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羅納德先生的協助,劉啟雄的下落也開始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了。
按照巴貝爾·羅納德說的,劉啟雄大約是在十天前到的上海,在上海待了四天后,又回到了南京。
隨即沒兩天又來了。
然后就發生了槍擊事件。
遭到驚嚇的劉啟雄,當天便離開了公共租界。
“但他還會回來的。”
巴貝爾對著一點非常肯定。
當孟紹原問為什么的時候,巴貝爾是這么回答他的:
“因為劉啟雄的行李還在我那里,啊,準確的說,是劉啟雄保鏢們的行李。過去,他到上海總是住在我那,但目前我的經濟情況不好,他也知道,所以前次來上海后,他就自己尋找地方住了。但是他帶的保鏢比較多,所以,保鏢們的行李便暫時放在了我那里。”
“你碰巧打開過行李看過了吧?”孟紹原帶著幾分戲謔的口氣問道。
“是的。”
巴貝爾倒也坦然承認:“里面都是一些衣服和生活必需品。”
劉啟雄走的匆忙,行李都忘記帶了?
還是和巴貝爾說的一樣,他很快還會回來的?
“如果是后一種情況,那么我可以確定劉啟雄這次來上海是為了一件大事的。”
孟紹原皺著眉頭說道:“從他的行程來看,他都不確定要在公共租界待多久。他到底是為了什么來的?”
吳靜怡沒有接口。
這種傷腦筋的事情還是交給少爺去做吧。
“等人,他在等人!”
孟紹原忽然說道:“他不確定這個人什么時候會到公共租界,只有一個大致的時間點。但是這個人對他非常重要,否則他不會親自冒險來租界的。
這個人是誰?一定是我們內部的人。重慶方面的?不像。他們完全可以在南京碰頭,那里更加安全。會是哪里的?會是哪里的?”
他不斷的在那重復著這句話。
“長沙!”
猛的,“長沙”這個地名從孟紹原的嘴里脫口而出:“很有可能是長沙一線來人!”
“長沙?”吳靜怡一怔。
“長沙!”孟紹原斷然說道:“日軍第一次攻擊長沙失敗,但他們一直都在準備著第二次長沙攻擊戰。劉啟雄當年是委員長的十八羅漢之一,他在國軍中認識很多將領,關系也很復雜。
有沒有這種可能,他已經秘密聯系上了長沙作戰序列中的某位指揮官,并且進行策反?如果在二次長沙保衛戰開始,這支部隊忽然戰場反水…”
“后果將不堪設想。”吳靜怡接口說道:“我第九戰區以長沙為中心,構筑起了完整防線。如果激戰正酣,你說的那種情況出現,整條戰線上將出現一個大的缺口,日軍可以以此為突破口,洶涌而入!”
孟紹原臉色嚴峻:“長沙方面最近上海有沒有來人?”
“有,很多。”吳靜怡脫口而出:“你也知道,咱們國軍的后勤補給一直都是個大問題,據說精銳部隊,現在人均每天只有六兩米了,地方部隊保障更加無從說起。而且就這六兩米,已經是國家能夠補充之極限。
還有一些諸如藥品、防毒用品、生活用品等等,根本沒有保障,所以各部隊只能自行設法。怎么設法?無非就是到幾個地方去采購。而上海從抗戰爆發到現在一直都是個重要的采購基地。各部隊每隔一段時候,就會派人來上海來想辦法。
尤其是前次長沙保衛戰結束后,各部僅存的那點東西都用空了,大批的人涌入上海,全是長沙作戰序列部隊派來的,尤其是以采購藥品為急需。133師副師長翟浩駒重傷,師長夏炯派了親信來上海,到處都沒買到,最后還不是27集團軍總司令楊森找的你,才弄到了一批救命的藥?”
“我幫他們弄的東西夠多了,缺什么了都來找我,他媽的,難道我是采購部長?還是變戲法的,想要什么都有?”孟紹原忽然沒頭沒腦地說道:“楊森找我,薛岳也找我,他媽的,求我的時候一張臉,把我用完了,要槍斃我的時候又是一張臉。”
“就你做的那些事情,槍斃了你一點都不冤。”吳靜怡白了他一眼,隨即說道:“你的意思,還是長沙?”
“一定是那里出問題的。”孟紹原板著臉說道:“幾十萬人云集長沙,國軍精銳、地方部隊、挺進縱隊,任何一個環節都有可能出問題。難辦的是,我不知道到底是哪個部隊出問題了。除非能夠抓到劉啟雄。”
吳靜怡建議道:“能不能查一下歷年檔案,看看劉啟雄有可能策反哪支部隊的指揮官?”
“沒法做。”孟紹原斷然說道:“一是時間太緊了,第二是咱們國軍的檔案有等于無,在這兩年又被燒毀遺失了不少,一時之間別想找到。中央軍軍官的檔案倒可以設法,那些地方部隊的呢?咱們到哪去找?”
在那想了好大一會:“立刻密電薛岳,告訴他上海方面的猜測,讓他在內部展開秘密自查,但一定要謹慎小心,絕對不能露出任何破綻。咱們這里,盯緊了那些從長沙來的人…”
“不現實。”吳靜怡卻這么說道:“長沙來了多少人,都是哪支部隊派來的?他們主動和我們聯系,那還好說,否則,我們很難全部掌握。現在想想,你的判斷有道理,到上海進行采購,沒什么比這更好的借口了,也不容易引起懷疑。”
“非得抓到劉啟雄不可。”
孟紹原只覺得腦袋疼,明明判斷出了什么問題,但更深一步自己就沒辦法知道了。可要抓到劉啟雄又談何容易?
就算有羅納德的幫忙,劉啟雄會不會上當,上當了,自己有沒有辦法生擒他,現在都是個大問題。
最關鍵的是,封克一的貿然刺殺,已經讓劉啟雄成了驚弓之鳥,萬一他改變主意,把見面地點換到了別的地方,那么自己就算本事再大,也沒有辦法了。
“該死的封克一,這次要是讓劉啟雄漏網了我真非槍斃了他不可。”孟紹原惡狠狠地說道:“能派出去多少人,就派出去多少人,這件案子我親自來抓。”
“知道了。”吳靜怡又說出了她的那一句口頭禪:“不管什么事情你總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