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 前輩的經驗

　　在大帥的指引下，初代織夢商會的十二位當家逐一完成了覺醒，獲得了在夢中保持清醒的狀態。

　　大帥以玉石作為媒介，肆意進入他們的夢中，再通過后天的指引，訓練當家們掌握靈魂出竅的方法，使他們迅速積累商會的財富，從而結成了一個巨大的地下勢力。

　　每當一位當家完成玉石的傳承后，大帥便會指引他進入永生國度，一個用來存放意識體的地方，也是商人曾經締造的夢境帝國…長此以往，代代相傳，大帥依靠當家們的精神意志為能源，供應維持永生國度的存續。

　　而織夢商會遵循著古老而傳統的教條，已經形成了一套嚴密的組織架構。

　　終于，即便不通過大帥，十二位當家也能自行完成他們的傳承使命，只為尋得夢中的永生。

　　大帥極少主動現身，他一直作為織夢商會的精神偶像而存在。

　　在此之前，織夢商會一直都算不上人類的威脅；終于有一天，當家之位傳承到了一位新的覺醒者手中。

　　這位覺醒者的夢境天賦比所有的當家都遠遠高出一大截，僅僅依憑著一小塊玉石所蘊含的力量，就完成了第三階段的覺醒——在夢中創造萬物。

　　這時大帥的影響力已經極為有限，就在所有的當家們都在為了進入永生國度而努力時，他卻產生了一個全新的想法。

　　死了就是死了，永生又從何談起？

　　但，如果能在現實中尋得永生的話…

　　此時這個世界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大變局，對他而言也是一場特殊的機遇。

　　他深入研究了玉石與夢境之間的潛在關系，并借著玉石里所蘊藏的機理進行反證，在夢境研究的領域里獲得了極高的成就，成為了享譽全球的心理學大師。

　　而借助手頭的資源和特殊的夢境能力，他終于窺見了一條通往永生的全新道路——

　　1、夢境的主人在自己的夢境中是神靈的存在，他不可能被外來者所殺死。

　　2、只有覺醒者才能掌握靈魂出竅的方法。

　　那么，只要讓覺醒者進入他的夢境——他殺死覺醒者的靈魂意識，再進入對方的身體中…

　　簡單來說，這類似于所謂的奪舍。

　　而他確實也成功了。

　　他成功地用這種方法，將自己的繼任者殺死，并取代了原本的繼任者。

　　他獲得了另一種形式的永生。

　　終于，他的行為被商會的其它當家們發現；由于他的這一行為打破了商會自古以來的傳統，他遭到了商會的放逐。

　　然而商會動用了幾乎整個組織的一切力量，卻沒能從他手中奪回神秘玉石。

　　這場戰爭最終沒能分出勝負，在大家都擁有清醒夢的能力下，沒有誰能在他人的夢境中原來的殺死夢境主人，即便他的夢境天賦遠超過其他人也不能改變一點；而在現實中，他所統屬的勢力本身就足以和織夢商會抗衡。

　　在尋覓繼任者的同時，他也一直在尋找著能夠強制將他人拉入自己夢中的辦法，只有掌握了這一技巧，他才能真正保證自己的永生。

　　直到有一天，他在一本學術期刊上看到了認知訶學的概念。

　　認知訶學從理論上闡釋了夢境網絡的可能性，但它幾乎什么都缺——缺少資金、缺少人員、缺少清醒夢試驗體、也缺少對應的技術——

　　而他正好什么都有。

　　孟莉的故事講到這里忽然停頓了，夏坤抬起頭道，“你說的這個人，就是共情社社長對吧？”

　　“你說的沒錯，但這是顯而易見的。”孟莉拋卻了與平時笑嘻嘻的模樣完全不同的姿態，她的表情，“我希望能在為你講述了這么多以后，你能自己推導出一些深層次的結論來，好向我證明——你是我可以托付的對象。”

　　“這件事應該發生在易玲阿姨轉換研究方向、開始兼顧家庭之后的時期。你繼承了學姐——也就是易玲阿姨的研究成果；而這個時候，他找到了你，給你的理論提供技術和人員的支持…所謂的技術支持，恐怕就是那塊能夠讓人覺醒清醒夢天賦的玉石吧？”

　　孟莉點了點頭，“接著說。”

　　“你也成為了覺醒者的一員，也許…你也是共情社的初創骨干之一。我的假設是，如果沒有你的幫助，共情機器可能根本沒辦法開發出來…然而這些秘密，他并不像是會主動告訴你的內容。”

　　孟莉點點頭，“我能感覺到他的研究有些不對勁，似乎并不是純粹的學術研究，便主動用能力探知了他的夢境，從他的記憶里得知了這些事情——包括我的身體即將成為他的下一個奪舍對象；但我的行蹤也因此被他察覺；但那時共情機器已經投產，他手下的勢力眾多；所以，我就想了一個極端的辦法——”

　　“自戕…嗎。”

　　孟莉微笑著點點頭，“這都被你猜到了，不錯不錯。他想得到的東西…即便我自己親手毀掉，也不能送給他。已經死去的機體是沒有靈魂的，他也無法奪舍。”

　　但這里有一個與描述不符的情況，那就是孟莉的靈魂意識體還在夢里活著。

　　“你制造了假死現場。”夏坤說道，“你在進行自戕之前，潛入了其他人的夢中…這樣的方法，或許能讓你的靈魂不會消失。”

　　“我一路飛到易玲前輩的家中，本想進入她的夢境，將一切都告知于她，”孟莉搖頭道，“但那時還是白天，前輩并沒有睡，在情況危急之下，我只能潛入尚且幼小的曉軒夢中；這樣做的代價是，我再也無法從曉軒的夢里脫離，只能通過曉軒的夢來知曉外界發生的事情。”

　　“沒有在現實中留下任何信息嗎？”

　　“如果我把這些事情通過現實途徑告訴易玲前輩，那么她一定會立刻受到牽連的。”孟莉說道，“認知訶學是我和易玲前輩寶貴的研究成果，原本是能夠造福全人類的寶貴財富，我無法原諒他用我們的研究理論肆意妄為。人類一般會對重復的夢境印象深刻；我等候著曉軒的成長，希望在她心智更成熟的時候，以夢境溝通的形式，讓她察覺到我的存在，再通過她來和易玲前輩交流，把這一切的秘密告訴她。”

　　“只是我沒想到…原來易玲前輩一直在默默關注著我的研究；她發現我死因蹊蹺，也察覺到有關我的信息在現實中一點點被抹殺；為了調查真相，她以學術研討為名，走訪了很多教授和學校…我從曉軒的夢里都能看出她的意圖，但我卻沒辦法阻止她越陷越深…”

　　孟莉在這里停頓了許久，久久地沒有搭話，只是末了才淡淡開口道，

　　“如果沒有你的存在，我原本只能永遠地活在曉軒的夢里…守護曉軒的夢境，是我唯一能為易玲前輩所做的事情。”

　　“所以在我進入你的夢里后，你一開始就把我當做織夢商會或著共情社的人。”

　　于是，一切都非常合理地串起來了。

　　共情社社長依靠奪舍獲得無限的永生，依靠共情機器強制將他人召入自己的夢境，并在夢中肆意擺布對方；孟莉作為他的研究合作對象，以及某種意義上的弟子，發現了他真實的意圖，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自戕；而易玲阿姨則為了調查后輩之死而涉足共情社的領域，最終被共情社滅口。

　　盡管在實現手段上還有諸多疑點和紕漏，但姬曉軒母親的秘密也終于真相大白。

　　“共情社的社長…是誰？”

　　夏坤告訴孟莉，“如果知道他的名字和模樣，我有辦法把他召入夢中。”

　　“他每隔十年就會進行一次奪舍，至今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他最多都進行了兩次奪舍，所以你說的辦法是做不到的。”

　　孟莉松開了夏坤攥緊的拳頭，“他已經實現了永生，但永生絕不是他最終的目標；只要共情社不斷發展，共情機器也一定會不斷地更新換代。終有一日，認知訶學所構筑的夢境網絡理論將會在他的手中實現，屆時他將依靠玉石中獲得的精神能量，成為夢境網絡的規則制定者，所有的夢境都將受到他的掌控，而所有人的意志也將受到他的主宰…也許那要經過數十年、甚至數百年的努力才能辦到；但他一定能辦到，因為他和其它的人不一樣，他是真正的永生者…那，你呢？”

　　“我的覺醒過程和這些并不一樣。”夏坤正色道，“這是一種類似金手指的…系統的能力，所以我認為我有足夠的實力擊敗他。雖然我現在還沒有頭緒…但我總會有的。”

　　“你當然能擊敗他，畢竟你可是被我認可的男人啊…”孟莉拍著夏坤的肩膀，“其實我通過曉軒的夢也已經很了解你了…你身上有著奇妙的力量，但你卻沒有濫用它、或是用它來胡作非為…清醒夢用來學習什么的，我真是從沒見過你這么耿直的男生。”

　　“…這應該是在褒獎我吧？”夏坤有些不太肯定。

　　“當然是啦——”

　　孟莉抱住了夏坤，忽然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記。

　　“前輩有一句過來人的經驗，希望你能牢記——永遠不要因為沉迷力量而失去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