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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路易·博塔

  不可否認,路易·博塔絕對是個充滿人格魅力的人。

  如果歷史重演,那么戰爭結束后,1907年德蘭士瓦成立自治政府,路易·博塔擔任總理。

  1910年南非聯邦成立,路易·博塔同樣任職總理。

  1911年路易·博塔成立阿非利加人黨,并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路易·博塔堅決鎮壓反英反參戰起義,1915年,應英國要求,路易·博塔領導下的南非聯邦出兵占領德屬西南非洲,1919年,路易·博塔代表南非聯邦出席凡爾賽會議。

  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后,路易·博塔繼續擔任南非聯邦總理,直到路易·博塔去世。

  這樣的一個人,無論怎么重視他都不算高估。

  戰爭期間,不知道多少遠征軍將領在路易·博塔手里吃過虧,羅克雖然沒有類似經歷,但是在開普,路易·博塔成功從羅克手中逃脫,一直讓羅克引以為憾。

  兩人的話題就從那次短暫的交鋒開始。

  “你當時差點就抓到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可能都不到一百米。”路易·博塔的臉上看不出得意洋洋,好像聊的話題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如果不是那個山澗,我想和談應該不會這么艱難。”羅克確實是遺憾,路易·博塔的人頭,怎么著也要值一個男爵吧。

  “你最后那一手嚇了我一跳,我遇到的所有遠征軍將領,你應該是最狡猾的——”路易·博塔還有點居高臨下。

  “狡猾?”羅克直接質疑路易·博塔的用詞不當。

  “啊呵呵,應該是棘手,你是最難對付的。”路易·博塔及時檢討。

  “很遺憾,我也想堂堂正正的在戰場上和你打一場,只可惜遠征軍不給我機會。”羅克確實是遺憾,如果羅克能參戰,現在羅克的爵位應該不止一個從男爵。

  “知足吧,你的爵位就是依靠屠殺我們布爾人得到的,所以小心點,說不定會有人找你決斗的。”路易·博塔不懷好意,依照法律,決斗其實在英國是已經被明令禁止的。

  決斗是中世紀以來,人們解決爭端的有效方式,有時候一個輕蔑的眼神,一個不敬的詞語,或者是一個傲慢的舉動,都有可能引發一場決斗。

  決斗并不是不死不休,是一種解決爭端的紳士方式,但是決斗的死亡率卻很高,俄羅斯著名詩人普希金就死于一場安排好的決斗。

  進入二十世紀,越來越多的國家立法禁止決斗,但是在德蘭士瓦這種窮鄉僻壤,決斗也并沒有徹底消失,仍然有很多人認為,決斗是解決爭端的有效方式。

  “呵呵,如果有人真的想這么做,那么我會很歡迎。”想向羅克提出決可不容易,絕大多數人都沒這個資格,當著路易·博塔的面,羅克肯定也不會退縮。

  決斗并不是隨便能發起的,現在決斗已經是違法的,如果是在中世紀,像羅克這樣的貴族,即便有人向羅克提出決斗,羅克也可以找一個代替自己參加決斗,不用自己親自上陣。

  “為什么要針對布爾人?”路易·博塔看樣子知道布爾人在約翰內斯堡的遭遇。

  “以前在德蘭士瓦共和國,你們是怎么對待華人的?”羅克反問。

  “共和國——那時候德蘭士瓦有華人?”這會兒路易·博塔一頭霧水了。

  這真不是路易·博塔裝傻,路易·博塔確實是不知道德蘭士瓦共和國時期,德蘭士瓦境內居然有華人。

  當然了,更真實的情況應該是,就算當時路易·博塔知道,恐怕路易·博塔也不會對華人另眼相看,在這個時代,華人也被列為是有色人種,在白人世界普遍受到歧視,不止是布爾人,華人在任何一個白人國家都是飽受歧視。

  “我到約翰內斯堡之后,在金礦里解救出很多華人,他們飽受凌辱,營養不良,從事最繁重的工作,哪怕生病也得不到休息——”羅克試圖證明,他對布爾人的恨也不是憑空而起。

  “不不不,洛克爵士,約翰內斯堡的金礦不是布爾人的,而是英國人的,所以即便華人在約翰內斯堡受到不公正對待,也和德蘭士瓦共和國沒關系。”路易·博塔試圖撇清。

  “沒關系?”羅克似笑非笑。

  “沒關系!”路易·博塔一臉忠厚。

  “現在約翰內斯堡的金礦也是英國人的。”羅克幽幽嘆道。

  路易·博塔頓時無言以對。

  對啊,約翰內斯堡的金礦,一直都是英國人的,但是在德蘭士瓦共和國時期,華人在金礦里飽受非人待遇,現在英國統治約翰內斯堡,華人苦盡甘來揚眉吐氣。

  這說明了什么?

  只能證明,德蘭士瓦共和國沒有重視華人的利益,不管這種事實上的漠視,德蘭士瓦共和國主動的還是被動的,德蘭士瓦共和國都脫不開關系。

  “雖然我依然堅持,華人在金礦里受到不公正對待,和德蘭士瓦共和國沒有關系,但是——我很遺憾。”路易·博塔放棄爭辯,這時才想起羅克的身份。

  羅克是英國的從男爵,在這個問題上,肯定不會站在布爾人的立場上考慮問題,所以,羅克如果需要借口,隨便就能找到無數個。

  “是啊,我也很遺憾。”羅克遺憾的是屁股決定腦袋,如果沒有爆發戰爭,那么路易·博塔說不定會是個很不錯的朋友。

  也不大可能,畢竟路易·博塔是白人,如果沒有爆發戰爭,說不定羅克和路易·博塔根本就不會認識,也就無所謂朋友不朋友了。

  約翰內斯堡發現金礦之后,事實上戰爭已經無法避免,羅克唯一遺憾的是,沒有在這場戰爭中攫取足夠的戰功,如果羅克能在戰爭中獲封“男爵”,甚至是“子爵”,那么羅克會更有把握保護約翰內斯堡的華人。

  羅克和路易·博塔之間的第一次交流并不愉快,話說到這個份上,基本上沒什么好說的了。

  路易·博塔告辭的時候,羅克禮貌起立,和路易·博塔握手告別。

  就在路易·博塔離開,去找其他人交流后,一名一直陪伴在路易·博塔身邊的隨從并沒有跟著路易·博塔離開,而是直挺挺的站在羅克面前。

  “洛克爵士,你應該不認識我,我要告訴你的是,你開槍打死的那個人,是我的弟弟,他叫肯尼·霍奇,希望你記住他的名字。”滿臉大胡子的隨從向羅克沉聲說道。

  呃,羅克親手擊斃的游擊隊員多了,真不知道面前這愣頭青說的是那一個。

  但是看到路易·博塔的背影,羅克突然想起來山澗前的那一幕。

  當時羅克引誘路易·博塔回話,然后一槍擊斃山澗對面說話的那個人——

  可能,那個人就是肯尼·霍奇吧。

  “抱歉,我親手擊斃的布爾人多了,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羅克才不會在乎這種程度的威脅。

  “好,很好!”大胡子隨從還想繼續撂幾句狠話。

  “克里夫——”有人在厲聲招呼。

  克里夫沒有再廢話,狠狠的瞪了羅克一眼轉身離開。

  羅克看著克里夫表情玩味。

  因為某些不速之客,宴會并不是很愉快。

  路易·博塔不僅僅是和羅克一個人交流,亨利、阿德、小斯,路易·博塔和很多人都聊了會兒,哪怕沒有時間長聊,路易·博塔也會自來熟的打個招呼,這個人確實是長袖善舞,拋開立場,很多人都不會討厭他,怪不得他能當南非聯盟的總理。

  宴會結束,羅克沒有急著離開,身為主伴郎,羅克要和亨利一起,將所有的客人都送走,然后羅克才能和亨利一起離開。

  路易·博塔早早離開宴會,他的心情不太好,今天的宴會上,不止是羅克一個人向路易·博塔表示出敵意,很多人明顯對路易·博塔一行人很反感,對于這種情況,路易·博塔早有預料,英國人和布爾人之間的深仇大恨,不是一場談判可以結束的。

  “我們壓根就不應該接受英國人的條件,那些條件太屈辱了,負責談判的人應該被吊死。”克里夫惡聲惡氣,路易·博塔作為布爾聯軍的高級將領,即便在比勒陀利亞,路易·博塔也擁有十個人以上的衛隊。

  “克里夫,注意你的行為,如果你再敢找麻煩,不用其他人動手,我會親手吊死你。”路易·博塔對身邊人要求很嚴格。

  “你是說那個該死的警察局長?路易,我的弟弟死了,肯尼就是被那個該死的警察局長殺死的,你卻為那個該死的警察局長說話!”克里夫怒目圓睜。

  路易·博塔勒住馬,冷冷看向克里夫,鄭重其事的警告:“克里夫,我再強調一遍,別給你,給我們大家找麻煩,在戰爭中犧牲的人多了,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親人去世,被我們殺死的英國人更多,戰爭期間,你可以去報仇,但是戰爭結束后,你必須克制自己,所有的復仇都必須終止,也包括你!”

  克里夫怒發沖冠,面色漲紅,很想據理力爭,但是面對路易·博塔冰冷的眼神,克里夫真的不敢。

  作為布爾聯軍總司令,路易·博塔也是久經戰陣,能統率數萬人,自然有所謂的“官威”,所以路易·博塔認真起來的時候,還真沒幾個人能硬扛。

  “記住沒有?”路易·博塔追問。

  “是的——”克里夫唯唯諾諾。

  “大聲點,記住沒有?”路易·博塔強勢。

  “記住了!”克里夫大吼。

  路易·博塔滿意的點點頭,這才繼續向前走。

  回到居住的旅館,路易·博塔讓人連夜把克里夫送走,不能把這個定時炸彈留在身邊。

  別誤會,不是滅口的意思,就是字面意義上的送走,送出比勒陀利亞。

  路易·博塔并不是濫殺無辜的人,否則也不能讓人信服。

  路易·博塔沒想到的是,克里夫被送上火車之后,并沒有聽從路易·博塔的命令直接前往奧蘭治,而是在約翰內斯堡下了火車。

  要說路易·博塔也是狠人,知道克里夫中途下車后,路易·博塔沒有浪費時間,直接去找羅克。

  羅克在比勒陀利亞也有房子,就在亨利家旁邊,這一條街居住的都是比勒陀利亞臨時政府各部門官員,所以就叫政府街。

  政府街在比勒陀利亞的安保等級,僅次于正義宮所在的教堂廣場,24小時都有警察巡邏,所以路易·博塔剛剛進入政府街,就被巡邏的警察攔住盤問。

  知道路易·博塔是去找羅克之后,巡警們沒有為難路易·博塔,但也沒有放任路易·博塔自由行動,而是以押送的方式“陪同”路易·博塔去找羅克。

  這種安保等級,讓路易·博塔暗暗心驚,比勒陀利亞都這樣,約翰內斯堡能好到哪兒去?

  所以如果克里夫真的想給他弟弟報仇,那只能是自尋死路。

  “在約翰內斯堡下車,他想干什么?”羅克不敢大意,知道消息后,馬上讓李德給約翰內斯堡警察局發電報。

  “不知道,克里夫有嚴重的暴力傾向,這不怪他,戰爭讓很多人變成了魔鬼,我擔心克里夫會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所以——”路易·博塔的及時通報,讓羅克對路易·博塔好感大增。

  “所以什么?希望我放過他?”羅克看了下時間,按照路易·博塔的說法,克里夫應該是在四個小時以前下了車,如果克里夫想報復什么人,那么現在說不定已經得手了。

  “不,如果克里夫犯了錯,那么他就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我只是希望,如果克里夫沒有犯錯,約翰內斯堡的警察也不會傷害他。”路易·博塔不會為克里夫開脫,那只會加大路易·博塔和羅克之間的裂痕。

  “當然,如果克里夫沒有犯錯,約翰內斯堡警察肯定不會傷害他。”羅克鄭重承諾,如果所有的布爾人都像路易·博塔這樣懂事,那么羅克也很愿意和布爾人和平相處。

  “謝謝。”路易·博塔真誠感謝。

  “不用客氣,路易斯,我還要感謝你的及時通報。”羅克也真誠,未來怎么樣先不說,至少這一刻,羅克和路易·博塔的思路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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