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坤從造夢空間的治療儀上醒來,一旁的艾莉莎捂著嘴不懷好意地沖著他笑。
“真是個精疲力竭的晚上呢,辛苦你了,坤哥…”
夏坤盯著艾莉莎看了許久,艾莉莎嚇得冷汗直冒。
“我在現實里做什么…你也能看到是吧?”
“以后是不是應該做個屏蔽功能好一點…”
“哎呀,坤哥!我是那種會隨便亂說的人嘛?我是系統的代言人,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也是你的本體,對我害什么臊嘛…”
夏坤扭了扭手腕,松了松胳膊道,“把筑夢空間打開。”
艾莉莎聽聞一驚,“不愧是坤哥,你在現實中沒爽完,居然還要在夢里接著爽?”
“不想死掉的話就給我閉上嘴巴。”
艾莉莎捂著嘴巴給夏坤整開了筑夢空間,但她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坤哥,你是要辦正事嗎??”
“嗯,我打算去見幾個人。”
“我想想…萌姐、莉姐、還有…她也會見嗎?”
夏坤點了點頭,“她是我們決勝的關鍵。”
“就因為這樣嗎?”
“當然了…總是要再面對她的。”夏坤淡淡道。
而就在夏坤為了最后的決戰做準備的同時,共情社也在為織夢者計劃做最后的準備。
在蘇琴珍的秘密研究所內,蘇琴珍正在調試著一臺大型儀器設備,她身旁架著一臺醫療艙,黑鷹徐強正靜靜地躺在里面,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
“蘇博士,”
蘇琴珍的身后響起了一道清靈的聲線,來人正是織夢商會的唯一代理人周明洛,“黑鷹的情況怎么樣了,還能醒過來嗎?”
“按當初社長和吳奇峰的蘇醒過程,他可能還要到三天后才能醒來。”
“三天的時間…似乎有點太久了?而且他和吳奇峰一樣,已經被Dreamer知道了真容和真名。”
“所以,你的意思是…”
“這當然不是我自己的意思,”周明洛來到黑鷹的身邊,打開醫療艙,亮起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這是社長的意思。”
周明洛將尖刀刺入了黑鷹的胸膛,“吳奇峰不過是一個馬前卒,他所知有限,即便出賣了我們也沒有關系;但如果黑鷹的副本被Dreamer攻破,織夢者計劃就要受到極大的阻礙了,希望你能明白。”
“既然這是社長的意思,那我也不好再說些什么了。”蘇琴珍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如果沒有別的什么事情的話,你可以走了。”
“我當然用不著為了處理一個死人專門跑這一趟,”周明洛掏出手帕,擦拭著手中的匕首,“我只是聽說,現任的黃龍孟萌是你推薦上位的?”
“你有什么不滿的嗎?”
“哈哈…當然沒有,”周明洛微微一笑,“自我以后,我們共情社的干部黃龍一直都沒找到什么好的角色來擔任,這個孟萌嘛…雖然能力滿足社長的要求,但我聽說她不但是你的弟子,還是曾經那位孟莉的妹妹呢!”
“這我當然知道,不過我已經測試過了,她的記憶并沒有復蘇的跡象。”蘇琴珍答道,“所以說沒什么好怕的。”
“我當然不是在懷疑你的抹殺療法,迄今為止它一直扮演著很好的角色,但在我看來,孟萌就和她姐姐孟莉一樣,身上充滿了危險的氣息——據我所知,她在加入我們之前,本來就跟Dreamer走的很近,這個時候忽然成為黃龍,總讓我不免有些擔心。”
“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那么Dreamer早就應該對我動手了。知道名字、知道容貌的話,就會被Dreamer召入副本,這我是知道的。”
“嗯,說起這個…我忽然想到,咱們的隊伍里還有一隊母女,也是被Dreamer知曉著姓名與容貌的啊。”
“你指的社長的妻子和女兒?”蘇琴珍搖頭道,“青衣只負責財務部分,那個女人只在乎錢的事情,即便被Dreamer攻破副本也無傷大雅——”
“但女兒就不一樣了。”
周明洛正色道,“咱們社長怎么說也是奪舍了她原本父親的兇手,如果讓她知道這個秘密的話——”
“她本來就知道,”蘇琴珍淡淡道,“社長要求我侵入過她的夢境了,這些Dreamer都曾告訴過她。”
“噢?這就有意思了…即便知道父親被奪舍了,還是選擇站在我們這邊嗎?”
“也許她認為現在的父親更符合她的期望吧…就像她的母親一樣。”
“又或者,這只是她裝出來的。”
周明洛正色道,“你給她做過凈化療法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建議你給她做一套比較適合。”
“當然做過,畢竟是社長提出的要求。”
“這樣嗎…果然還是社長想的周到。”周明洛笑著點點頭,“這樣的話,就算Dreamer攻破她的副本,她也說不出什么秘密來了。”
“你似乎很擔心內部問題。”蘇琴珍皺眉道,“還在擔心Dreamer會滲透進來嗎?”
“當然。”周明洛點點頭,“你也已經見識過Dreamer的力量了,若不是我那一槍,恐怕共情社和織夢商會在那天就已經被Dreamer完全摧毀了。”
“那一槍本來是應該打在Dreamer身上的,”蘇琴珍沉聲道,“他現在又重新振作起來了,而且…比以往要更加強大。”
“正因如此,所以我們才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周明洛松了松肩膀,“無論如何,織夢者計劃都必須在48小時內啟動,這是我們擊敗Dreamer的唯一機會。”
“但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話,我們可能撐不到那個時候,就被Dreamer攻進來了。”
“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周明洛微微一笑,“畢竟Dreamer跟咱們可不一樣。”
“光是處理他那一堆軟肋…就夠他傷神的了。”
在一道光芒的照耀下,夏坤面前出現了一位少女的身形。
楊雅晴。
她被夏坤召入夢中以后,望著夏坤愣了足足有數秒,而后才怔怔地開口道,“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召我入夢了呢,團長。”
“不過也能理解…畢竟我才是害死青絲的元兇啊。”
楊雅晴背著手,往事一一浮現在心頭。
她紅著眼眶凝視著夏坤,“你打算怎么處置我呢?盜夢之槍?還是直接夜靨?你應該從黑鷹那里拿到另一把了吧…讓青絲受到的痛苦,讓我再經歷一次,這很符合你的風格…”
“青絲的話,已經沒事了。”夏坤淡淡道,“我把她帶回來了。”
楊雅晴的目光即刻閃過一絲亮色,而后又落寞下來。
“哈哈…也對,畢竟是你夏坤老爺嘛,能輕易地達成別人做不到的事情。”
楊雅晴眼珠一轉,“我想想…你們應該是打算全面反攻了,所以想要從我口中盤問出織夢者計劃的細則…不過這些萌姐知道的應該更多才對,所以你沒必要問我呀?”
楊雅晴一直在那自顧自地說著話,夏坤在那之后就一直沒說話,一直怔怔地看著楊雅晴,把楊雅晴看到不好意思以后,她才憤憤地瞪向夏坤,“你不要讓我一個人自說自話好不好?這會很尷尬的呀?”
夏坤搖搖頭,“你有真正想對我說的話,還沒有說。”
“所以…你是想讓我說一聲抱歉嗎?”楊雅晴微笑地注視著夏坤,“事到如今,說這個也沒什么意義吧…”
“不是這個,你不虧欠我什么,所以沒必要道歉。”
夏坤淡淡道,“即便你不出賣我們,既然社長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很容易就能猜出我們就是盜夢使團。通過你過渡的話,會給予我們緩沖的時間…”
“哈…你的意思是,我是為了幫你才主動背叛的嗎?真是有夠好笑的…”
“萌姐就是黃龍這是你知道的,但你并沒有告發她。”
楊雅晴搖搖頭,“那只是因為,孟萌根本對我們構不成威脅,更何況黃龍本來就是社長奪舍的祭品,沒什么值得在意的…”
“你知道社長奪舍的過程,現在的社長根本不是你真正的父親…你沒必要給殺父仇人賣命。”
楊雅晴咬著嘴唇,憤憤地瞪著夏坤,“這不過是孟莉的一面之詞,誰知道奪舍的過程和結果究竟是什么樣的?說不定社長只是和我父親的靈魂融合而已…而且再怎么樣,也是他把我養大的,我——”
夏坤站在了楊雅晴的面前,低著頭望著楊雅晴。
紅著眼眶的楊雅晴。
“如果你還打算硬著頭皮不承認的話,那么你在醫院對我說的那句話…你打算如何解釋呢?”
“哪、哪句話,我不記得了。”
楊雅晴表現出了相當強烈的抗拒,就在楊雅晴打算轉身離開時,夏坤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是你說,讓我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要相信你是站在我這邊的。”
“別開玩笑了…那句話只是為了騙取你的信任才這么說的,你真的認為我說的那種話是真的嗎,嗯?”
楊雅晴像是嘲諷戲謔般地望著夏坤。
但夏坤的表情并沒有浮現出惱怒。
他靜靜地望著楊雅晴,認真地“嗯”了一聲。
那是…
而在此之前,夏坤從未用過這樣的目光注視著她。
楊雅晴并非沒有見過這樣的目光。
在注視著安然、曉軒、還有青絲的時候,他常常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那充滿著憐惜的、柔和的;
楊雅晴一直渴求著的——
“到了這個時候忽然來找我…很明顯,你只不過是想爭取我的支持,幫你達成你的目標對吧?這種低級的利用方式,可不像是你的行事風格…”
“我只是不希望你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直到最后都在欺騙我,也欺騙著你自己。”
楊雅晴的情緒終于失去了控制,
“憑什么…你憑什么這么說?你又是我的什么人!我憑什么就得背叛我父母,站在你那一方去?”
“你知道怎么做才是對的;”
“你知道大義和親情誰更重要;”
“而且,最重要的——”
楊雅晴抬起了頭,夏坤靜靜地注視著她。
“你喜歡我。”
“義無反顧地喜歡著我。”
“到底是怎樣的底氣,才能讓你說出這么不要臉的話來啊…”
“夏坤老爺?嗯?”
楊雅晴揮起手掌,高高懸在空中,像是要一耳光打在夏坤臉上似的。
但夏坤也沒有退避,而是靜靜地等著巴掌落下。
楊雅晴的手顫抖著落下,最后伸出一根食指,抵在了夏坤的臉頰上。
她戳著夏坤的臉頰。
戳著、戳著,
眼淚終于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楊雅晴從小到大就哭過三次。
三次都是被夏坤弄哭的。
他果然是她一生宿敵。
簡直就是為了欺負她而生的。
也許以后還會被他弄哭很多次吧…
她為了保全夏坤,確實吃了不少的苦。
用忘卻的羈絆之力隱藏自己有關盜夢使團的關鍵記憶,讓共情社只能挖到有限的信息;
接受共情社各種精神洗腦和審查;
對自己的殺父仇人,也同樣是養育了自己的共情社社長表示忠誠;
背負著置青絲于死地的悔恨和愧疚;
當然,最重要的。
背叛自己的歸屬之地,自己一直以來深深愛著的盜夢使團。
背叛團長,背叛她一直深深愛著的男人夏坤。
寧愿他永遠誤解她、憎恨她,也要保護好他的覺悟。
哪怕…夏坤的心里從來就不會把她劃為戀人的那部分。
楊雅晴狠狠地戳著夏坤的臉頰,夏坤則伸手拭去楊雅晴的淚花。
“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你都不肯用喜歡我,而是用我喜歡你這樣的話來說服我是嗎…”
楊雅晴抽噎著,眼眸里充滿了不甘心的情愫。
“我不會輕易許下無法兌現的承諾。”夏坤溫聲道,“對不起。”
“那么,之前說絕對不會辜負她們三個的答案,就很明顯了——”
“看來我是要吃一輩子的三倍狗糧了。”
楊雅晴笑著搖搖頭。
愛情有時候真的就是這樣一個看運氣的東西,錯過了就真的永遠錯過了。
再怎么逞強也是沒有用的。
“不過,你總可以給我一點補償吧?我不會提很過分的要求。”
“嗯,你說。”
楊雅晴向夏坤張開懷抱。
“可以抱抱我嗎。”
“抱一下就好。”
“嗯。”
夏坤走上前來,輕輕地伸向楊雅晴的脅下,楊雅晴在這時主動擁了上去,貼著夏坤結實的胸膛,緊緊按住夏坤的后背。
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他的溫暖了。
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