了這個機會惱羞成怒一樣。”

　　然而，向大本宣布自己也要演戲的時候，可不是因為無論如何都想要演《東京愛情故事》。

　　巖橋慎一安慰她，“要是我有個出演‘永尾完治’的機會，最后卻錯過了，我的懊悔要比你多出三倍。”

　　“這么夸張？”中森明菜知道他故意這么說安慰自己。

　　巖橋慎一點頭，“可不是嘛…喂！”

　　他突然“喂”一聲，把中森明菜嚇了一跳，“什么？”

　　“我一直搞不懂，你背這么大的包，里面都放了些什么東西呀？”巖橋慎一若無其事，背起中森明菜拉著他對臺詞時記下來的句子。

　　“這種時候…”中森明菜松一口氣，哭笑不得。

　　巖橋慎一又重復了一遍，好像她真的隨身背著個大包似的。

　　中森明菜聽他干巴巴的背臺詞，覺得好笑。可再看看他認真等著答案的表情，心頭一暖，體會到他的溫柔。

　　她認起真來，回答他，“愛情和希望！”對上這句臺詞，不禁莞爾。

　　有個大好的機會到了眼前，但是，卻跟自己擦身而過，被更合適的人拿下。以中森明菜的個性，是會做得出大方祝福、再像剛才那樣，語氣輕松的說一句“失敗了哦”，而后從容走開，把這件事忘記——做得出這樣的事。

　　只有她的煩惱來自于其他方面，才能夠解釋她今天一整天的低情緒，以及那份仿佛只是因為沒能演到一個角色就如此懊惱的不豁達。

　　“挺不錯的。”巖橋慎一裝模作樣的點評道，“這一句話的演技，要是去參加節目，我給你打九十八分。”

　　他有樣學樣，拿中森明菜捉弄他的話反過來也招惹她。中森明菜聽出來，心里樂著，嘴上還不忘胡攪蠻纏的裝可憐，“所以，扣掉的那一分是因為什么呢？”

　　之所以是“一分”，當然是因為計分器只能打到九十九。他們兩個，一個是資深選秀達人，另一個當過選秀節目的策劃人，在這方面倒是都清楚得很。

　　巖橋慎一理由充分，張口就來，“畢竟是中森選手的男朋友，避嫌的問題也要考慮到嘛。”

　　中森明菜對他這隨機應變的本領心服口服，樂得哈哈大笑。一整天的低落情緒，在和巖橋慎一出來以后，被他接二連三，給不動聲色的化解。她悄悄伸過手去，放到他膝上，輕輕摸了摸。

　　“像只在向他撒嬌示好的小狗”。

　　中森明菜心里偷偷笑自己，開口道：“有件事告訴你。”

　　巖橋慎一“嗯”了一聲，“什么？”

　　“大本桑的意思，雖然沒有演成‘赤名莉香’，但事務所打算要為了我籌備一部電視劇。”中森明菜目不轉睛，看著巖橋慎一的側臉。等了一會兒，說他，“反應這么平靜。”

　　巖橋慎一配合無比，送上遲到的驚訝，“手筆這么大？”

　　中森明菜嫌棄他，“好敷衍的演技。”

　　“畢竟只能拿十一分嘛。”巖橋慎一永遠有理。

　　中森明菜說不過他，“嘁”了一聲，“…這么油嘴滑舌的。”選擇性忘記了這個十一分是她自己打出來的。

　　比起她說的話，還是她的反應要更好笑一些。

　　巖橋慎一開夠了玩笑，說正經的，“話是這么說，能有這么大手筆的事務所，在業內沒幾個。但值得事務所這么做的明星，業內也沒幾個。”

　　出錢投資電視劇給旗下的藝人籌備電視劇，這個手筆確實不得了。可考慮到事務所做這些，服務的主角是中森明菜這個桃浦斯達，巖橋慎一僅有的一點意外，也都被“情理之中”給蓋住。

　　不僅如此，研音要大舉進軍演員業務，這事巖橋慎一也一清二楚。

　　在砸錢方面經驗豐富的事務所，這次肯定也不會放過這個好辦法。如此一來，就不僅是情理之中，還是意料之中。

　　中森明菜自己也不是傻瓜，對這件事自然心知肚明。這樣的大手筆，與其說是為了她，不如說是用這種方法把她拉到同一陣線上，再一起“為了研音”。整個事務所上下，除了她之外，沒有誰能當起這樣的重任。

　　當然，如果沒有她自己放話說要演戲，研音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這一步。

　　泡沫盡管已經岌岌可危，處在崩潰的邊緣。但現在看上去，整個曰本還是一片大好，電視臺制作局不缺錢，大把的經費花也花不完，手頭闊綽的時候，求上門來的事務所上下打點完了，制作局還未必會領他們的情。

　　先前，渡邊萬由美告訴他，研音在為中森明菜爭取《東京愛情故事》主角的時候，語氣仿佛這個角色已經被中森明菜預定——但偏偏遇上個要不拘一格用人才的制作人。反過來說，是制作局有不買事務所賬的底氣。不論是從權力、還是從金錢上，都壓得住事務所們。

　　不過，巖橋慎一想的是，現在的電視臺制作局是不缺錢，但離缺錢也越來越近。到時候，就要反過來，變成制作人去討大事務所社長的歡心。

　　砸錢往電視劇里塞人，甚至是像研音這樣自己出錢包劇組、定劇本，會在過后成為常態。研音現在這么做，也算走在了時代前頭。

　　中森明菜說了這件事，巖橋慎一就忍不住替她做打算，“要是能挑個有意思的好劇本，那樣倒是最好不過。”

　　…只是不知道，研音是要走穩妥路線，還是要來點大膽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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