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們為男女八卦紛紛擾擾,在居云岫自己心思都被牽引到這個方向時,秦弈終究在一團紛擾之中看見了差點被忽視的問題。
西湘子的大歡喜寺丹藥…來源可未必是像他秦弈一樣殺了淫僧取得,不能排除是勾結了外人的可能性。
居云岫非常重視,這不僅關系到秦弈和她們宗派,甚至可能觸動了整個仙宮底線。她很快取出一本書,在書中唰唰添了幾筆,書頁上真靈四散,投入四處山峰,轉瞬不見。
秦弈看得好奇:“這是什么?”
“此乃書中之靈,我剛才添的幾筆是賦予他們偵查能力。”
“…還有這么厲害的手段?”秦弈眼睛亮了:“添加什么指令就賦予什么能力?”
居云岫微微一笑:“畫是世界,書也是世界。文字雖無具象畫面,能賦予的方向卻更多。你的連環畫提案,其實也是我們歷代在思考的事情——把書畫融在一起,變成萬物具備的、如同真實的世界。”
真結合起來就是電視劇啊,而且是能召喚出來的召喚流電視劇,說不定還能穿進去的無限流…自己創造這些世界,不說造物主吧,那特么至少也是無限流主神啊!
秦弈心中大動,這種仙家手段實在令人向往得很,太有意思了。
居云岫笑道:“怎么,又想學?”
“呃呃…確實…”
“我也達不到這樣的境界,只在探索之中。”
“教了我,說不定能一起探討呢?”秦弈心癢癢道:“我有很多想法的…”
“一起探討,是好的,我也期待你能有所創見。”居云岫淡淡道:“只不過…”
“呃?”
“當越教越深,已經涉及我宗最大的奧秘…”居云岫頓了頓,認真地轉頭看他:“那么我到底是你的師姐,還是你的師父?”
秦弈賠笑道:“要分那么清么?這不就是代師授藝嘛…”
居云岫不答。
遠處清茶在跺腳,這師叔平時看著挺聰明,這會兒怎么不明白了呢?
居云岫這話其實是暗示給雙方關系定調。
如果你說是師徒,哪怕名義不是,只是內心這么當,那雙方就會固定成師徒關系了。因為萬道仙宮不是無視規則的宗派,她們琴棋書畫宗在某些方面還特別迂腐一點呢,師徒戀這種事居云岫是接受不了的,那就是定調了。
反過來如果你堅決說只是姐弟,那在居云岫看來無異于就是在放手追求她了。
居云岫自己也會在想,是不是越教越深之后,雙方無形中就定調成了師徒,看看秦弈是怎么看的。當然不會把這種暗示說明白,秦弈聽得懂也好聽不懂也好,她自己也不知道希望是個什么走向,不說也罷。
秦弈當然不可能聽明白啊,大家心中的規則不一樣,在他眼里師父師姐什么的有區別嗎?
見居云岫不答,秦弈一頭霧水又不好問,只得順著書道話題繼續道:“平時我看師姐在書之道上,有書法有閱讀,卻不見寫作,這里有緣故么?因為寫比讀難?”
居云岫也沒有去糾結那個暗示,隨意答道:“對我們來說,寫不難。閉門造車,編制故事,構建真靈,這十八年來我不知道已經寫了多少,怕有一屋子了。不然你道這些真靈我如何驅使?”
秦弈注意力只在一個詞上:“十…十八年?”
居云岫叉腰:“一甲子就是一年你不服氣嗎?說來我還未滿十八呢!”
“服,服氣。”秦弈擦汗:“如此說來,師姐只比我大了半歲。真是天造地設呀。”
居云岫瞪眼道:“誰跟你天造地設?現在敢對我口花花了?”
看那毫無氣勢的瞪視,秦弈索性道:“反正我是個寫《金瓶梅》、藏淫具邪功的登徒子,師姐不是早就知道的么。”
“說到你那《金瓶梅》呢,那是真佳作…”居云岫出神地想了想:“我們的缺陷其實就在于此。”
秦弈脫口而出:“不夠生活嘛,要不要師弟幫你?”
“呸。淫賊。”居云岫美目流轉,卻有了些似笑非笑的模樣。
遠處的清茶看得牙酸,小嘴巴嘟囔著不知道說些什么。
連清茶都看得出來這與其說是罵淫賊,還不如說是撩呢。秦弈有些口干舌燥,卻沒那色膽,只得呆立不言。
這可是個暉陽大佬來著,在研究的東西已經是書畫一體,演化世界了…她說你淫賊就罷了,要是你敢真表現一點真淫賊動作出來,可能會死得很難看的。
居云岫看他呆愣愣的想干什么又不敢的樣子,眼中笑意越發濃了:“你想怎么幫師姐體驗生活啊?靠你的潘驢鄧小閑嗎淫賊弟弟?說吧,這種東西你是怎么總結出來的?這是有多少豐富經驗?”
秦弈干咳兩聲:“腦補的,腦補的。”
“腦補。”居云岫也沒有一味撩他,再度出神地想了一陣子,終于嘆了口氣:“閉門想象寫故事,確實也能精彩,可總覺得缺了什么。尤其世間數萬年,佳作浩如煙海,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冒出來,你閉門想的東西,又能比別人的好到哪兒去?”
秦弈道:“于是發現,你自認為驚嘆的橋段,在人世間早已是老生常談。”
居云岫看了他一陣,緩緩道:“或是終將淪為老生常談。我所構架出來的世界若是毫無趣處,精彩還不如真實世界的萬分之一,那我寫之何益?終究書繁鋒盡,再也不想動筆。”
“何必要求那么高…”秦弈說了一半頓住了。大家追求不一樣,人家的追求早已不是詩詞歌賦,更不是碼字賺錢的寫手,而是創造一個世界的野心,是寫了“十八個甲子”什么都寫盡,到了覺得難以突破而暫不想寫的程度,而不是不會寫。
想象中的“無限流小副本世界”,根據居云岫隨意丟出書卷招真靈的模樣看,小副本她大概率是早就有了,或者是早就正在構建了,尚未盡全功而已。
自己那點文學知識還是別拿出來獻丑了。
但秦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別的優勢…
因為自己心中就裝著一個真實的世界,那個世界的雄奇瑰麗,數千年的滄桑,不同的文明方向,一點也不會遜色于這里,甚至猶有過之。
說不定有一天,居云岫做不到的事情,自己可以。
在畫卷里,在書頁中,演出另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