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前程可期

　　因為很美呀。

　　森高千里沒有害羞，巖橋慎一給出的答案于是也坦率無比。

　　因為過于坦率，反而讓森高千里更加清楚明白的意識到，巖橋慎一并沒有存不好的想法，同樣，也就并不是個“大紳士”。

　　在錄音室里的時候，森高千里就問巖橋慎一，她的條件是不是很差。

　　但這與其說是她對自己的否定，不如說是巖橋慎一這一系列的操作下來以后，帶給了她的負面影響。

　　而當森高千里能夠問出這些問題，有關溝通不良的事，也就有了解決的突破口。

　　“其實，要說塞庫西的偶像，一點也不新鮮，從過去到現在都是這樣。而MINI裙也不是什么人的專利，女偶像大概都穿過MINI裙。”巖橋慎一說。

　　“如果我只是想把MINI裙變成你的賣點，那是不成立的。”

　　森高千里認真聽著。

　　“所以，在解釋這件事之前，我首先要向你糾正一件或許是被你給弄錯了的事。那就是，雖然穿上MINI裙，也不代表是要讓你去當個塞庫西的偶像或是甜甜膩膩撒嬌的偶像。而且，你給我的感覺也跟那些人不一樣，我并不覺得你塞庫西，也不認為你靠撒嬌能夠取勝”

　　“哎？”

　　“漂亮的女孩子有很多，可愛的女孩子也有很多，但是，比起其他人，你身上有一種很難得的爽朗氣質，這點才是你的制勝法寶。”

　　巖橋慎一解釋道，“即使你穿MINI裙，也不要讓人覺得是塞庫西的，即使當了偶像，也不是一個甜甜膩膩撒嬌的，而是健康的，富有生命活力的。”

　　“所以，我提出讓你穿MINI裙，也并不是為了去強迫你展現塞庫西的那一面，而是希望你把你所擁有的這種健康、富有活力的一面體現出來。打個比方來說，像是健美小姐，或者運動員。”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直接的夸獎森高千里。

　　先前說話總是一針見血不留情面…剛才問巖橋慎一為什么讓她穿MINI裙的時候，森高千里沒有害羞，但是現在，卻為了這個夸獎感到不好意思。

　　“是這樣嗎…”

　　“正是如此。”巖橋慎一語氣篤定，“寶礦力甄選的評審們也說過的吧，說你形象積極大方，富有活力，我也這么想。”

　　“站到舞臺上的時候，不是想著如何用這種美來引發觀眾的遐想，而是去考慮如何用這種美來打動觀眾，這才是真正的意義之所在。”

　　“再說，也不是誰都能有資格擁有這樣健康、富有活力的美，這種美是跟著你與生俱來的，你生命的一部分，也是你自身實力的一部分，就像運氣是實力的一部分那樣。”

　　“比如說出身富貴之家的人，為了追尋所謂的人生自我，硬要跟家庭劃清界限——這樣豈不是很蠢？出身也是自身的一部分。”

　　“確實…”森高千里不能否認。

　　MINI裙的話題就探討到這兒為止，巖橋慎一沒有再繼續深入下去，而是又繞回來，回答最開始森高千里的那兩個問題。

　　“你問我如何看待你…”他想了想，又隨手舉起了栗子，“我說一個聽上去有點奇怪的比喻吧。在筑地市場分裝魚的浪人小哥，努力復習，最后考上了東京大學。”

　　“這聽上去很不錯，很勵志吧？”

　　“有這樣的人嗎？”森高千里面露驚訝，“如果真的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太了不起了。”

　　“也許在這世上某個角落真有這么個人？”巖橋慎一笑了笑，“要是真有這樣的人，倒是的確讓人很想認識一下。但是，如果反過來，東京大學畢業的小哥，不去就職，反而跑到筑地市場去分裝魚——不考慮這種事會不會真的發生，總之，很糟糕吧？”

　　“是很糟糕。”森高千里點頭。

　　“我在看待你的路線的時候，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我嗎？”

　　“你問我如何看待你，對你又是個什么樣的定位。…首先，我是在想象著你擁有廣闊潛力的前提下去進行的計劃。我相信你有這樣的潛力，未來可期。”

　　“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也正因為如此，比起讓你繼續當實力派，被人以看待實力派的眼光百般挑剔，不如先放下身段，從最基本的地方開始積累，先把你所擁有的利用起來，再把你還不具備的東西慢慢完善起來。…出身富貴之家的人硬要跟家庭劃清界限，你不是也覺得很蠢嘛。”

　　“加分制會讓人產生期待，減分制就只會讓人怎么看怎么不中意。出道時人氣就到了巔峰的藝人，往后的路反而難走，底層做起的那種小人物，反倒人人說前程可期。不是嗎？”

　　巖橋慎一說完這些，住了嘴，端起咖啡來。

　　森高千里沒有回答，但顯得若有所思。她無意識地用吸管撥弄著杯子里的冰塊，冰塊嘎啦嘎啦，碰的響個不停。

　　這種無意識的小動作，暴露了她孩子氣的那一面。

　　森高千里思考巖橋慎一的話，心中理解他的說法，也了解到了他的用心。

　　這時，她忽然想到，或許，之所以會走到現在，是因為在她自己看來，她的演藝之路是減分制，出道時出師不利先減了分，歌詞被否定又被減分，以至于在聽到要穿MINI裙的時候反應那么大，直接在心里把自己的分數給扣成了不及格。

　　但是，巖橋慎一接手了她以后，卻是跟過去揮手道別，直接把她的分數給清零，然后想辦法找尋她身上的閃光點，讓分數慢慢加上去。

　　慢慢加，早晚有一天會加滿。

　　她仿佛聽到巖橋慎一如此的話外之音。

　　森高千里心里系的那個疙瘩，在跟巖橋慎一較著勁兒的時候就不知不覺松動，從離開錄音室開始，再到坐在這里敞開心扉說出心中所想，終于能夠慢慢解開了。

　　雖然因為系了很久，解開以后，也還是有一時恢復不過來的痕跡存在。但是，只要疙瘩解開，能夠順暢流通下去，遲早有恢復過來的時候。

　　森高千里具有這樣的恢復力，巖橋慎一打從心里這么認為。

　　要不然，也不會費這么大的勁兒來開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