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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半個

  暑氣漸盛,轉眼間便是六月天。

  北平盟依然處于上升期,各個分堂都在招募人手,光張楚治下的玄北堂,成員就從太平會的一萬幫眾,膨脹到了三萬余人!

  前來太平關總壇,投奔張楚的各路江湖好手,更是多如過江之鯽,光氣海境,張楚就招募了五人,一個五品、四個六品。

  五品張楚留在總壇,給了一個護法的位子聽用,六品全被他打發到四府分堂,坐鎮一方去了。

  這是已經確定加入北平盟的。

  還未談妥條件,還在考慮的氣海大豪,還有十二人,只要張楚愿意,隨時可以將他們收入麾下。

  這些氣海大豪,差不多就是玄北江湖荒廢了這么些年,積攢下來的全部底蘊了。

  除了這十六人,玄北州內即便還有藏身在深山老林中,連風云樓都打探不到的氣海大豪,也絕對不會超出一掌之數。

  要知道,北蠻人入關之前,整個玄北州可是近千萬人口,習武之人少說也有十好幾萬,能晉升氣海境,卻只有二十來人。

  這個比例,令張楚不得不感嘆,武道之艱難…

  北平盟蒸蒸日上上,張楚本該感到高興。

  但烏潛淵的病情每況愈下,張楚完全高興不起來。

  他每一次卻看烏潛淵,都覺得他又瘦了…

  華大夫告訴張楚,烏潛淵每天都在嘔血,讓張楚早日開始為他準備身后事。

  偏偏每次張楚去的時候,他都是一臉風輕云淡的笑臉。

  張楚知道,烏潛淵其實早就不想撐了。

  他還在這么撐著,純粹是為了他張楚心里好受一點。

  從錦天府一路相互扶持著到如今,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對方經歷了多少苦難,對方的人生有多艱難。

  張楚沒心思盯著北平盟,又怕面對烏潛淵的笑臉,就三天兩頭待家中,有事才去一趟總壇。

  這一天,張楚閑來無事,請了梁源長過來喝酒。

  午飯后,張楚一時興起,拉著剛剛突破八品的石頭,到院子里指點他的錘法兒。

  教兒子,張楚當然不能拿紫龍,就喚大劉去取了一口未開刃的鋼刀。

  石頭供。

  張楚守。

  “鐺…鐺鐺!”

  兔起鶻落間,兩柄沉重的擂鼓翁金錘,在鋼刀上連轟了三錘。

  張楚身軀未然不動,單手提刀架住沉重的擂鼓翁金錘,而后手臂輕輕一震,澎湃的暗勁精準的在刀錘相接之處爆開,飛身掄錘的石頭當場就被他震得倒飛了出去。

  鋼刀點地,張楚拄著刀笑吟吟的對石頭道:“感覺到了嗎?人在空中的時候,與在地上的時候,有什么不一樣?”

  石頭放下兩柄錘子,使勁兒撓頭。

  他的智力比正常人要底上許多,如果正常人的智力是九十的話,那他的智力,估摸著只有七十左右。

  這二十分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常人兩三分鐘就能學會的事,石頭需要兩三天才能學會。

  常人一點就透的問題,石頭或許要翻來覆去的琢磨上十幾天,才能琢磨出一點兒道道,而且還很容易一頭扎進死胡同,怎么拔都拔不出來。

  侯在院子邊緣的李幼娘和夏桃,見到父子倆罷手了,拿著汗巾就要上來。

  但她們倆剛一動彈,坐在屋檐陰影里的梁源長就向她們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要靠近。

  張楚也安靜的注釋著石頭,由著他慢慢思考。

  好半晌,石頭才試探著,磕磕巴巴的說道:“人在空中,借不到力…”

  張楚終于露出笑臉。

  他走過去,用力揉了揉他的頭頂,溫言道:“就是這個道理,所以,以后遇到比你強的對手,不要跳起來,就站在地上,一錘子一錘子的跟他打,找不到破綻,累也能累死他…”

  夏桃還是忍不住過來了,一邊扯著石頭用濕汗巾給他擦臉,一邊兒小聲埋怨道:“關里這么多老爺們,哪用得著我們石頭出去跟人打,這大熱天兒,這孩子又不出汗,要是熱出個好歹來可怎么辦。”

  張楚接過李幼娘遞過來的濕汗巾,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梁源長冷哼道:“慈母多敗兒!”

  夏桃不敢反駁梁源長,只能悶著頭不住的翻白眼。

  瞧得張楚“嗤嗤”的發笑。

  他拿著濕汗巾胡亂擦了擦臉,頭也不回的隨手將未開刃的鋼刀拋給侯在一旁的大劉,慢悠悠的走到梁源長身邊兒坐下,端起他沏好的茶就一股腦兒的倒進嘴里。

  梁源長見狀,沒好氣兒的呵斥道:“牛嚼牡丹!”

  張楚鄙視撇嘴:“喝茶嘛,就是解個渴而已,哪有那么多神神道道的說道!”

  梁源長斜睨了他,懶得與這種俗人說道。

  張楚卻不放過他:“咋的大師兄,我這北平盟,愣是配不上您的格調咋的?我請您來,是讓您能有個風水寶地,好好修行,爭取早點立地飛天,怎么你這一天天的,東逛逛、西瞧瞧,比我家桃子還閑呢?我可告訴你啊,人謝君行和石一昊,自打這武林大會之后,可就沒漏過面兒,都憋著勁兒修行呢!你可別讓他走到你前邊去了!”

  “呵呵…”

  梁源長冷笑道:“你拿那兩天蠢貨,與我梁源長比?瞧不起誰呢!”

  “嗯?”

  這話張楚聽著新鮮。

  他是沒見過謝君行、石一昊出手,也沒見過梁源長出手,但他想著,謝君行和石一昊,以前既然能坐上一方霸主的位子,實力比梁源長這個前無生宮四大法王之首,也差不到哪兒去吧?

  “咋的,大師兄,這氣海四品,難不成還有啥說道唄?”

  梁源長又看了他一眼。

  不過這一次,他倒是沒再鄙視張楚,反倒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怪你師父走得太早啊!”

  張楚聞言精神一振,知道馬上就要聽到干貨了,連忙主動給梁源長倒了一杯茶,等待后續。

  梁源長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問道:“你可知道,你師父當年,為何輾轉三州二十余載,還是飛天無望嗎?”

  張楚想了想,這事兒,他記得當年梁重霄的絕筆信上,提及過,不過絕筆信上對于這段經歷,也只是一筆帶過,并沒有深入的敘說。

  “是因為沒有大勢力愿意供奉他嗎?”

  張楚問道。

  “是。”

  梁源長點了點頭。

  張楚眉頭一展,心頭大感失望。

  這算什么干貨?

  我現在不都供奉著三個四品嗎?

  不想,梁源長頓了頓,又道:“也不是。”

  張楚想翻白眼。

  猴哥!

  您這大喘氣的毛病,是在哪兒學的?

  但想到現在是自己在向梁源長請教,張楚還強忍住吐槽,又捏起小茶壺,給梁源長的小茶杯滿上:“啥意思啊?”

  “這天下間的四品,不多,但也不少!”

  梁源長慢慢豎起三個手指:“但大致上,可以分為三種!”

  張楚適時捧哏:“哪三種!”

  “第一種,能立地飛天的。”

  “第二種,有可能立地飛天的。”

  “第三種,不可能立地飛天!”

  張楚:…

  他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梁源長耍了。

  但他沒有證據。

  他氣惱的又捏起茶壺,仰頭往嘴里猛灌。

  心疼的梁源長去拍他的手:“給我留點,這可是中神州劍神峰上千年茶樹產的劍毫,一年出不到十斤!好托了好多人,才弄到了二兩…”

  “嗝!”

  張楚晾了晾茶壺:“沒了!”

  梁源長睜大了雙眼看著張楚,錘爆他狗頭的心都有了!

  “我不說了!”

  他一拂,起身就要走!

  張楚不屑的“嘁”了一聲,“你真當我蠢,聽不出來你在耍我?”

  “嗯?”

  剛剛起身的梁源長,又坐下了,冷笑著看著張楚道:“那你給我說說,我說的三種四品,到底是那三種!”

  張楚:“你不都說了,第一種,是能立地飛天的,第二種,是有可能立地飛天,第三種,不可能立地飛天的!”

  “嗯?”

  這話梁源長自己說的時候沒覺得有什么不對,但咋一聽,他也覺得哪里不太對…

  有點蠢!

  他輕嘆了一口氣,道:“不學無術的東西,聽好了,我說的三種四品,區分的是不同的‘勢’!”

  張楚乍一聽,覺得好像有道理,但仔細一咀嚼…怎么覺得還是在耍他。

  “那你仔細說說。”

  梁源長瞧著他這幅無賴模樣,心理真有一種把他摁到地上爆錘一頓的沖動。

  “算了吧,終歸是親師弟。”

  “算了吧,就這一個師弟。”

  “算了吧,當著這么多人…”

  梁院長心頭默念許久,才把暴躁的念頭打消掉。

  他慢悠悠的開口道:“第一種四品,所領悟的‘勢’是通天大道,越走越寬廣,哪怕沒有外力,也能以‘勢’入道,凝練出自己的武道真意!”

  “第二種四品,所領悟的‘勢’羊腸小路,越走越艱難,這個時候,如果能有足夠的‘萬民意’再其身后推上一把,說不定,就入道了!”

  “第三種四品,要么領悟的‘勢’是斷頭路,要么壓根就是靠水磨功夫生生熬上四品,連‘勢’都沒有領悟飯桶,這種四品,有再多的‘萬民意’供其消耗,也耗不出一位飛天宗師來!”

  “咦?新詞兒…”

  張楚來了精神。

  這一陣子,他沒少研究自己的無雙之勢。

  他親自北平盟,推動北平盟的一系列政策實施,本身就為了修行無雙之道。

  如今北平盟已經補足底蘊,再上一個臺階,他在無雙之勢,也跟著上了一個層面。

  六月初,他還以“剎那光華”為基礎,創出了一招“霸者無畏”,一刀劈出去,威力暴漲一倍有余!

  就他自己的感覺,北平盟和無雙之勢太契合了,簡直就像是外掛一樣,修行起來事半功倍,估摸著,等到北平盟將燕北州那兩郡和西涼州那兩郡也徹底消化之后,他就算是還未踏足四品,離四品也也不遠了。

  在領悟無雙之勢前,太平會對張楚而言,一直都是一種負擔、一種累贅。

  在外人看來,他這個太平會幫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聲令下,數千弟兄四下奔走,多威風?

  可但凡對他有幾分了解的人,都知道,他活得遠遠沒有尋常的七品武者灑脫。

  這也要顧忌,那要顧忌,老婆都快臨盆了,還得藏到深山老林里去。

  其他武者,都是隨著實力越來越強,越活越灑脫。

  他倒好,實力越強,越憋屈。

  到如今,才真正算是苦盡甘來…

  “大師兄,聽您話里的意思…您就是第一種四品?”

  張楚笑容可掬的問道。

  梁源長像看稀奇一樣的看著他,心底對自己這個師弟的臉皮,那也是佩服之至。

  他冷笑著反問道:“你覺得呢?”

  “那還用說?”

  張楚大氣的說道:“‘追魂手’梁源長之名,名震燕西北三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要您都無法憑自己的本事,立地飛天,那這天地間,就沒有能憑自己本事立地飛天的人物!”

  梁源長知道他是在拍馬屁。

  但這個馬屁,的確拍得他心頭一陣暗爽。

  這可是北平盟盟主的馬屁,那一般人能享受到嗎?

  張楚見梁源長不說話,就知道他說中了。

  這么說來,謝君行和石一昊那貨,都是第二種四品?

  張楚沉吟了片刻,問道:“大師兄,這第一種四品,和第二種四品之間,有什么區別?”

  梁源長反問道:“一轉練髓的七品,和九轉練髓的七品,有什么區別?”

  張楚震驚了:“這么大的嗎?”

  梁源長:“比這還要大…”

  張楚服氣了:“難怪您才是四大法王之首!”

  他早就知道梁源長的實力極強!

  他晉升五品后,再看謝君行和石一昊時,心頭就有一種感覺:若是動手,我有四五成把我能贏。

  那種感覺自然是毫無證據。

  但武者久經殺場鍛煉出來的直覺,本就不比女人對自己男人是不是出軌的第六感弱。

  這就和猛獸一樣。

  獅子和老虎沒見過面,但如果將這兩種猛獸關在一起,他們卻并不會一見面就打起來,相反,如果將老虎和大灰狼關在一起,老虎會沖上去就是一個大耳刮子…

  “玄北州有多少個第一種四品?”

  張楚問道。

  梁源長略一沉吟,回道:“兩個。”

  張楚:“哪兩個?”

  梁源長:“我與王真一。”

  張楚詫異道:“王真一還不是四品。”

  梁源長:“他早就可以晉升四品了,只不過一直壓著不晉升罷了!”

  張楚想了想,滿懷期待的問道:“那我呢?”

  梁源長看了看張楚,認真道:“你只能算半個…”

  張楚:…

夢想島中文    從大佬到武林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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