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在那邊放嘴炮放得酣暢淋漓,把心頭積郁了多日的不爽一次性發泄了出來。
這廂趙昌輝卻有些不滿了,坐在席上小聲的抱怨道:“這家伙,踩步風就踩步風,帶上我做什么!”
他只是發發牢騷而已,言語中對張楚并沒有多少不滿之意。
因為張楚還是給他留了面子的。
哪知道,侯君棠卻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張楚也沒說錯嘛,你的確沒打贏步風啊!”
趙昌輝聞言一愣。
不止是他,桌上的柳乾坤、趙四海、鐵鷹等人,都是不由的一愣。
好明顯的回護之意!
趙昌輝很快就回過神來,雙手端起身前的酒碗,誠懇的低聲道:“幫主教訓得是,是屬下小家子氣了!”
言罷,仰頭一口飲盡。
侯君棠看也未看他一眼,自顧自的提箸夾起一塊豬下水,喂進嘴里慢慢咀嚼…張楚請客,于情于理都不會少了自家的雜碎湯,只是在一桌百味樓大師傅精心烹調、靜心擺盤的美味佳肴中,大塊燉煮的雜碎湯可以說是最上不了臺面的食物了。
然而這個時候,侯君棠卻偏偏就夾了一塊最上不了臺面的豬下水。
個中意味,讓在座的幾位高層大佬,不得不深思!
劉五目光閃爍不定,忽然撫須輕笑道:“怎么,這小子入得大哥的眼?”
侯君棠頷首,欣然道:“自然,有心計、有手腕、有魄力,還有不俗的武力,這樣的人才,做區區一個副堂主,太浪費了…老五啊,可愿放手?”
劉五沒想到侯君棠對張楚的評價竟然這么高,心里頓時有些肉疼。
張楚雖然能惹事,也不太聽管教,但是真有能力,什么事兒交到他手上,他都能辦得妥妥當當的,而且黑虎堂現在正值用人之際,劉五是真不愿放人。
但侯君棠都已經親自開口了,他能說不么?
做幫主的,不要面子的嗎?
于是乎,他雖然肉疼不已,但還是很大氣的一揮手道:“大哥都開口,我老五還能說什么?只要你瞧得上,就盡管調走!”
哪知侯君棠卻是笑著微微搖了搖頭,輕言細語道:“總舵還有一個傳功長老的位子,老五愿不愿屈就?”
劉五愣了。
鐵鷹愣了。
趙昌輝愣了。
侯子正愣了。
趙四海沒愣。
柳乾坤也沒愣。
侯君棠很早以前,就在著手將以前打天下的老人們,一個一個從前線撤到大后方,換一些有銳氣的年輕人上位。
這一點,別人沒看出來,他們心里是有數兒的。
趙四海主動退居總舵,扶趙昌輝上位,就有侯君棠的暗示在其中。
劉五也不一定就是沒看明白。
他或許只是覺得自己還能再搶救一下,裝傻充愣而已。
若是平安無事,侯君棠也就由著他了,畢竟都是拜把子兄弟。
劉五曾說侯君棠是個厚道人,這話大抵還是沒錯的。
然而今日這個場面,在凸顯張楚年輕有為、有心計有魄力的同時,卻也凸顯了劉五的無能啊!
劉五很快就想明白了這中間的關節,心中不由的死灰一片。
他看似粗枝大葉,但真不蠢!
真要是個只知道掄刀子砍人的蠢貨,他也坐不到黑虎堂堂主的位子上去。
然而真要他放手,他卻還是舍不得,強自說道:“再看看吧,張楚畢竟還年輕…”
去總舵當一個沒有實權的長老,哪有坐鎮一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來得痛快呢?
侯君棠微微頷首,不復多言,只是舉箸夾起一塊豬下水,輕輕放入劉五的碗中。
眾人拾柴火焰高!
一百多號的青龍幫幫眾一起動手,片刻時間就清理出一片足夠寬敞的空地。
余二捧著張楚的橫刀出來,奉于張楚面前。
張楚脫下大紅色大氅交給近身,正待抓刀,余光卻又看到了自己月白色的里衣。
這是他老娘日趕夜趕,縫了半個多月才縫好的新衣裳,要是撕破了,可不劃算!
他想了想,索性將里衣和內襯一起脫了,赤著膀子,抓起橫刀就往空地中心走去。
諸多青龍幫幫眾,這才發現,張楚的身形看似單薄,但一身腱子肉精悍之極,橫看豎看都找不到半分累贅!
場中,一身玄色短打的陳刀,一手提著一把柳葉刀,等候多時!
張楚的目光掃過他手中的兩把柳葉刀,不動聲色的持刀拱手道:“刀爺,請了!”
陳刀直視著他,淡聲道:“楚爺還未說,你我今日比斗,有何章程!”
“章程?”
張楚笑了笑,風輕云淡的說:“沒什么章程!刀劍無眼,你若能砍死我,便屬我學藝不精,我若失手殺了你,那也只能算你倒霉,到了閻王爺哪兒,盡可告我一狀!”
話音一落,周圍立刻傳出一陣倒吸冷氣的“嘶嘶”聲。
有人暗道張楚好狠辣,動軸便是以命相搏!
有人暗道張楚好大的口氣,真當自己是天下第一!
張楚根本不在乎他們怎么想。
他早就說過,威風,是打出來的,是殺出來的,不是靠嘴皮子說出來的。
這幫人欺了他這么久,今日便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陳刀凝眉,沉吟了十數息后,輕輕吐出一個字:“可!”
“那就請吧!”
張楚拔刀,筆直鋒銳的橫刀這才第一次出現在世人眼前。
陳刀:“請!”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撞。
下一秒,張楚陡然一個虎撲,眨眼間掠過兩三丈的距離,漆黑的橫刀帶起一摸雪光破開空氣,兇狠的劈向陳刀的脖頸。
沒有任何的試探,出手便是殺招!
他來勢洶洶。
但陳刀沒退!
不但沒退,反而向前跨出一步,兩把柳葉刀交叉于胸前,主動去招架張楚的橫刀。
“鐺。”
清越的金鐵交擊聲中,橫刀重重的劈在了兩把柳葉刀中間。
但是,這一刀的力道,遠遠超出了陳刀的預計!
沉重橫刀瞬間就壓垮了兩把柳葉刀,執著的劈向陳刀的脖子。
陳刀心道一聲不好,暗中一咬牙,強行將身軀向另一側平移了一段距離。
橫刀刀鋒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張楚抽身,拖刀后退。
“撕拉!”
利刃割破布帛的聲音響起。
陳刀面不改色,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但看張楚手中的橫刀,雪亮的刀鋒分明已經染上了一抹妖異的鮮血!
一刀,陳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