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病中,連應酬都省了。
重感冒的這幾天,巖橋慎一倒是難得過起了普通上班族那種朝九晚六的生活,不僅如此,回到家,還都有已經做好了的精心搭配過的飯菜等著。
這種小日子,過起來倒是美滋滋——如果不是生病的話會更美。
飯后,巖橋慎一舒舒服服泡了個澡,打開電視。
九點一過,電話鈴聲響起。他關掉電視,拿起聽筒。
“我是巖橋。”
“晚上好,慎一君。”
巖橋慎一聽出是誰,放緩了剛才還有點公事公辦的語氣,“明菜桑。”
“晚上好。”他說。
電話那邊,中森明菜說:“慎一君的聲音變化好厲害…果然感冒很嚴重嗎?”
這段時間,時不時就被這么問上一次,巖橋慎一第N1次回答:“還好。”不過,中森明菜的語氣,顯然是在打電話來之前就知道了他感冒的事。
想了想,問了句:“是有希子告訴明菜桑的嗎?”
“有希子說,看你可辛苦了。”她說。
事實證明,不僅他跟中森明菜和岡田有希子聊天時會分別提到不在場的另一人,她們這兩個人之間也會拿他當話題。
這樣正好,扯平了。
巖橋慎一邊想邊覺得好笑,告訴她,“有希子還對我說,明菜桑的感冒已經好了。”
“是嗎?”中森明菜也覺得這樣傳聲挺有意思的。
“她大概在心里想,這兩個人的感冒像是接力賽一樣。”巖橋慎一開了個玩笑。他這么一說,自電話那一邊,傳來中森明菜的笑聲。
兩人在電話的兩端,為這點奇妙的巧合一起發笑。
巖橋慎一喉嚨啞的厲害,這通電話沒有打太久,聊了一會兒天,中森明菜就主動結束話題,“慎一君還是好好休息吧。”
“我想,下周感冒應該就能好。”
掛電話前,巖橋慎一對她說,“謝謝你還特意打電話過來。”
“明天。”
這時,中森明菜突然說了一句。
“明天?”巖橋慎一等著她的下文。
過了一會兒,她告訴巖橋慎一:“明天,慎一君回家的時候,記得檢查收件箱。”
“好,記著。”巖橋慎一答應她。
第二天,回到家時,他記著中森明菜昨天在電話里的叮囑,去看收件箱,結果,收到了個四四方方的小包裹,是中森明菜寄過來的。
是上一封信的回信?
巖橋慎一把包裹帶回去,打開來看,里面裝著薄荷膏之類緩解感冒不適癥狀的小東西,除此之外,還附帶一封短信。
信上,中森明菜認認真真寫了這些小東西的用法和用量,表示這些都是她之前重感冒期間經紀人搜羅來的、她用過之后覺得很管用的小東西。
“如果能讓慎一君稍微覺得舒服一點,那就好了。”
巖橋慎一讀著這么一封短信,心里覺得十分舒暢。他繼續往下看,信的最后,中森明菜又寫道:“對了,這封信是另外的,上次的信的回信現在還沒有寫。”
最后這句附言,讓巖橋慎一忍俊不禁。
這話的意思,是說真正需要他回的那封信還沒有開始寫,所以用不著回信。不過,巖橋慎一放下信紙,想著既然收到了這么周到的包裹,還是該跟中森明菜道個謝。
不過,等他撥出中森明菜的號碼,電話卻沒有接通。而等到回電,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
寄出了這份包裹的當天,中森明菜去了大阪錄節目,等回到東京時,時間已晚,不方便再回電話,于是拖到了第二天晚上才又打過來。
“雖然感冒很不舒服,不過,倒是久違的過起了晚上隨時都能在家里接電話的清閑日子。”巖橋慎一接到電話,聽她說起去大阪的事,玩笑著說道。
中森明菜也笑,“之前,我感冒的時候,也這么想過。”重感冒期間,倒成了她今年這一年當中最清閑的一段日子。
巖橋慎一在電話里謝謝她送的東西,“薄荷膏聞起來很清爽。”應酬雖然取消了個七七八八,但是白天的工作量還擺在那兒,中森明菜送的東西工作時用一用,確實不錯。
“能幫上慎一君的忙就好。”中森明菜說了一句,忽然笑了一下。
巖橋慎一有些好奇,“怎么了嗎?”
“沒什么…”中森明菜也加入迫害貓的隊伍。
愛貓人士巖橋慎一嘆息,表示強烈譴責,“話只說一半,未免讓人難受。”
“是嗎?”中森明菜當了真。
“其實,只是因為慎一君對我說‘謝謝’,有點不好意思,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解釋道。
“不好意思?”巖橋慎一有點納悶。
她“嗯”了一聲,“因為我也沒有為慎一君做什么事…”
“哪兒的話。”巖橋慎一糾正她,“在別人需要的時候伸出手來,這就值得好好說‘謝謝’了。”
他還是堅持肯定中森明菜這個人、以及她所做的事的價值。
“謝謝,慎一君。”中森明菜感受著他的體貼與善意。
這次,換成巖橋慎一笑了,“明菜桑,我們要這么一直相互道謝下去嗎?”
被提醒了一下,好像確實變成了這樣相互道謝的情形…
中森明菜回過神來,不禁莞爾。
進入到十二月,巖橋慎一的感冒也總算放過他,他所說的“下周就能好”也沒有成為一句空話。
送走了難纏的感冒,渡邊萬由美介紹的營養師也不再登門,巖橋慎一剛剛陷入飯來張口的美食陷阱,立馬又回歸到從前要么在外面吃要么自己做點簡餐的單身漢生活。
落差之大,不禁讓他在心里感慨一句“有錢真好”。
早上,巖橋慎一穿好西裝,出門迎接新的一天時,動力更足了。
賺錢!
他一恢復精神,原先圍著他轉的制作公司和唱片公司的大小事務再度向他靠攏,這期間取消的見面和應酬也都等著他去還。
十二月一日,UMIZ和各地放送局簽的合約正式生效,商業電臺開始為DREAMETRUE的《未來預想圖II》進行打歌宣傳。
還沒發行實體,就先開始電臺打歌,對這個顛倒了的宣傳方式,唱片公司和事務所方面也不是沒有異議。
就算要發行實體單曲,公司也盡量避免選七分半鐘的歌作為A面曲。而現在,取消一張實體單曲,同時也是少了一筆單曲的收入。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這個企劃都任性而又膽大妄為。
整個企劃能按照巖橋慎一計劃當中的往下進行,還是歸功于渡邊萬由美的全力。否則的話,這種不著調的折騰方法,換一個老板絕不會陪他這么玩。
除了渡邊萬由美的以外,唱片公司CBS索尼那邊,還有平井一夫幫忙在樂隊的制作團隊那里說話。
平井一夫的想法一點也不復雜,或者有點過于單純——這種反著來的宣傳企劃,如果真的實行起來,收效會怎么樣,大眾反響又如何,這些都叫他感到好奇。
再說,出主意的還是那個以同傳統唱反調出名的巖橋慎一,他一邊是對巖橋慎一感到信任,另一邊,還有點把這次的宣傳企劃當成是用來觀察的小白鼠。
但是,不管是為了什么,只要在計劃實行的時候得到,那么白貓也好,黑貓也好,這些都無所謂。
宣傳經費花出去,合約生效,事務所這邊專門為這個宣傳企劃制定了兩名專員,負責和各地的電臺保持聯絡,關注電臺那邊反饋回來的宣傳效果。
之后,將數據整理出來,接下來的四周里,每周一的例會上都要進行匯報。
如此密切的關注,也能體會到他們對計劃的緊張。
比起幕后黑衣們的種種顧慮,顯然還是美和醬更加輕松。
宣傳方面要怎么做,她一向沒意見,她只負責寫歌唱歌以及耗子扛槍,其他的一概表現出一種事不關己。
不過,得知這次接洽了全國范圍內的放送局進行放送,她特別跟巖橋慎一確認,“這么說,札幌放送也會播了?”
“當然。”巖橋慎一給個肯定的回答。
美和醬浮想聯翩,“這是在札幌的時候寫出來的歌。”…札幌人肯定會喜歡。
“而且還是坐在父親的車子里寫出來的。”巖橋慎一揭她的老底。
美和醬難得不跟他計較,“我和家人說了,今年樂隊要登場紅白歌會。父親很高興,母親還說要在參加片町的聚會時替我們做宣傳。”
北海道的吉田一家關系融洽,正是出生在那種從來不缺溫情和笑聲的家庭里,才能養育出美和醬這種性格。
正如靜岡連個架都吵不起來的巖橋一家,養育出巖橋兩姐弟那樣。
話也說回來,他一個臉都不能露的長頸鹿男,就算跟家里說了他要參加紅白歌會,以父親巖橋將明那種一本正經說著冷死人的話的特殊說話技巧,極有可能會來上一句:
“頭套下的人又看不到他的臉,我要是出去對別人說,會被當成是在吹牛那就糟了。”
不過,就算吹牛,扮演長頸鹿男這種事也沒什么可吹的就是了。
感冒一好,巖橋慎一和成田寬之聯系,把先前被迫取消了的聚餐又重新安排上了。
談的是業界相關的公事,巖橋朝子就沒露面。巖橋慎一和渡邊萬由美一起,跟成田寬之在南青山的餐廳見面。
十二月,本來應該是餐廳酒店生意最好的月份,尤其各家公司都要舉辦各種招待會,往往稍微有點名氣的餐廳都是預約滿滿。
不過,今年受到自肅令的影響,大規模的聚會紛紛取消,年末的商業聚會也跟著停了。因為這樣,這家人氣餐廳,今天的客人也不是太多。
這場會面,成田寬之期待已久。見到渡邊萬由美,表現的也相當客氣。
一見面,他先慰問巖橋慎一的感冒,渡邊萬由美則恭喜他結婚,如此客套寒暄了一番,這才坐下來。
三個人邊吃邊聊,話題不僅僅是圍繞著這次新專輯的宣傳計劃,成田寬之有意無意之間,拋出一兩句話,把話題引向巖橋慎一和渡邊萬由美的合作。
不過,他的話術頗為高明,雖然有打探的嫌疑,卻不會讓人感到不適,只是將他的話當做是普通的聊天而已。
對成田寬之來說,他這個小舅子,在這一系列的事當中表現出的才能只是一方面,跟渡邊萬由美的合作,則構成另外的一方面。
兩面合在一起,才格外的讓人另眼相看。
巖橋慎一作為發言人跟成田寬之說著具體的進度。
“總之,現在商業電臺那邊的宣傳已經啟動,接下來就是全力籌備年后的放送的階段了。為此,我們準備拍攝三支在年后進行放送。”
說完這些,他看了看渡邊萬由美。
渡邊萬由美很有默契,把話題接過來,接著說時段之類的問題。她是事務所的老板,這些話由她來說才合情合理。
兩人合作許久,這種默契是絕對不缺的。
成田寬之先跟小舅子說話,又跟渡邊萬由美溝通,心中不禁產生一個想法,這兩個人要是同時出動去做什么事,大概沒有做不成的。
招架起來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一頓飯吃下來,成田寬之對這個小舅子的才能有了更多的了解,但是,對渡邊萬由美的印象卻也格外深刻。
真不愧是傳說中的那個渡邊晉的女兒。
飯后,三人道別。
成田寬之先行乘出租車離去,只剩下巖橋慎一跟渡邊萬由美時,巖橋慎一對她說,“成田姐夫很欣賞你。”
“是嗎?”渡邊萬由美也感覺到成田寬之對她的關注。
巖橋慎一點點頭,半開玩笑道:“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表現自己,才爭取到和他平等對話的機會。”
“這么說真可憐。”渡邊萬由美笑他。
但也不全是在裝可憐就是了。巖橋慎一心想。
“接下來…”
他思考要跟渡邊萬由美道別。
不過,卻被渡邊萬由美給截住話茬,“接下來,慎一君有安排嗎?”
“怎么?”巖橋慎一收起自己要說的話。
“再找個地方坐一坐。”渡邊萬由美邀請他,“聊一下那位‘俊二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