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看看,今年最流行的款。”看到有人過來,王剛沖凌龍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招呼,“十五塊錢,統統只要十五塊錢,剛好適合秋天穿,大姐你別說貴,看看啊,呢絨的,你到門市去拉,一尺就要15,還得費工夫做,是不是這個理,我們是廠家直銷。”
凌二好像睡著了。
他得意的看了看對方的同時,不得不佩服,這條街口擺攤的多,賣服裝的也多,不過大多是賣喇叭褲、內褲、牛仔褲、襯衫,賣擊劍衫的,他們是獨一份。
這也是凌二的主意,要的就是與眾不同。
所謂的擊劍衫是某些廠家在茄克衫檔式基礎上,吸收休閑衫和國內擊劍運動衣風格改出來的,同香檳衫和宇航衫一樣,算是年度流行款。
賣喇叭褲的那些攤販,只有羨慕的份。
他們這個攤子,一直圍著的都是人,就沒斷過。
邱家兄弟在不遠處也支了一個攤子,主要賣在女孩子間流行的蝙蝠衫,兩人去貨很快,手里的家伙規整一下后便走到了凌二的攤子。
凌二在睡覺,潘宥誠蹲在一邊,手里拿著話筒,也沒喊,有過來問的,他才招呼一聲。
邱紹亮道,“你干嘛呢,這樣賣到猴年馬月?”
耗子藥壓根就沒賣幾包。
“噓。”潘宥誠指著凌二,示意邱紹亮小點聲,別打擾人家睡覺。
賣是不可能認真賣的,凌二之所以選擇賣耗子藥就是為了偷懶,他是看的透透的。
“好幾百塊錢貨呢。”邱紹亮著急的很。
“我慢慢賣,我都不著急,你著急什么。”這一次擺攤,并不是吃大鍋飯,王剛和凌龍合伙,邱家兄弟一伙,至于潘宥誠就比較倒霉了,他和凌二合伙,賣的是最不賺錢的耗子藥,最關鍵的是凌二還不怎么上心。
一星期下來,邱家兄弟每個人都至少賺大幾千了,他跟凌二還沒賣出本錢呢。
不過同邱紹杰一樣,他對凌二同樣有種信任,那種信任是毫無保留的。
皇帝不著急,太監著急啥?
邱紹亮低聲道,“你猜我這邊今天掙了多少?”
“多少?”潘宥誠好奇的問。
“這些。”邱紹亮展開三根手指頭。
“三千?”潘宥誠咋舌,多少有點吃味,“凈的?”
邱紹亮笑著點點頭,去掉本錢,他哥倆一人能分到一千五呢!
這是有史以來,哥倆賺的最多的一次!
這錢跟撿來的沒區別。
他朝著王剛那邊看看,王剛也賣的帶差不差了,轉過頭看向凌二,凌二剛睜開眼。
“有點困,不耽誤你們,你們該咋喊咋喊。”
凌二起身去找廁所。
“二毛錢不算貴,買回去沒有老鼠翻你柜,沒有老鼠陪你睡。有買有送,廠家搞活動,今天我們受廠家的委托,領導的安排來到貴地做宣傳,用上我們的藥,你就不用擔心老鼠殺不掉,1分08秒,神仙都救不了”
凌二還沒走兩步路,便聽見了潘宥誠那充滿力量的嗓音在街頭回蕩。
公廁位于一個老弄堂的邊緣,污漬橫流,深一腳淺一腳,小心的走到坑位那邊,屏住呼吸的同時,閉著眼睛不往深坑里面看。
三下五除二接觸問題,要不是怕踩到地面的污漬,他恨不得跑出來。
迎頭差點撞著了人,正要說聲對不起,對方兩手推了過來,罵罵咧咧的道,“沒長眼睛啊,小兔崽子。”
凌二被推個趔趄,再反應慢點,一屁股跌地上,地上全是不明的黃色液體。
想想都有點不寒而栗。
抬起頭看了一眼對方,是個腰大膀圓的中年男人,脖子上套著的那么個粗粗的金項鏈基本表示了他的身份。
評估一下形勢,凌二確定自己單挑不過。
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杰,他又不是傻乎乎的中二,趕忙賠笑道,“對不住,大哥,下次一定看路。”
“也不看路。”中年大漢同樣捏著鼻子進了廁所。
凌二忍著味道,往里面瞅了一眼,真想從后面踹上一腳,至于結果,那是可想而知的。
但是,仔細一想,有點缺德,多大個事啊!
揍一頓完事得了。
快速的跑到擺攤點,招呼了邱家兄弟過來,倆人二話不說,就跟著凌二的身后。
“怎么得,這是要打擊報復啊?”中年人剛從廁所出來,走到弄堂口就被三個人圍住了。
“王八犢子。”邱紹亮上前推了他一把。
“啥意思啊,有話說話,別動手啊。”中年人后退了一步,還是沒還手的意思。
邱紹杰倒是著急了,又推了他一把,中年人又退了一步,這次靠在墻邊。
“別,別,有事說事。”中年人朝著凌二笑著道,“小兄弟,對不住,這大水沖了龍王廟,老鄉,都是老鄉。”
“哎。”凌二嘆口氣,一點骨頭都沒有,要是硬氣一點,他找茬子也更加理直氣壯。
“下次說話注意一點。”邱紹杰拍拍他臉后,跟著凌二走了。
至于什么老鄉不老鄉的,除了他們縣里出來的,他一個不認。
今天出攤結束,潘宥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幾個坐在床邊數錢,而自己干瞪眼。
凌二笑著道,“先讓他們猖狂幾天。”
其實自己現在真不在乎那幾個小錢,主要還是想讓邱家兄弟還有他堂哥掙點錢,不然天天跟在他后面瞎折騰也不是事情。
潘宥誠道,“沒事,我不著急。”
他現在條件其實也不差,不過人就怕對比,一和他們比,他就顯得落魄多了。
溫春華又來了,背著手,手里拿著搪瓷缸,進屋后,凌二給他杯子里捏了一點茶葉。
“哎呀,不好意思,每次你都是這么客氣。”溫春華嘴上是這樣說,實際上沒有一點拒絕的意思。
他家里離這里近,走上幾步就到了,倒是能省下不少茶葉錢呢。
“吃了?”凌二問。
“吃了,早就吃了。”有一些茶葉沒浸入水里,他用嘴吹拂了一下,然后接著道,“就是看看你們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自從往家里拿回那一百塊錢之后,他在家里的地位都提升了。
現在,他拿著搪瓷缸出門溜達,他老婆也不會吼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