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降番
因為一場《青衣》結尾戲份的拍攝，制片人梁信媛沒有出現在片場，同時，她請來的京劇演員也消失了一半。
行家一開口，那就別掛著藝術指導的名頭了吧，真不太好端著。
不過，劇組的整個拍攝節奏也突然停滯下來，導演鐘安表示要把最后的鏡頭做一些群演的細節補拍，他還考慮是不是因此調整下劇本里的支線，增加些百姓的部分。
一個出色的鏡頭會很有威力，鐘安導演顯然十分明白這一點。
甘敬繼早退之后和導演溝通了下，知道他想要打磨其他戲份，干脆自己就請了兩天假窩在家里也算調整表演情緒。
正值工作日，小姨子要上班，女兒要上學，家里冷冷清清的讓甘敬忽然有些想念泳池里的魚。
但他這陣子也不想去公司聽繁雜的匯報。
所以啊，有誰能來拯救一條咸魚呢？
另一條咸魚。
“喲，這么閑，喊我干什么？”謝歆來的速度仿佛是從順著電話信號從手機里爬出來的一樣，這大概就是住在隔壁的好處。
“謝歆，你名字真好。”甘敬癱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只是聽聲音壓根沒有看電視的內容。
謝歆覺得很莫名其妙，這沒來由的夸獎是怎么回事？
只是，她也沒來由的開心道：“為什么啊？”
甘敬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剛才坐在這琢磨二思近來的學習，釣魚吧，自從她爺爺出門云游之后落下了，騎馬吧，湊合著騎小馬駒不會摔下來了，畫畫吧，水平好像保持沒變，倒是她這個唱歌發音真的挺不錯的。”
“賀月給她找了個周末法語老師，還專門教她唱那首法語歌，可她平常唱的都得歸功于你這位天后啊。”
“所以，我由衷的想對你表示謝意。”
謝歆聽著這挺認真的話，暈暈乎乎的滿是笑意，過了會才回神道：“這和我名字有什么關系？”
“我喊張中暉是老張，喊李早瑜是早瑜，喊陳若清是阿清，喊你，你看你這名字，謝謝啊。”甘敬笑道，“你這名字就客氣的很。”
謝歆有些喜歡這種閑扯的玩笑，說道：“那你碰見兩位謝導呢？”
“老謝小謝啊。”甘敬想了想，“這對父子也有意思，我不是讓小謝搭配夏研執導特效片么？我都沒請老謝，結果他主動說要進組瞧瞧，但是不掛導演名頭，不是正牌，就那種執行、副導之類的也不掛。”
謝歆問道：“怕掛名影響了自己兒子的名聲？”
“對啊，萬一電影很好，他就擔心人家把他的名頭靠在功勞上面，用心還是很良苦的。”甘敬微微搖頭，側臉看了眼謝歆，“最近樂隊怎么樣了？”
“許文要做巡演，主唱空缺一位，其他正常。”謝歆答道。
甘敬絲毫不覺愧疚的點點頭，嗯，這樂隊雖然缺了位主唱，但還是正常的。
“她邀請我當嘉賓，但我說很忙，就拒絕了。”謝歆又說道。
甘敬納悶道：“你忙嗎？”
謝歆思考了下：“想忙的時候真挺忙的。”
“人家來給你客串主唱，邀請你去當嘉賓都不去，你也太真實了。”甘敬吐槽道。
“不喜歡，我是很想攢個樂隊的專場演唱會，可是主唱實在太忙了，就是他不忙的時候也是寧愿躺在客廳看電視，我也沒辦法。”謝歆冷靜的說道。
甘敬點點頭：“嗯，確實，人各有志，你不想當嘉賓，許文也不會強迫你的。”
兩人呵呵對笑，各自喝了一杯水。
人生得一知（xian）己(yu)足矣，斯世當同懷視之。
客廳里安靜下來，即便有電視的聲音也莫名覺得就是安靜。
屏幕上已經不是甘敬剛開電視時隨手選的言情電視劇，此刻已經變成精彩電影剪輯。
然而，剪輯的主題居然是男女演員的另類對手戲。
甘敬在安靜的功夫就瞧見這樣的主題節目忽覺不妙，但不待他動手便看到了之前暑期檔熱映的《戀戀筆記本》。
要說這種主題，那怎么能少了甘敬和陳若清的床戲呢？
客廳安靜的有些詭異，甘敬和謝歆一起欣賞著鏡頭畫面無可挑剔當真被很多觀眾贊賞的雨后戲份。
甘敬默默用余光掃過茶幾，遙控器放在了靠近謝歆的那一側，距離自己大概有80公分，如果要換臺勢必要大動作起身、伸手、坐回、換臺，但似乎會更尷尬。
“這種戲你們都是怎么演呢？”謝歆率先以一個問題打破局面。
“這其實是很認真的表演，你想想，無數目光對著演員，還有機位鏡頭，吻到一半可能吻的不對要立即停止重新來。”甘敬淡淡的解釋流程。
謝歆點點頭，也看不出來是聽懂沒有。
兩分鐘過去，《戀戀筆記本》的戲份結束，節目自動切換到另外一部電影的類似鏡頭。
甘敬先記下這個頻道的名字準備回頭再看，然后起身去拿遙控器，笑道：“我想起來李早瑜好像有個央視訪談的節目，現在應該能看到。”
遙控器到手，兩人很快瞧見了李早瑜的特寫笑臉。
訪談節目已然是進行到一半。
“你自家藝人的節目你不看，你去看電視劇？”謝歆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
“剛剛沒想起來。”甘敬面不改色的答道。
謝歆不太信，連同剛才那些鏡頭里的床戲解釋也不太信，嘖，貼那么近，嘖，吻的那么投入，嘖，陳若清是漂亮哈，嘖，人家是演技派不是花瓶哈！
央視頻道里李早瑜的聲音在笑容之后響起，這次她是登上主持人晁嫣的訪談節目，一個目的在這種有門檻的節目中鞏固形象，另一個目的就是順帶宣傳下接下來的戲。
她在經過拳擊館的刻苦學習后如愿拿到了導演姜賢拳擊題材的女主角，這將會是一次表演形象上的突破。
“我當然很想和老板合作，可他最近很忙，正在《青衣》劇組，那部戲是京劇題材的。”李早瑜熱情洋溢的說道，“所以，這次和姜賢導演的合作我也很期待。”
甘敬躺在沙發上歪著腦袋看電視，說道：“李早瑜入組有一個多星期了，這節目應該是入組前錄制好的。”
“噢，居然是打拳擊，我太沒想到了。”謝歆話鋒一轉，“我也沒想到，你居然去演藝術片，還是去別人的劇組。”
“早就答應的。”甘敬在看李早瑜。
“那感覺怎么樣？鐘安是個什么樣的導演？”謝歆在看甘敬。
甘敬隨口答道：“我之前不了解鐘安，也就是入組后看了看他的作品，他嘛，一個挺喜歡用在作品里用隱喻手法的導演。”
他繼續說道：“有點樂此不疲，為了隱喻而隱喻的那種，是我不喜歡的類型。”
“那你還演？”謝歆撇嘴，據她觀察來看，甘敬這個人在電影上是很追求他的自由程度的，哪怕是和謝江合作也是把人家給合作到醫院里去了。
“我們不能用老眼光來看人，這部藝術片不是那么藝術片，這段時間來看，鐘安大概是在克制自己的習慣，這一點我是欣賞的。”甘敬思慮道，“有些導演，噢，還有演員，是習慣呆在舒適區里，突破本身就是需要勇氣的。”
“那突破的結果要是不好呢？”謝歆問道。
甘敬搖頭，這次是聊天里最認真的口吻：“突破就是不可預測，不然大家都突破了啊，做好自己能做的，結果有時候也需要點運氣。”
“那你呢，你也在突破舒適區嗎？”謝歆猶如采訪一樣。
客廳電視里是晁嫣和李早瑜的訪談，沙發上則是天后和影帝的訪談。
甘敬用一句話終結了提問，比上句的最認真還認真，成了終極認真：“我在哪都是舒適區。”
謝歆好懸是一句粗口爆出來，她忍住只放在了心里，吹牛，你現在在家難道不是因為角色表演的事？
她起身輕車熟路的走到冰箱邊拿了袋紅茶和方糖，給自己泡了杯，狀似認真的開始看起屏幕里晁嫣和…李早瑜。
晁嫣也很漂亮哈，她和甘敬關系挺好的，還一起去法國拍《東方美食》，兩人的cp感不錯，很多觀眾都夸呢。
謝歆轉著念頭，忽然又覺得不靠譜，觀眾還說張中暉和甘敬是cp呢！
屏幕里李早瑜說道：“我很喜歡姜賢導演的風格，這次他的《拳擊手》我為了爭取角色還專門去拳擊館學習呢。”
她擺了個肱二頭肌的姿勢，主持人晁嫣笑了起來。
李早瑜繼續說道：“我也很喜歡《拳擊手》的劇本，嗯，真的很榮幸他能然我來當這個女主角，我會努力演好，希望能給觀眾帶來一個不一樣的李早瑜。”
晁嫣眨眨眼，笑道：“向老板看齊？”
“對，向老板看齊，當他演父親的時候，他就是父親，當他演臥底的時候，他就是臥底，當他演喜劇的時候，他就搞笑。”李早瑜振奮的說道，“我和老板差的還遠，需要繼續努力。”
客廳里，甘敬翻了個白眼，感慨道：“要說李早瑜吧，人也挺努力的，可我就覺得她有點憨，你說這是怎么回事？”
“早瑜帶了些憨厚的氣質，那種要強的憨厚。”謝歆說著自己的感覺，“怎么在你嘴里就是貶義詞。”
“在娛樂圈，這就是一個貶義詞。”甘敬說道。
“怎么可能？”謝歆據理力爭。
節目上的訪談還在繼續，兩人在聲音之下展開了一些小小的爭論。
嗡，嗡，嗡。
茶幾上的手機震動。
謝歆替甘敬拿過來遞給他。
“甘哥，李早瑜這邊碰到點問題。”賀月的短信，“她入組是簽的女主角，現在拍了快兩周，看劇本戲份不是太女主角。現在剛剛拿到劇組制作的前期宣發物料，他們是把另一位女演員放在海報前面了。”
甘敬逐字逐句的把短信內容念了出來。
謝歆愣了愣：“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降番了，好比演唱會邀請你的時候讓壓軸，去了之后發現不是這樣，壓軸另有其人。”甘敬容易的就解釋出來。
謝歆皺眉，忽然覺得這就是剛才她和甘敬爭論的娛樂圈內憨厚問題的答案，原來這詞真是一個貶義詞！
甘敬稍稍坐直了一些，重新看了一遍短信，有些生氣的說道：“李早瑜那么憨厚的人都欺負，這劇組有沒有人性啊！”
他立即撥通李早瑜的電話，直接說道：“你在哪？過來見我。”
“甘哥，我在片場。”李早瑜說道。
“你還片場干什么？立即，馬上。”甘敬說道。
“好。”李早瑜這次干脆的答道。
謝歆等甘敬思考了一會才問道：“這應該怎么處理？”
“你要是沒壓軸會怎么處理？”甘敬問道。
“不登臺。”謝歆沒有猶豫。
“那也差不多。”甘敬略有些模糊的說道。
等到李早瑜匆匆趕來，謝歆才見到什么叫差不多。
甘敬面對正襟危坐的李早瑜：“你怎么還會在片場？怎么想的？”
“我要是你，碰見這樣的事，劇組又不給理由和更正，立即把拳擊手套往導演臉上一仍，愛誰誰！”
“你說你是怎么想的？”
李早瑜弱弱的解釋道：“這事還在協商，得顧及咱們公司和我的形象…”
甘敬反問：“你顧及這個，人家劇組估計你了嗎？”
“我…”
“你什么你？我已經聽賀月完整描述這個事了，明天你再去一趟劇組，先戴上拳擊手套，然后把它扔給導演立即不演了。”甘敬下了命令。
李早瑜看了看生氣的老板，又看了看旁邊的謝歆和也是剛到不久的賀月，不知道這是不是氣話。
“你回去吧，明天這樣做完再說。”
甘敬趕人，很顯然并不只是氣話而是認真的命令。
李早瑜還是有些猶猶豫豫的起身，但沒有再說話，腳步走到門口的時候也變得堅定。
“這可真是好，還趕上今天她的訪談放出來。”
“她經紀人是誰，這種事怎么還忍氣吞聲？”
“賀月，給李早瑜換個經紀人，這事第一時間不通知公司是在想什么？居然過了兩天才能知道。”
賀月應下，考慮著明天得陪著李早瑜一起去趟劇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