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反哺
接近十二點，林甜甜、楚瀾、張萌三女提前報到。聽她們說，王雄心與周飛雖然沒有什么大問題，但各種淤青與軟組織挫傷相對嚴重，已經回家養傷去了，估計沒有一個星期很難恢復。所以這段時間，餐館的日常工作會由她們三人負責。
陳沖沒有推辭，甚至考慮到三人全是女生，還特意將工錢從原來的每人100提升到了150，算是一種激勵手段吧。
好在餐館的秩序不錯，大部分體力活也都有顧客自己完成，可以極大減輕她們的負擔。
“呀！咱們吃貨群的人數突破5000人了！”
張萌將‘今日限時特惠（12：3014：30），燒椒牛肉25一份’的字樣寫在黑板上后，突然大叫一聲。
“真的假的？”正在整理筷子的林甜甜被這道聲音嚇了一跳。
“喏，你看！”張萌怕對方不信，還將手機遞了過去。
“真的唉！我記得昨天晚上才五六百人而已呢。”林甜甜張著小嘴，趕緊將手機拿到廚房給陳沖等人觀看。
“怎么一下子暴漲了這么多？”陳沖面露驚疑。
“好像是說王浩的粉絲群解散了，而在解散之前，有人公布了咱們群的群號，所以他們順其自然就加進來了。”楚瀾看了看聊天記錄，說道。
“不會又是周飛干的吧？”陳沖面色古怪。雖然周飛的出發點是好的，但這看上去總有些不太厚道。
“咯咯，這次倒和他無關，公布群號的人是王浩的一名粉絲，而他的提議也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楚瀾笑道。
“突然多了這么多人，會不會亂套啊。”
人數的暴漲不一定是好事，若是因為一些事情與群里的老成員發生摩擦，陳沖寧愿不要這些新成員。
“陳老板放心吧，群里的氣氛很融洽呢，而且劉洋等人以前就是王浩粉絲群的管理，有他幫忙，大家會更快的熟悉彼此。再說了，咱們群是單純的吃貨群，不參雜任何商業色彩，更沒有想象中那么多的隔閡。”
楚瀾將手機拿到陳沖面前，指著上面的聊天內容笑道：“你看，除了最開始有人詢問王浩的事件之外，后面基本上都是關于菜品味道、餐館位置之類的討論。”
陳沖扭頭看了一眼，頓時放下心來。可緊接著，一股緊迫感驟然浮現。
這是五千人啊，就算每人每月來吃一次，平均下來就是每天一百多人！而之前沒有這些人的時候，餐館每天接待的客人就超過了一百多，這還沒有算上那些因為各種原因不愿排隊等候的客人。
如此一來，餐館的人流量相當于在一夜之間直接翻了一倍，甚至更多！
“陳老板，你怎么突然出了這么多汗？”楚瀾摸了摸陳沖脖子上掛著的毛巾，有些干燥，于是順手取下，在洗碗槽那邊重新打濕擰干水。
“沒事，謝謝。”陳沖剛才走神沒有反應過來，此刻才連忙道謝。
“咦，這是什么？哇，好香啊。”張萌眼尖，發現了廚房角落里多出來的幾口砂鍋，揭開之后，眼神閃閃發亮。
“那是新菜品，叫經典砂鍋板栗雞，但如今面臨一些食材與砂鍋方面的問題，暫時不打算推出。”冰尸一邊烹飪麻婆豆腐，一邊解釋道。
“啊，好可惜，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林甜甜唉聲嘆氣起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陳沖攤了攤手，“不過味道已經試驗過了，很不錯，稍后我們幾個就把它分掉！”
“好喂！”張萌激動得拍起小手，感覺有種超級VIP的待遇。
“陳老板，我們來咯！”前堂傳來激動的吆喝，顯然是‘先頭部隊’已經上門了。
眾人沒有再閑聊下去，各自忙碌起來。
陳沖默默將餐館擴張的問題搬上日程。
擴張其實并不難，畢竟自己餐館旁邊就有幾個無人使用的門面，只需花錢將其盤下來即可。難的是，隨著面積增加，客人增多，又將面臨上菜速度的問題。
“必須盡快將‘巧手（全篇）’兌換出來，并且增加可以使用巨型炒鍋的灶臺。”
炒鍋本就是生鐵打造，重量比不銹鋼鍋要重很多。而巨型炒鍋更是如此，恐怕就是單純放在灶上，一般的小灶也會承受不住，更別說在上面用力顛鍋了。
頭疼，真心頭疼。
陳沖深吸口氣，暫時不去思考這個問題，然后將鍋里的熱油依次淋在桌上早就準備好的燒椒牛肉上面。
呲呲呲..
伴隨著白煙升騰，這道菜的特點‘沸騰與辣’被充分展現出來。
當廚房里開始忙碌的時候，餐館前堂早就人滿為患了，而且隨著吃貨群人數暴增的熱潮，餐館門口僅在五分鐘內，就排起了長龍，甚至從餐館向外望去，根本看不見頭！密密麻麻的交談聲、吆喝聲此起彼伏，將熱鬧的氣氛推上了新高度。
張萌粗略數了一下，起碼不下500人！而且人數還在持續增加！
“我的天吶！”林甜甜感慨一句，腦海中卻是想起了自己和楚瀾第一次在餐館吃飯的情景。
那時候的餐館一個客人都沒有，可謂無人問津，生意蕭條。與現在的情形相比，簡直一個在天堂，一個在地獄，差距之大，猶如鴻溝。
“甜甜，今日特惠的菜品有沒有限量啊？”排在隊伍中的青年急切的問道。
“沒有限量，但具體數量還得視食材數量而定，按照我的估計，起碼能有個六七十份。”
有過昨天的經歷后，林甜甜怯懦的性格倒是有了小小的變化，起碼在面對客人的詢問時，說話聲音大了許多。
這是不錯的開始。
“謝謝！”青年數了數排在自己前面的人數，頓時拍著胸脯，長長松了口氣。
回頭客餐館。
李胖子這幾天瘦了，人也憔悴了，尤其看到對面如火如荼的場面后，更是百爪撓心，難受得令人發狂。
他已經持續看了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
在此期間，沒有一個客人過來問津。
不僅是他，就連周圍所有的餐館也是如此，那些餐館老板和自己一樣，傻傻的看著步行街中間不斷增長的長龍，人數..已經過千了！
這個數量，比美食街以往所有餐館接待的客人總和還要多！
“已經無人可以阻止陳老板崛起的腳步了。”李胖子苦笑搖頭，心里生不起半點競爭的意思，唯有羨慕，羨慕，再羨慕。
“唉，老板，在這樣下去，咱們還怎么做生意啊，那個陳小子也真是的，一點都不給人留活路。”一旁上了年紀的服務員嘀咕道。
“行了，別怨天尤人了，要怪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李胖子不想再呈口舌之利，正想起身去二樓看看電視打發時間時，那長長的隊伍里忽然有著十來人脫離隊伍，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老板，菜單。”領頭的一名青年說道。
“快快，請坐。”服務員很有眼力勁兒，趕緊拿著抹布擦了擦桌子，熱情的招呼所有人入座，然后在收銀臺拿來一份菜單。
“等一下。”
李胖子突然搶過菜單，然后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直接放在了身后。
“老板你這是..”服務員露出不解的神情。
李胖子沒有回答，像是在做著某種決定，旋即狠狠吸了口氣，鎮定的說道：“抱歉各位，菜單上大部分的菜品我都不擅長。”
“老板，你別搞我們啊。”
“雖然我們之前在那邊排隊，但來者是客，你沒必要這么小氣吧。”
“算了算了，大不了換一家就是，剛才我過來的時候，那前面還有很多餐館呢。”
眾人發出不滿的聲音，當即就要離開。
“各位，請千萬不要誤會。”
李胖子趕緊賠笑，同時擦了把額頭的細汗，苦笑著說道：“我以前是賣炒飯的，后來在美食街開店之后發現生意不錯，才搞起了家常菜。呵呵，說句不怕大家笑話的話，我炒的菜，我自己最清楚，就是佐料放得重，油放得多，味道真不咋地。”
話音落下，十來名青年愕然的盯著一臉真誠的胖老板，半晌說不出話來。
“李胖子，你是不是瘋了！”服務員急得跳腳，說話也亂了分寸。好不容易有客人上門，這死胖子不僅不給人看菜單，聽這意思，還不想做這門生意？
不過，就在她還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站起來的客人們又紛紛坐了下去，其中一人笑道：“有趣有趣，你這樣的老板我還是第一次碰見，說實話，就你這滿滿的誠意，我怎么也得照顧一下生意，這樣吧，既然你炒飯拿手，那我就只點炒飯好了。大家覺得呢？”
“我沒意見，甚至還挺期待的。”
“行，我也點炒飯吧。”
“老板，都有什么炒飯？”
望著一片笑盈盈的目光，李胖子心跳莫名加快了。自從主打家常菜以來，很多客人都沒有再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往往是看著菜單隨便點上幾個小炒，吃完便走，沒有任何回饋與交流。
那種只為吃飯而吃飯的態度早就令他麻木甚至習以為常了。
這不是客人的問題，而是自己，身為廚師，卻不能正確引導客人的味蕾，這本身就是大問題！
是的，在利潤的光芒下，他早已忘記了初衷，忘記了對美食的熱愛！
李胖子感覺眼角有些濕潤，那種被真誠對待的目光深深刺痛了內心。
“老板，還愣著干什么啊。”服務員能感受到前者此刻復雜的心情，但仍然小聲提醒一句。
“哦哦。”李胖子回過神來，激動的說道：“我拿手的炒飯有番茄雞蛋炒飯、臘味炒飯、雜蔬炒飯、揚州炒飯、醬油炒飯、什錦炒飯。”
“有湯嗎？”有人笑著問道。
“有有，我一會兒免費給你們煮個紫菜蛋花湯吧。”李胖子畢竟是四十幾歲的中年人，在為人處世這方面還是很有一套的。
“那就謝謝了！這樣吧，我好久沒吃臘肉了，就點個臘味炒飯吧。”
“唔..那我就點個雜蔬炒飯吧。”
“我要番茄雞蛋炒飯。”
“揚州炒飯。”
“好好好！”將所有人的點餐擠在紙上后，李胖子趕緊跑進廚房，點火起鍋，心頭甚至還有一些小小的緊張。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已經忘了最擅長的領域！
“李哥，讓我來吧。”廚房里有兩名學徒，見到他的動作后，立刻上前幫忙。
“不用，我自己來。”李胖子果斷拒絕，然后鄭重說道：“你們在一旁好好學著，以后咱們餐館，只賣炒飯。”
兩名學徒相互對視，都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出于一種信任，并沒有開口詢問，只是認認真真在旁邊虛心學習。
二十分鐘后，當李胖子端著最后一份炒飯從廚房出來時，第一個吃到炒飯的青年剛好吃完，正不慌不忙的喝著熱騰騰的紫菜蛋花湯，一臉滿足的模樣。
“怎么樣，味道還行嗎？”李胖子握了握拳頭，試圖掩飾掌心因為緊張而浮現的冷汗。
那名青年果斷豎起大拇指，“好吃，味道真不錯，米飯全部都炒散了，有嚼勁，火候也掌握得相當完美。”
“都是這樣嗎？”李胖子懸著的心重重落了下來，笑著問向其他人。
“挺好吃的，就是分量太多，我估計要浪費糧食了。”
“我這份臘味炒飯味道也不錯，就是感覺里面的肉粒不是很好，和我想象中有些差距。”
李胖子一驚，趕緊回道：“行，我知道了，估計是臘肉在冰箱里放太久了，下午我就全部換新，等你下次來的時候，包你滿意。”
那名青年尷尬的撓了撓頭，“不用不用，可能是我個人的口味問題。”
“那也得換！”李胖子態度堅決。
“哎喲。”另一面青年突然痛呼一聲，用手捂著嘴巴，額頭冒出陣陣虛汗。
李胖子心里咯噔一跳，還沒來得及詢問，青年便迅速擺了擺手，“別急別急，就是吃太快咬到舌頭了。”
“噗嗤，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
李胖子也跟著笑了起來，然后順勢坐在旁邊的凳子上與一幫青年閑聊起來，“看你們挺面生的，應該是第一次到我們美食街吧？”
聞言，眾人的笑聲逐漸變弱，露出尷尬之色。
“的確是第一次來，因為朋友推薦說這邊有一家味道超絕的餐館，所以過來試試，結果..”帶頭的青年指著還在增長的隊伍，苦笑道：“結果還要排這么長的隊！”
“好味道值得排隊。”李胖子第一次沒有與美食江湖針鋒相對。
“話是這么說不錯，但我們下午還有事，不敢等太久。”青年搖頭，然后好奇的問道：“胖老板，這家小餐館真有那么好吃么？這些人也太瘋狂了吧。”
“這個..我也沒嘗過。”李胖子如實說道。
“啊？你離得這么近都沒吃過？”眾人瞪大了眼睛。
“還沒機會。”李胖子干笑兩聲沒有細說，“不過，既然有這么多人愿意排隊等候，肯定有其獨到之處的。”
“說得也是。”青年點點頭，“但這種規模，想吃到可不容易。”
“那是因為你們第一次來沒有經驗。”李胖子給自己點上一支煙，然后指了指陳沖餐館里那些忙碌的人影，笑道：“這家餐館和其他餐館不太一樣，你們瞧，那些傳菜的人本身就是客人，他們通過這樣的方式獲得老板的好感，從而預定自己想要的食物，以我的觀察，這個方法挺管用，畢竟老板也是年輕人，性格很率真。”
“還有這樣的事？”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滿臉的不可置信。
“那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其他方法？”有人急切的問道。
“還有個方法也挺簡單的，提前過來，因為很多人都是上班族或者學生，只要避開高峰期，都是可以的，當然，是提前，不是滯后。據我所知，提前5分鐘是最完美的，太早的話，老板估計不會營業。”
“怎么感覺吃個美食跟打仗一樣？”有人說到。
“越是這樣，越能體現其價值，我覺得沒什么問題。”帶頭的青年擺了擺手。
“對了，還有很重的一點需要提醒你們。”李胖子忽然嚴肅起來，“在這里吃飯，千萬不要惹事，這老板可是個狠人。”
“什么樣的狠人？”帶頭青年好奇。
“這個..我說不合適，等你們有機會問問那些老顧客就知道了。”李胖子不愿多說。對于陳沖，他始終忘不了那段恐怖的經歷，因此，只要關于對方個人的言論，他絕對閉口不談，生怕沾染是非。
“哥兒幾個，我們也來了。”
恰在此時，又有十幾人走了過來，說話者則是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壯漢。
“喲，你們不是排在我們前面的嗎？怎么也過來了。”帶頭的青年笑道。
“餓得難受，剛不住了。”壯漢率先坐下，“你們吃的啥啊，味道如何，可以的話我也湊合一頓。”
“我們都吃的炒飯，味道不錯，你們可以試試。”
“是么？那我也來個跟你一樣的炒飯吧。”
李胖子笑得合不攏嘴，剛把服務員叫來幫時，又有二十來人迎面走來了..
與此同時，在美食街的其他餐館也發生著相似的一幕，許多因為各種原因不能繼續排隊的客人都選擇附近的餐館就餐，一時間，沉寂已久并且即將沒落的美食街又在悄然間煥發了生機。
此時此刻，所有的餐館老板都有同樣的感概，似乎搶走所有餐館生意的那名青年正在以另一種更加殘暴的方式反哺整條美食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