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再合適不過的靶子

　　方才應青青天降明光神劍的動靜著實不小。

　　劍光直接貫穿紅塵、神州浩土兩重天地，更破開陳洛陽黃土符詔所衍生的地底幽暗世界。

　　紅塵里幾位巨頭，先前都隱隱有所察覺。

　　只是劍光一閃即逝，擊殺扶桑島武圣天華晨后便即消失。

　　無影無蹤，不留下任何痕跡，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

　　應青青也馬上變得平平無奇，是以紅塵里的幾位巨頭未能第一時間察覺她的特異之處。

　　但現在聽扶桑島主提及此事后，眾人的視線，便都一起聚焦應青青。

　　陳洛陽不焦不燥，暗中冷眼旁觀。

　　他尤其注意觀察紅塵古神教教主江懿，還有那老嫗模樣的蒼龍島主。

　　這兩位巨頭，都堅定支持他。

　　但是此刻，他們兩個看向應青青的視線里，明顯流露出凝重之色。

　　對照扶桑島主等敵方巨頭的添堵，陳洛陽可以很清晰建立判斷。

　　那位傳說中的魔尊，對自己治下的紅塵這個“后花園”，很反感有外人伸手進來。

　　這也與當初自己在黑鏡“右眼”里同其他幾面鏡子的主人打交道時，得出的結論相同。

　　而小西天普慧方丈此刻如此沉靜，又從另一個方向證明這一點。

　　小西天，同那面黃金鏡子的主人，那位佛門大能之間，是有所聯系的。

　　當初紅塵外的佛子來神州浩土旁觀陳洛陽與魔佛傳人一戰時，便是小西天僧人陪同，也因此拉開陳洛陽同小西天傳人之間恩怨的序幕。

　　因此，當察覺陳洛陽可能真的同那位魔尊有關的時候，普慧方丈出手頓時便有了顧忌，此刻也盡量避嫌。

　　從這個角度來說，應青青的存在，確實是個問題。

　　那突然自天外而來，洞穿紅塵的一劍，實在惹眼。

　　自己倒是可以假冒魔尊的名義，表示早已知情，但這樣很容易有后患。

　　不如因勢利導，反過來利用這一點。

　　是以陳洛陽此刻對于扶桑島主，由衷的表示感謝。

　　謝謝你提起這件事。

　　應青青突然被這么多大佬集體圍觀，頗感不適。

　　雙方修為差距如此巨大的情況下，僅僅目光注視，已經可能要了一個第六境先天武師的性命。

　　扶桑島主更是有意如此。

　　在生命受到真正會致死的威脅下，那把透明長劍，才會出現嗎？

　　不過，應青青身旁的北冥劍主竹瀶，微微一揚手。

　　白色北冥劍氣，遮擋在應青青身前，替她截斷威脅的視線。

　　但不等竹瀶和陳洛陽開口說話，應青青，突然消失！

　　虛空里仿佛有一團星光一閃而過，而應青青人已經在原地不見。

　　在場所有人，盡皆一怔。

　　幾位巨頭人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竟然連他們，都不確定應青青究竟如何不見了蹤影。

　　離應青青最近的竹瀶，自然嫌疑最大。

　　可是竹瀶同樣一愣，繼而臉色沉下來，少見的流露怒色。

　　他素來非作偽之人。

　　天河老劍仙、江懿、楚皇等人見了，大都相信并非竹瀶所為。

　　但除了竹瀶本人以外，在場眾人，誰也沒能力一瞬間讓他毫無所覺，就讓應青青消失。

　　堂堂北冥劍主，甚至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的手筆…

　　至尊！

　　在場所有人，心頭都浮現同一個名號。

　　大家一時間都驚疑不定，難以判斷至尊如此動作，究竟什么意思。

　　是懲罰，還是庇護？

　　烏黑龍威祥云上的老嫗沉吟不語。

　　根據她本人和韓莓那里的經驗，方才至尊的動作，倒不似是殺死應青青，只是將她帶走了。

　　帶走之后如何處置，卻不太好說。

　　或許要審問一番？

　　這審問的結果，可能也將直接決定陳洛陽的結果。

　　乃至于他們幾個相助陳洛陽的人結合如何，或許也同那個小妮子有關。

　　蒼龍島主面容略有些發沉，略感不滿的看向北冥劍主竹瀶。

　　你帶來這么個不知底細的小姑娘，卻可能把大家所有人都坑了。

　　竹瀶沒有理會蒼龍島主的目光。

　　他視線環顧四周圍，最后學著方才陳洛陽的模樣，抬首望天，沉聲說道：“青青姑娘來到紅塵，并無惡意，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從何處來，又為何而來，還請至尊明察！”

　　金光火海里，楚皇淡淡說道：“你執意要保這個小姑娘，不惜與至尊為敵？”

　　竹瀶言道：“她與我為友，我當護她周全。”

　　“她是你續弦？”楚皇問道。

　　竹瀶聞言，并不動怒：“我前往神州浩土，正是為了天書殘頁，雖明知希望渺茫，但仍希望有萬一的機會，救拙荊還陽。

　　至于青青姑娘，我們萍水相逢，但脾性相投，談劍論道，我自她處于劍道有所收獲，心中一直感激，是以這次下紅塵攜她同行，并相助她的朋友。”

　　他視線環顧天河、血河、南楚、扶桑、小西天一眾巨頭：“答應友人的承諾，我便一定會做到，不管對手是誰。

　　友人有難，我亦不會袖手旁觀，同樣不會管對手是誰。

　　生死于我，從不重要。”

　　說著，他抬首望向上方天穹：“還請至尊開恩。”

　　話音未落，竹瀶的身形，也在原地消失。

　　靜默。

　　天地間唯有一片靜默。

　　一眾巨頭，看著這一幕，此刻全都沉默。

　　沒人取笑竹瀶。

　　除了蒼龍島主略有心理準備外，其他巨頭此刻心中，都為之震動。

　　大家心中首先泛起的念頭，都是竹瀶如此，換了自己在他的位置上，是否一樣？

　　在竹瀶方才說話的時候，其實不論天河老劍仙、血河老祖、楚皇等人，還是支持陳洛陽的江懿、蒼龍島主，都在用心觀察。

　　他們隱隱有所預感，如果那真是至尊，面對竹瀶的大膽質疑犯上，不可能沒有反應。

　　至尊究竟會是怎樣的反應？

　　跟他們同層次的巨頭，北冥劍主竹瀶，也會像應青青一樣嗎？

　　還是說，會是別的懲罰？

　　會不會針對他們所有人？

　　大家都在凝神戒備。

　　同時也希望能看出至尊出手的端倪。

　　結果，似在預料之中，又有些出乎預料之外。

　　堂堂紅塵正道十大強者之一的北冥劍主竹瀶，居然也真的像方才應青青一樣，毫無征兆被一團星光吞沒，然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此手段，當真唯有至尊才能做到了。

　　沒人笑話竹瀶方才的大膽和現在的窘迫。

　　所有人都開始捫心自問，換了自己，該如何？

　　尤其方才攻擊陳洛陽的幾位巨頭，現在再看那個年輕人，目光都開始變得復雜。

　　陳洛陽心中則暗自松一口氣。

　　之前雖然有攝拿蒼龍島主的經驗，但陳洛陽自己，身處神州浩土，周圍沒有人盯著。

　　現在卻是當著這些巨頭人物的面兒，利用黑鏡“左眼”攝拿應青青和竹瀶，說不定就給對方看破他心臟處黑鏡的秘密。

　　幸好黑鏡足夠給力，動作仍然隱蔽。

　　現實世界，紅塵里的陳洛陽，向天空一禮：“懇請師尊息怒。”

　　周圍其他巨頭見狀，心情頓時更加復雜。

　　而陳洛陽暗中分了一部分心神，入黑鏡“左眼”。

　　黑暗的星空下，應青青被紅光籠罩，而竹瀶屹立黑暗中，沉靜的視線掃視四方。

　　“不管對手是誰？”

　　一個低沉而又威嚴的聲音，這一刻響起。

　　高瘦男子聞言，收回掃視的視線：“滄浪山竹瀶，參見至尊。”

　　他先行禮之后，然后堅定的說道：“不管對手是誰。”

　　“魔尊”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淡淡說道：“死亡確實不是值得一提的事情，人世間有很多事，比死亡可怕。”

　　竹瀶深吸一口氣，微微沉默。

　　半晌后，他輕聲說道：“竹瀶無禮，冒犯至尊，甘受懲罰，但還請至尊開恩，寬恕拙荊和青青姑娘。”

　　“魔尊”平靜言道：“對這個外來女子，你又了解多少？”

　　竹瀶言道：“我了解不多，只是同青青姑娘交談極為相得，同時能看得出她乃至誠之人，并非裝作失憶模樣誆騙于我。”

　　“失憶前的她，你又了解多少？”那低沉而又威嚴的聲音繼續問道。

　　竹瀶默然。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懇請至尊開恩，寬恕于她，允許我為她擔保，如她有害紅塵，我愿親手取她性命，不惜任何代價。”

　　“魔尊”淡淡說道：“有些代價，你付不起。”

　　竹瀶輕輕點頭：“我明白，只是既然相交一場，總無法袖手旁觀，唯有盡一己最大努力。”

　　對此，“魔尊”不置可否，轉而問道：“今日事，你也是為了那一頁天書？”

　　竹瀶單膝跪地：“懇請至尊開恩，救拙荊性命。”

　　“小一輩的事情，老夫無心理會。”

　　那低沉而又威嚴的聲音說道：“天書到了洛陽手上，是他自己的機緣，如果他無力保住，也是他自己不成器。

　　想繼承老夫的衣缽，合該接受各種歷練，磨磨他的性子。”

　　“謹遵至尊諭令。”竹瀶說道。

　　雖然對方沒有親自出手救治他妻子的意思，但對于那頁“生”字天書，顯然也并不在意。

　　“至尊，青青姑娘…”竹瀶還待開口，但眼前星光一閃間，已經重回紅塵。

　　現場其他人，目光齊刷刷都聚集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