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旱天雷一般的轟鳴聲,打破了寂靜的月夜。
張楚步伐猛然一頓,一定眼,就見那一間在無邊的夜幕下宛如海岸線上的燈塔一般的酒家,已被沖天的火光徹底覆蓋了。
還未等他有所反應,“砰砰砰砰“的殉爆聲,就連成了一片。
熾烈的火光中,一個個扭曲的人影,被狂猛的氣浪掀起漫天飛舞。
凄厲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火藥在大離,一直被制成各類炮仗,作為節日烘托氛圍的點綴。
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卸下了喜慶的偽裝,露出了猙獰的真面目!
連張楚這個幕后黑手,此刻望著那間酒家的眸子里,都涌動著經驚悸之意。
他見過這樣的場面。
電影里…
他不知道五品大豪到底有多強。
但在這種近乎火山爆發的高烈度爆炸中,應當活不出來才是!
畢竟炸藥包這種東西,從未在這個世界過,他們不可能提前察覺到危險,運轉真氣護體。
而沒有真氣護體的氣海大豪,并不是刀槍不入的…
只希望那個代號“老孫頭”的乙級影衛探子,能預先進入了單兵坑里,能活下來。
酒家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熊熊烈焰包圍著木樓,四周散落著無數的瓦礫、殘木。
跳躍的火光下,就見無數萬氏天刀門門人,廢墟之中。
有的已經沒了氣息,七竅流血,死狀極慘!
有的氣息微弱,早已昏迷過去。
有的捂著血淋淋的傷口,無力的哀嚎。
勉強還能走動,竟不過十余個。
但也是捂著傷口,戰戰兢兢離熊熊燃燒的木樓數丈遠,不敢上前救援同門,唯恐木樓在發生爆炸!
“師兄,于師伯與王師叔呢,怎么沒見著他們?”
張楚大大方方的走上來,摟住一個吊著一條膀子,白袍血淋淋的萬氏天刀門門人,假裝驚慌的低聲問道。
被他摟住了肩膀的萬氏天刀門門人,還一臉驚駭欲絕的凝視著熊熊燃燒的酒家,聞言猛地一驚,扭頭大喊道:“諸位師兄弟,可曾見到于師伯與王師叔?”
“未曾!”
“沒見著!”
“當時師伯與師叔好像就在馬廄邊上,怕是沒逃出來!”
被張楚摟住肩頭的萬氏天刀門門人聞言驚恐至極,失聲叫道:“那還愣著做甚,快救火啊,師伯與師叔不能…”
“咔吧。”
話還沒說完,這位師兄的身體就陡然僵住了,他愣愣的回過頭看張楚,眸中的神光迅速消散。
張楚抓著他頸椎的手落到他的肩膀上,穩住他的身體,遺憾的微微搖頭道:“何必呢?”
周圍的萬氏天刀門門人們,這會兒正七手八腳的準備上前救火,都沒發現他們當中,出現了一個奸細。
不過也是,他們穿白衣,張楚也穿白衣,他們腰間挎刀,張楚手里也提著長刀,不仔細看,很難分辨的得出來…
張楚見狀,一揮手,輕聲道:“殺光他們!”
他的語氣很輕,就像是在對空氣說話。
然而他的話音落下,身后黑影的陰影中,都迅速涌出了大量黑衣人。
他們的腳步極輕,百余人涌出來,前方的諸多萬氏天刀門門人,都沒能發現他們。
“嗡。”
“嗡。”
密集的機括聲中,涌向火場的十余個白袍大俠,紛紛撲街。
“賊子受死!”
有猛士,身負數支毒箭而不死,怒發沖冠的扭身,抽刀沖向一眾黑衣人。
張楚面無表情的拖刀越眾而出,一刀就砍翻了這名猛士。
憤怒?
憤怒要有用的話,還要炸藥包做什么?
這名勇士的撲街,宣告著今晚這場伏擊,進入尾聲。
張楚還刀入鞘,大喝道:“補刀,清點人數,不可放過一人!”
無人應聲。
百余個黑衣人迅速散開,呈網狀逐步逐步向洶洶燃燒的木樓包圍過去,見到白袍的萬氏天刀門門人,無論是死是活,都先一支見血封喉的毒箭射過去,然后再一刀剁下對方的頭顱,剝奪他們最后的詐尸機會,動作精簡熟練,別有一番行云流水的美感。
張楚拄著刀站在他們后方,看他們井然有序的清理現場,心中極為滿意。
這百十來人,是騾子手下最精銳的刺衛。
他們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哪怕他們當中的武者極少,也無法撼動他們玄北州最優秀的刺客的地位!
殺人而已。
一把刀可以殺。
一支箭可以殺。
一包砒霜也可以殺…
非武者的身份,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們行動的助力,而不是拖累。
人都是有慣性的。
當一個人習慣了用武力去解決問題,并且確定武力真能夠解決問題后,就會逐步逐步的輕視普通人的武力和智慧,潛意識里總覺得就這種麻瓜,無論有多大能力,自己反手之間就能打殺!
大多數時候,這個過程都是不可逆的。
當然,武道境界邁入中三品,這個潛意識就已經很接近于真理…
好在目前血影衛的六支刺衛,只需要對付那些藏在陰暗處對太平會使壞的下三品武者就夠了。
四個刺衛,將兩具尸首抬到張楚的面前。
“稟主上,在馬廄中找到這兩具尸首,疑似目標人物于晉、王遷。”
張楚上前,借著火光看了看這兩具尸首。
一個下顎留有三寸清須的中年男子。
一個花發如狂,有幾分金毛獅王風范的魁梧老者。
兩具尸首都很幸運的未被燒灼,他們的衣袍都已經被殷紅色的鮮血浸潤,連料子好壞都看不出來,張楚用驚云挑開魁梧老者的衣袍,就見他精壯的胸膛上,到處都是玉米粒一般大的血洞,在定眼一看,發現連他的左側的太陽穴處,已經變成了一個黑漆漆的大洞…
俊逸中年男子的傷勢比魁梧老者還要重,脖子頸動脈處像是被什么東西擦過,少了一大塊血肉…
張楚瞧這二人的傷勢,應當是在大爆炸的第一瞬間,就被那些改良炸藥包里摻的鐵砂取了性命。
“主上,這是在他二人附近尋到佩刀。”
張楚一回頭,就見到一名刺衛立在他身后,雙手捧著一把形似雁翎刀形制的紫鞘長刀。
在他身側,還有兩人合力抬著一把足有六尺長、書本寬,形似斬馬刀形制的烏黑門板大刀。
張楚起身,一把抓起紫鞘長刀,一拔。
“鏗…”
刀鳴聲清越,悅耳,刀身雪亮如鏡,反射著火光照亮了張楚的雙眼。
刀還未完全出鞘,凜冽的鋒銳之氣,就刺激得張楚脖子根勇氣一股雞皮疙瘩,就好像這把刀在告訴他:你不是我的主人!
“好刀!”
張楚遺憾的嘆息了一聲,還刀入鞘。
驚云雖好,但藏鋒多年,刀意已老,鋒銳不再,不堪驅使。
他有心更換佩刀,但驚云這個層次的名刀,又那是說找就能找得到的!
這把紫鞘長刀,他就很滿意。
刀意凜冽兇猛,如正直鼎盛的雄壯男兒,正是大殺四方的好時機。
只可惜這把刀是以寒屬真氣蘊養出來的,而他的血氣熾烈如火,他用這把刀,要么刀噬主、要么人毀刀。
“老孫頭呢?”
“還在昏迷中。”
“等他醒來,讓他再辨認一次。”
“喏。”
“加快進度,兩刻鐘后我要知道還有沒有活口!”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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