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第一頁,記錄的是與死去的那位年輕母親近期有所接觸的人員信息,只是第一條,閻羽便愣住了。
因為,文件中的人閻羽見過,正是那天閻羽和胖子他們誤抓的那個矮個子。
姓名:莫晶晶。
年齡:25。
與死者關系:系死者家庭保姆。
案發當日早晨八點二十七分,保姆出門買菜,小區外菜市場的菜販子證實了她的不在場,但仍不能排除作案嫌疑,目前已作為嫌疑人被暫時拘留。
閻羽望著文件,眉頭緊皺,王墨的直覺沒錯,這個案子,恐怕并沒有那么簡單。
一個嗜賭如命的保姆,自身都不富裕,怎么可能隨手就丟出兩萬三來賠償曹大師?
她的錢,是哪來的?
繼續往下翻,閻羽看到了官方推測的事故原因。
根據文件所寫,火災的起因是臥室電暖爐的電路短路,張昊家里采用的是電子雙層防盜門,火災發生的時候電子門可能出現了什么問題,導致大門從外部反鎖,無法從內部開啟,這也是促使那位母親慘死在火海當中的直接原因。
“死去的那位母親,名叫丁新柔。”
閻羽默默地記下了這名偉大母親的名字,然后快速地看完文件,將之合上。
這時,王墨也帶著張昊回來,他瞟了一眼桌上的文件,低聲問道:“有什么發現嗎?”
閻羽搖了搖頭:“還需要一點證據佐證。”
“行。”
王墨取走了文件,張昊對閻羽說道:“恩人,你好好休息,等我處理好妻子的后事,再帶著孩子來探望您。”
閻羽擺了擺手:“張先生,您自己珍重便好。”
張昊又是一陣感恩代謝,眾人都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家庭和妻子的愛之深,如今家庭破碎,他在承擔著巨大痛苦的同時,又要努力堅強,著實令人心痛。
王墨和張昊走了以后,閻羽直接對趙箐箐說道:“幫我換衣服。”
“老公,你要做什么?”趙箐箐疑惑道。
“現在還不到你出院的日子。”蘇寒也說道。
“今日是丁新柔的頭七,我想她如果有什么冤屈的話,應該會在事故現場等我,作為榕城現在唯一能夠辦事的鬼差,我必須去見她。”
二女聞言,稍微沉默了一下,便配合著閻羽,換好了衣服。
閻羽身上還纏著繃帶,行動有些不便,在二女的幫助下換好衣服以后,又偷偷地繞過護士站,從樓梯間下了樓。
“要是劉大夫知道咱們帶你出去,恐怕要責怪我們了。”趙箐箐吐了吐舌頭。
閻羽微微一笑,蘇寒攔了一輛的士,大家這便前往事故小區。
事故小區名為綠林小區,在榕城也算是高檔小區了,小區內外有不少保安執勤,看起來安保還算不錯。
但根據王墨的文件顯示,火災發生以后,高層的消防栓并沒有出水,這和閻羽現場的經歷一致,張昊如今之所以那般憔悴,其實也是在處理這些釀成悲劇的因素。
如果火災發生的時候,物業人員能夠快速組織救援,而不是干等消防隊趕到,或許丁新柔還有一線生機。
包括那個沒有出水的消防栓,也是人員的疏忽大意。
張昊必須將這些東西問責到底,這不僅僅是為了給死者討公道,更是為生者尋保障!
出租車停在小區外,閻羽下了車,抬頭便看到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屋子陽臺。
一場火災過去,人們的生活又回到了平常,并不曾因此而有什么改變。
已是夜,二八天回潮季,外頭空氣濕度大,就算是最勤快的老人也不愿意在外多待。
雖然發生了事故,但其他的居民還需要生活,所以居民樓并沒有封鎖,直到閻羽他們乘坐電梯來到十六樓,才看到封鎖警戒線。
七天過去,該調查的也全都調查了,此時這里只是被貼上了封條,并沒有專門的人員看守。
那被爆炸沖破的大門倒在走廊,上面還有閻羽用鬼刀劈砍的痕跡,跟隨而來的蘇寒趙箐箐兩人,看到這幅場景,腦海里便能想象到閻羽當時有多么危險。
閻羽瞥了一眼地上的房門,便想到救了自己一命的李維學。
他嘆了口氣,低聲說道:“進去看看吧。”
撕開封條,閻羽帶頭走進了屋子里,即便時間已經過去七天,整個屋子也依舊散發著一股燒焦味,很難聞,仿佛大火才剛剛熄滅,余溫猶在。
屋子里的一切都燒焦了,黑乎乎的如同地獄,若是普通人在這里,恐怕伸手不見五指,但閻羽和蘇寒都擁有陰陽眼,而陰陽眼擁有稍微的夜視能力。
雖然看得不如白天清晰,但也效果也和開了手電筒差不多。
而趙箐箐身為鬼,對周圍的一切都是依靠著感知而來的,黑暗對她來說不是阻礙,反而讓她有一種安全感。
閻羽走進客廳,望著陽臺的方向,輕輕地說道:“當時我就站在這里,丁新柔就在對面,中間隔著一道火海,各種電器隨時有爆炸的可能。”
聽著閻羽的描述,二女打量著前方,屋子里每一個角落都被貼上標簽,以便取證,而在客廳的正中央,又一個標簽是屬于丁新柔的尸體的。
“當時你心里在想什么?”蘇寒忍不住問道。
屋子里很安靜,閻羽望得出神:“我…什么都沒有想。”
在那樣的情況之下,趨勢閻羽做出任何行動的,只能是本能,他也沒有任何時間去思考什么。
大家沉默了。
他們的耳邊,響起了若有若無的哭聲。
“聲音是從臥室傳來的。”趙箐箐小聲提醒道。
閻羽點點頭,輕手輕腳地來到臥室門外,臥室的房門早已經被燒得一干二凈,他輕而易舉便看到臥室里的情景。
默不作聲,是不想打擾到丁新柔。
臥室里,一道黑漆漆的影子蹲坐在床頭邊,面對著床頭上一張燒焦了的相框,輕聲啜泣著。
蘇寒和趙箐箐跟在閻羽身后,同樣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
許久,閻羽才開口道:“張夫人,你該上路了。”
丁新柔轉過身,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她用近乎哀求的聲音問道:“我…可以不可以…不走…我還想…看著孩子們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