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了。
那些…詭異熟悉感的來源。
其中,最令她感到奇怪的,當屬總是莫名出現在身后,切斷了退路的那堵墻。
它一直存在一個令許知非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點。
那就是…為什么它第一次出現的時候,自己并沒有產生熟悉感?
不…應該說,之后所有的熟悉感都是在之后才出現的。
而那個之后…就是“展廳”。
無論是墻壁,還是建筑的既視感,這一切的似曾相識都發生在展廳之后!
察覺到這一點后,許知非立刻意識到是展廳有什么問題。
當她從頭到尾細想了一遍后,終于發現了問題所在。
是那些掛在墻上的畫!
朱紅色的大門…長滿手臂的走廊…擺放著棺材的院子…甚至是白研良口中拿著房子的巨人,都是被掛在墻上的畫作!
這一點被察覺到后,還有幾個疑點也被解開了。
首先就是那堵總是莫名其妙出現在背后的墻。
因為她們所在的位置,根本就是畫里面!
畫的背面就是這堵墻,與其說是“通關”之后被切斷了退路,不如說她們一行人只是在從一幅畫走進另一幅畫而已。
還有當時歐正刺破那些鬼手后流出來的液體,雖然聞上去是鮮血的味道,但看起來根本就是顏料!
畫…進入展廳之后遭遇的一切都是在一幅幅的畫中!
墻上的那些畫少說也有上百幅,如果真的要一個個走下去,這只潛藏在畫中的女鬼絕對能將他們全都殺掉。
“去噴泉!”
許知非飛快地說到。
白研良腳下一轉,直奔噴泉而去。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疑,已經是拼盡了全力。
然而,他仍然是拉不開與這只厲鬼之間的距離。
白研良拼命地奔跑著,許知非一直注意著身后那只厲鬼,噴泉已經近在眼前!
是生是死,立刻就能見分曉。
“白研良…”
許知非忽然叫了他一聲。
“不能放棄…活下去。”
這也許是她第一次說出這種話,所以許知非顯得很別扭。
白研良不知有沒有聽進去,仍是在悶頭狂奔。
剛才因為抱著許知非逃竄周旋,在大廳里繞了個不小的圈子。
還好這只女鬼似乎沒有其他的詭異能力。
很近了…
五米…
四米…
三米…
就在許知非心里一輕,稍稍松了一口氣時,一只詭異的慘白手臂忽然從面前的虛空中鉆了出來!
對了…它還有讓自己的手臂穿越空間的能力!
許知非背脊一冷,那只可怕的手臂已經迎面撲了過來!
怎么辦…該怎么辦?
鬼是根本不可能正面對抗的,找不到制約它的規則,它就是無解的存在!
但眼下制約它的東西分明就在眼前!
它是一幅畫!
這個世界也是一幅畫!
用水就能夠沖洗掉它!
但是…那噴泉明明就在眼前,她最討厭的水也近在眼前,卻偏偏觸不可及…
就在這時,許知非忽然感覺到抱著自己的手臂上傳來了巨大的力道,她眼前一花,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被甩了出去!
恍惚中,她看見那只慘白的手又一次捏住了白研良的脖子!
白研良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地被它舉到了空中,但卻沒有任何掙扎。
不…不行,他不能死!
他的鑰匙已經使用過了,如果這次死了,那就真的死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亂和恐懼讓許知非完全忘記了自己對水的恐懼,她跌到了噴泉中,濺起了一大片水花!
當這些水花濺射到地面上時,這些地面竟然像暈開的墨一樣,逐漸變得模糊。
能行!
許知非立刻捧起一團水,朝著鬼手以及白研良身后那只已經逼近的女鬼灑去!
窒息的感覺涌了上來。
但白研良卻毫無反應。
白研良是一個沒有信仰的人,所以他也談不上信仰崩塌。
但之前開門之際,他用鑰匙刺破自己掌心的剎那,那把血紅色的鑰匙發動能力的瞬間…
白研良看到了許多難以相信,卻又不得不信的事。
白研良。
只是一個偽造的身份,一段虛假的記憶,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罷了。
白研良不知道什么是絕望,但他的心臟現在非常難受。
他一直追尋的那個人,一直模仿著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
白研人…不是他的哥哥。
他和他之間的關系,要詭異復雜很多。
白研良的大腦一片混亂,自己到底是白研人,還是白研良?
他無法確定…
但他能夠肯定一點,那就是白研人…一定還活著。
而且,活得很好。
也許他正密切關注著“自己”的成長,并時不時地出手“幫助”一下。
我到底…是個什么存在?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他身上不對勁的地方太多太多…
在精神病院時,無論他想學習什么知識,都能“意外”發現相關的書籍。
就算沒有,楊萬龍也總會適時出現,然后帶來的慰問品中,剛好也有自己需要的東西。
這一切…太巧了。
巧得順理成章,巧得白研良未曾懷疑。
他像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鳥,根本就不知道那雙翅膀可以用來飛翔。
當他知道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白研良不在意別人的質疑,但現在,他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脖子上的鬼手在用力,白研良忽然在想,如果自己死了,也許就打亂了他的計劃?
雖然他也不知道白研人到底有什么計劃。
但能讓他不痛快,想來也是極好的一件事。
消極狀態下的白研良,根本就不想做出任何掙扎。
直到…他看到許知非。
現在的她頗為不堪,打理得一絲不茍的長發已經完全被水打濕,黑色長裙也狼狽地貼在身上。
她斜趴在噴泉池里,奮力地往這邊潑著水。
這種模樣的她,讓白研良有些恍惚。
她想救我?
她不想讓我死?
為什么…
我應該是一個不受歡迎的怪人才對。
不…我都無法被算作“人”。
白研良大腦一片混沌,但脖子已經被捏得咔咔作響…
許知非拼命地潑著水,但距離卻總是差上那么一點。
終于,她大聲叫道:“靠近我!”
一個總是遠離大家的孤僻女人,也會說出這樣的話,許知非覺得自己很諷刺。
不過,在她的呼喚下,白研良終于往前動了。
“滋”
一滴水飛濺到了鬼手上,異狀陡然出現。
它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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