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煥文從六小隊被調到了總務科,這事波瀾不驚。
在任何部門這樣的人事調動都太多了。
孟紹原知道發生了什么。
自己拜托的人動手了。
這還是第一步,接著,還有更加的厲害的在那等著劉煥文。
當臥底,背叛,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總務科科長馮嘯才也是個老奸巨猾的人,劉煥文被調到總務科,孟紹原身為隊長,一句好話也不幫對方說,那肯定是劉煥文得罪了孟紹原啊。
那成,自己收的大洋不能白拿。
所以,劉煥文在總務科的處境也就可想而知了。
孟紹原也暫時沒空去理會劉煥文,反正還有個督察股的股長柯建安幫自己對付他呢。
戴笠已經給他下達了更加重要的任務。
和大茂洋行以及松本二郎有關。
松本二郎被俘后,一口咬定自己是韓國人吳興良。
他的被捕,令日本方面大為吃驚。
松室孝郎中將當即向東京陸軍省發加急電報報告此事。
陸軍省經過研究,決定請一位日本皇室男爵高橋家正以私人名義去中國協調解決這件事。
六月中旬,高橋家正到達南京。
當天,他就去拜訪了汪精衛。
汪精衛知道松本二郎被捕是蔣介石親自下達的命令,他對于營救起不了作用,于是就把球踢向國民政府司法院,介紹男爵去找司法院長居正。
次日,男爵去找了居正。
但是,居正并非親日派,對營救一事一口回絕。
陸軍省無奈之下,準備通過外交途徑處理此事。但是,還沒等陸軍省開口,國民政府首都地方法院已經開庭審理了這起案件。
戴笠親自給孟紹原下令,嚴密監視高橋家正在南京的一舉一動,同時,借著這次機會,把那些“蒼蠅”全部抓起來。
如果能夠拔出一根“大蘿卜”那是再好不過!
監視一個男爵,派一個小隊長去辦理,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了戴笠對孟紹原的信任。
更加重要的是,帶劉煥文被弄走后,戴笠沒有再派人來。
一是重新派人,反而會引起孟紹原的懷疑和不滿。另外一個原因,孟紹原已經初步取得了戴笠的信任。
“孟隊長,咱們車可給總務科收回去了,這以后就得靠兩條腿了。”項守農湊近孟紹原,笑嘻嘻的:“你再找馮科長通通路子,再給咱們弄輛車唄。”
“得了吧。”孟紹原笑著說道:“咱們二處就這么幾輛車,一個小隊難道還想霸占一輛車啊?”
祝燕妮一張口,霸氣無比:“要不,咱們干脆自己買輛車,孟隊長,咱們幾個人湊湊不就出來了。”
“滾蛋!”孟紹原哭笑不得:“真買了,人人都當咱們是財主,借錢的打秋風的保準踩破門檻,到時候你掏錢啊。”
一邊說笑著,一邊走到大門口。
“哎,看,劉煥文。”祝燕妮捅了捅孟紹原。
果然是劉煥文,正從一輛板車上,吃力的扛下一大片豬肉。
這可是干雜活的啊。
劉煥文看到他們,目光躲閃,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項守農他們已經從孟紹原那里,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當時這幫人就怒了。
好嘛,他們在外面做點什么事情,人剛回到二處,戴處長那里就已經知道了,這他媽的不是叛徒是什么?
項守農的脾氣最是急躁:“哎喲,劉煥文,您這怎么扛起豬肉來了?哎,小心點,別弄臟了,中午我們還得吃呢。”
“煥文啊,我當總務科調你去,是幫忙呢,怎么幫這忙啊。”孟紹原唉聲嘆息:“你這是得罪誰了啊?我和老馮關系還行,要不我幫你說說去?”
“不必了。”劉煥文倒也有幾分硬氣:“哪里跌倒了,哪里再爬起來。孟紹原,你等著,我早晚會回來的,我不會讓你看我笑話的。”
他雖然不知道自己怎么落到這步田地,可心里也隱隱猜到大約和孟紹原有些關系。
“這說的哪里話。哎。”孟紹原長長一聲嘆息:“那你忙。”
成啊,你真的想死那還不容易…
“老穆,監視的怎么樣了?”
來到穆德凱待的茶館里,孟紹原張口就問道。
“菅原株式會社。”穆德凱順著窗口指了指對面:“那個什么男爵,來到南京之后,一直住在菅原株式會社里。從昨天開始,進進出出的人不少。而且,你猜我今天看到誰進去了?南京地方法院的書記官劉守義。”
“他媽的,十有八九也是漢奸了。”項守農忍不住罵了一聲。
“還有件奇怪的事情。”穆德凱繼續說道:“送劉守義來的,是一輛黑色的雪鐵龍轎車,劉守義下車后,雪鐵龍一直在外面等著他。他進去了大約有半個鐘頭,出來后又上了這輛車,可是幾分鐘后,他又下車,再次進了菅原株式會社。”
車里有人!
劉守義不過是個跑腿的,真正有用的人,就坐在那輛轎車里!
孟紹原迅速做出了自己的判斷:“記下車牌沒有?”
“記下了,也查過了。”穆德凱很快回答道:“這輛車是‘隆恒貿易公司’總經理許德山的。這個許德山,早年留學日本,后來在南京市政府里做過一段時候事,不到一年,就辭職了,創辦了隆恒貿易公司,生意好得很。”
“那簡單。”項守農想都不想:“把許德山抓起來不久行了。”
“真有那么簡單就好了。”穆德凱苦笑一聲:“這個許德山來頭可不小,留學日本期間,就讀于明治大學,你知道誰是他的同學?馬超俊。”
“馬超俊?”孟紹原皺了一下眉頭。
“就是咱們現在的南京市長馬超俊。”穆德凱立刻說道:“這位馬市長可是老同盟會員,參加過鎮南關之戰,武昌起義那會,他奉命堅守漢陽兵工廠,和清軍馮國璋部苦戰8日8夜,彈盡援絕,才率殘部撤回武昌。
還有,咱們的‘勞動法典草案’也是他一手制定的,這人聲名赫赫。他和許德山的關系相當不錯,如果咱們沒有證據,貿然抓了許德山,要是馬市長問罪起來,老項,是你承擔這個責任,還是讓孟隊長承擔責任?你自己好好想想。”
似乎有些麻煩,不太好辦。
孟紹原的左手握成空心拳,輕輕的敲擊起了自己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