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弈一臉便秘地去了明河孟輕影修行的地方。
他現在又不像當年那么容易被流蘇忽悠,什么金蟾膿液之類的搞得皮癢都不敢反駁…現在他只要自己分析一下就有數。
所謂冥河水,并不需要流蘇說的那么離譜的東西,真敢向明河要這東西,非被她一腳踢爆不可。
如果冥河水不是特指幽冥那條河的實物、而是只需要那種法則屬性的話,那么冥河自己揮灑靈氣,氤氳凝聚的,就是冥河水。
果然秦弈只是探頭說一聲需求,里面就丟出了一個水球,明河顯然一聽就知道意思,當然不是要那玩意。
同樣,鳳皇火指的也不是火焰本身,火焰秦弈就有。指的是帶著鳳皇之火性質的物品,最好是細碎之質,能夠和冥河水與菩提汁液揉合在一起制砂的。本來秦弈以為要拿那根鳳羽,結果孟輕影丟出了一撮頭發。
鳳羽對她來說,無異于兩人定情之物,才不愿意用掉呢。
流蘇掂著頭發琢磨了半天,認證:可用。
結果秦弈拿著水球和頭發,一直有些撓頭,這倆玩意,名頭都唬人得很…對于普通人該不該算天材地寶?
肯定算的啊…冥河水、鳳皇火,這都不算什么算?想想那些苦逼地追尋一些帶有法則之力的神物皮毛的修士,追尋的不就是這些么,可以想象連帶左擎天這種大能早年想必也是這么過來的…
結果現在只是自家妹子隨手一丟的東西,感覺自己是不是升維了,以后是不是放個屁對別人都算仙氣?
不管怎么說,這一對兒的合作規格實在有點高,秦弈也知道為什么悲愿會覺得能打,要是這一對的合作都不能打,那還有什么能打…
確實也沒有必要太過緊張。
鬧鬧騰騰的日子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明河孟輕影依然橘里橘氣地抱在時幻之紗里,反正暫時沒打起來。
流蘇在觀測大地,防備偷襲。
羽裳在修行。
秦弈開始制符,安安便侍立身邊紅袖添香。
雖然流蘇愛看修羅場,其實真身處修羅場里的男人自己頭都會大了三圈,想想都頭皮發麻…秦弈也是素來喜靜的,這樣各有事做的安靜日子挺好的。
符箓作為剛開始學修行的時候就學過的技能,如今已經許久沒練過了,手生得厲害。他不敢直接浪費材料,還是找了幾張符紙朱砂來先練手。
材料是在旸谷現找的,畢竟之前是幽日族聚居之地,其中還有僧人,修行從低到高的整個體系東西都很完備。光是法寶靈石儲備都茫茫多,這本就等于是滅族收入,龐大得足以讓任何勢力眼紅…
這種滅族模式,全族人一股腦兒無差別地去幽冥了,想想也是挺讓人無語的,所以說冥河本身就挺魔性。
但秦弈沒碰其他東西,想著如果幽日族在幽冥洗去魔意重生的話,未嘗不能再臨旸谷成為遠古的逐日之族,而且菩提寺估計有半數和尚都是此族善念所留,說不定還能在里面找到烈千魂和尚版…
原主俱在,一股腦兒把人家東西搬空了實在有點那啥。
所以只是取用了一些符紙丹砂,略作試手。
這便是秦弈與別人最大的區別,從最初被流蘇認為適合修道的就是此心,不貪不妄,從沒變過。
至于菩提樹枝和果子,并不要悲愿回去取,他隨身有帶。
于是萬事俱備。
菩提樹枝做畫筆,果實鳳火冥河水揉為丹砂,世上最高規格的符箓制作就此開始,相信天上人也沒有這種檔次的用具了…
安安有些驚奇地看著秦弈畫符。
素知居云岫琴棋書畫,連清茶都畫過她的本子…秦弈師從居云岫學這些,但只知秦弈笛子吹得好,還沒見秦弈畫過畫。
原來秦弈也會畫畫的。
符箓和畫畫,在某種程度上確實是一樣的,基本功的需求就不提了,就連繪畫到了深處所需的“畫神”,都一樣。
只不過繪畫體現的是具體畫面,符箓體現的是抽象的道紋。
抽象畫?
有點那意思,但不全是。
就像是“門”上的花紋一樣,那是天道顯形,里面蘊含了大道萬千,你沒法直觀地從紋路上得到什么具體意思,需要悟,而每個人所悟又有可能不同。
悟還算簡單,是學習。而把虛無的法則體現為紋理,是輸出。
這就更難了許多。
道紋、大道法則,這種東西說來太虛玄,是很難盡述的。當把這種無法表述的東西,以紋理鐫刻,那要怎么表述出來?當然看似就是亂七八糟。
一般情況,人們看不懂,都會覺得丑不拉幾的,“鬼畫符”的俗語就是膈應這個的。
但安安雖然看不懂秦弈畫的啥,卻覺得很漂亮。
直觀的第一感受就是直透靈魂的美。
大道之則當然是美的,符合任何人靈魂深處的審美。
“門”之所以會“固執”地把周圍的事物變成它理想中的形態,那就是因為眾妙之門是大道顯形,被動地在傳輸大道之美。
連秦弈的動作都很美,行云流水的飄逸,仿佛筆下正在揮灑乾坤。
秦弈也發現,畫道修行對這種事真的有幫助。
人們腦中總是能有很多畫面,但落筆就成了涂鴉。畫道的基礎就是讓你腦中的東西在筆端呈現出來,形象畫也好,抽象畫也好,本質都是為了這個意義。
流蘇把相關的道則輸送到他腦海中,他要怎么把這個道則體現成符箓?
一般人根本達不成,知道與呈現出來,是兩回事。
畫道的修行,使他能夠達成這一點。
秦弈收筆。
用來試水的符紙光芒大盛,玄奧的法紋交相勾連,猶如龍蛇游過,冥河水波粼粼,鳳凰羽間彩紋,菩提樹干虬結,共同構造成了難言的紋路。
安安清晰地體會出其中的意象,內鎮心魔,外御天魔,謹守靈臺神光,不滅靈性之本。
符箓鐫紋:鎮魔法則。
區區低級符紙,竟給人一種大道之初的莽荒意象。
秦弈掂著這張符紙,出神地看了一陣,低聲道:“不知魔主是否想得到,我們能有如此法則運用。若是想不到,那這就是我們的制勝之機,不僅可自守,還可以…封魔。”
安安忍不住道:“可以攻擊?”
“有機會的話,可以…或許一個小孩子無意將符箓帖在魔主背后,都可能讓它吃不了兜著走,這就是天道相克。”
安安心中很是震驚,這法則哪來的?小幽靈自帶?
它怎么什么都會?
這就算了,反正那臭幽靈來歷神秘。倒是先生,怎么能如此輕易地吃透運用?這不光是畫道的問題吧?
一般人要理解領悟法則都不是這么一朝一夕,何況徹底吃透,再通過畫道呈現出來?
若說那小幽靈是遠古大能,那先生是誰?
仿佛無所不可知的流蘇,仿佛無所不可為的秦弈。
身沐冥河,斜倚鳳翼。
當這伙人擰成了一股繩,于是群魔退避,再無侵襲。
秦弈抬頭看著天花板,想了好一陣子,低聲道:“畫道和符箓,共通如此…師姐的畫界之中,是否可以用這種方法補充道則?如果可以,那么師姐的無相之道,可能就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