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虎元?”湯庚明聽后,略有些意外,但情緒波動不大:“怎么死的?具體情況了解嗎?”
湯浩臉上露出頗為玩味的表情:“南楚皇朝向本教興師問罪來著,程虎元并不是死在紅塵,而是在紅塵下一方天地。”
湯庚明聞言,心中一動,卻不禁更加愕然。
他很快反應過來:“伯父,您的意思,是那陳洛陽殺了程虎元?”
湯浩言道:“據南楚皇朝的人所言,程虎元曾留下消息,要去那神州浩土一行,尋找陳洛陽,不過原因不明。
神州浩土眼下倒也有魔佛一脈傳人在,但雙方往日無怨,雖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但程虎元既然是去找陳洛陽,顯然還是陳洛陽嫌疑更大。”
湯庚明聞言微微哂然:“這留言方式,確實很像程虎元的做派。”
然后,他神色又變得凝重:“程虎元在他在同輩兄弟中雖然最不成器,但南楚輝煌譜確實有獨到之處,名震紅塵。
程虎元再不受楚皇看中,身為皇子,手頭寶貝也不少。
他又已經是第十四境的修為實力,陳洛陽一對一能擊殺他?”
一邊說著,青年的視線看向自家伯父。
湯浩知道對方想要問什么,淡淡說道:“至少從表面上,看不出陳洛陽有傷在身。”
湯庚明皺眉沉吟:“他會神魔血,除了神武魔拳以外,應該也修成了神魔不滅身。
如果是對別的敵人也就罷了,但如果此前沒有跟南楚的輝煌譜打過交道,一味自信于神魔不滅身的防御,反而可能被程虎元打個措手不及。
南楚為了克制本教的神魔不滅身與‘祝融’蓋壓萬火之力,著實花了不少心思。
假如陳洛陽只會‘蚩尤’和‘祝融’的話,我實在想不到他怎么擊殺程虎元,除非還有人幫他,或者……”
“或者他修習神武魔拳,遠不止‘蚩尤’和‘祝融’兩式。”湯浩接過了湯庚明的話:“不過,不排除涉及其他絕學的可能,紅塵下一方天地里,突然出現幽冥十二劍,還正是從本教這一脈分支里流出來的,除了那個叫燕明空的女娃,陳洛陽也可能暗中修煉。”
“伯父,南楚跑來找麻煩,教主那邊怎么說?”湯庚明問道。
湯浩的面上,浮現一個古怪的笑意:“很不巧,教主于昨日,剛剛開始閉關,并沒有見南楚使者。”
湯庚明問道:“那現在是大哥他們幾個,還有幾位長老主事?大家的意見能統一嗎?”
“確實意見不一。”湯浩淡然道:“沒幾人希望自己多一個競爭對手,不過有人還不了解那陳洛陽,心存僥幸,寄希望于能收攏他成為自家臂助。”
老者嘆了一口氣:“而教中幾位長老,意見同樣不統一,有人認為可造之材該提拔,有人則認為來歷可疑,需要再觀察看看。”
湯庚明跟著嘆息一聲:“要是這樣的話,大面上對外,應該就是把南楚頂回去的結果了?”
紅塵界里,古神教同南楚皇朝關系本來就不和睦,多有摩擦沖突。
南楚使者來古神教討要說法,也不可能真有什么成果。
古神教沒任何可能幫他們抓人,然后把人交出去。
南楚要的是一個態度。
而可能的態度只有兩種。
第一種,置身事外,不予理會。
你要找的人跟我們沒關系,不是我們干的,你愛找誰找誰去,要認定是我們干的,那咱們就打一場好了。
第二種,就是我們的人,怎么地吧?
雙方大規模沖突都不是一次兩次了,誰手上也沒少對方的人命血債。
程虎元雖然是皇子,但歷史上跟他一樣甚至比他身份更高的南楚皇族,古神教也不是沒干掉過。
雙方一直都是戰戰和和。
之所以沒有死戰到底,只是因為大家周圍都還有其他威脅,不能放開手腳罷了。
一位皇子被殺,事情確實大條,惡劣影響遠勝一般沖突。
但對于已經跟南楚皇朝打習慣了的古神教來說,并不畏懼再開一戰。
問題只在于,值不值。
要是不值的話,那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誰干的事情誰自己負責。
畢竟除了南楚皇朝,紅塵古神教同樣也還有其他外敵,要小心自己跟南楚開戰的時候被別人占便宜。
而神州浩土那邊的古神教,究竟怎么回事,現在還是未知數。
湯浩跑了一趟,對方對于歸宗俯首并沒有多么熱絡的意思。
怎么,沒事的時候獨立于外,自成一格,闖禍需要人撐腰了,就是同為古神一脈?
于是紅塵古神教這邊如何決斷,要看上位者自己權衡了。
不巧的是當代教主正好在收到消息前閉關。
如果不是神教生死存亡之際,教主顯然不會輕易破關而出。
這種大事,眼下唯有眾多高層聯合決斷。
但湯庚明聽了湯浩評述教內高層強者的看法后就知道,對外的整體態度多半是強硬。
換言之,總教傾向于維護神州浩土那邊的陳洛陽。
這其中有幾分因素,是考慮教主當初對陳洛陽流露一兩分好奇與關注,湯庚明不確定,但最終結果很可能是總教要為那個下界的年輕人撐腰了。
“可惜…”湯庚明搖了搖頭。
如果能借南楚皇朝的刀,除去這個突然冒起來,可能威脅到自家兄長地位的后起之秀,那一切再完美不過。
“不要緊,不管他是身懷幽冥劍術,還是有更多神武魔拳拳法,接下來我們可以慢慢看清楚。”湯浩淡然說道:“他要是一直都這么不識好歹的話,大家的耐心總有耗盡的一天。”
湯庚明輕聲道:“關鍵是教主的態度,如果他直接提拔這個陳洛陽……”
湯浩言道:“老天幫忙,教主他老人家正好閉關,而這個陳洛陽又是不安生的主兒,照這個架勢繼續下去,他怕是蹦跶不到教主出關那天了。”
湯庚明深吸一口氣:“拭目以待。”
“你跟辛明盯緊了,動作不用太大,能多一點消息就多一點,不用強求。”湯浩說道:“他想要繼續蹦跶,先能過黑蓮佛境這一關再說吧,本教都不想輕易惹那群魔和尚,不過他們攤子鋪開太大,在那神州浩土不知還能布置幾分人力……”
老者話說到一半,忽然中斷,因為他看見面前的湯庚明眼色不對。
“怎么了?”湯浩問道。
湯庚明一只眼睛目光靈動明亮,另一只眼睛呆滯茫然。
他神情錯愕:“伯父,神州浩土那邊突然有大動靜。”
湯浩雪白眉毛皺起。
湯庚明稍微停頓片刻后才繼續說道:“有佛門中人突然在神州浩土現身。”
湯浩眉毛不見舒展:“小西天?還是其他的?”
“現在還沒有得到確切消息,陳洛陽那邊正在派人查探。”湯庚明答道:“不過,那些佛門中人似乎比較低調,沒有跟陳洛陽他們又或者魔佛傳人發生沖突。”
湯浩喃喃自語:“這下可有意思了,佛門和魔佛傳人是死敵這個不必多說,但跟陳洛陽,也好不到哪里去啊,嘿嘿…”
湯庚明略有些不明所以。
湯浩言道:“在神州浩土時聽到的消息,陳洛陽此人確實有些能耐,幾乎已經要將那方天地徹底統一納入神教掌控。
這個過程里,肯定少不了殺戮征戰的。
神州浩土那里的佛門傳承,被他屠了一多半,很多干脆就是連根拔起斷道統的滅門。
小西天、菩提寺他們的人下去了,怎么可能看得過眼?”
湯庚明笑起來:“說的我都有點佩服他,不過他恐怕真的蹦跶不到教主出關了。”
“他現在要戰魔佛一脈,這些佛門正統會怎么做,現下還不好說。”湯浩說道:“你們多盯著點。”
“是,伯父!”湯庚明答道。
在另外一邊的神州浩土上,炎龍周身火紅祥云托起龐大的宮殿,快速飛過天空,向高原而去。
接到消息的陳洛陽處變不驚,只吩咐教眾繼續關注查清那些和尚的動向。
他坐在座上,手指輕輕敲擊座椅扶手。
如無意外,這就是那支來看他除草的佛門觀光學習團。
自己在神州浩土對佛門確實有些不大友好。
地藏禪院還罷了。
但華嚴寺,乃至于清涼寺和早些年的大金剛寺,那就滿滿全是悲劇。
自己同魔佛傳人一戰之前,相信這些佛門正統傳人不會輕舉妄動。
不過,在他擺平魔佛一脈傳人后,對面觀光學習完畢會不會想要親自下場練練,就不好講了。
如果這都來自紅塵以外,陳洛陽覺得對方未必敢在紅塵中放肆,畢竟這里是唐老魔的后花園。
可要是這隊人里有什么小西天一類,一直在紅塵界活動的佛門道統,動起手來就沒什么顧忌了。
自己這個“魔尊”就算想出面阻攔都不行。
他現在就只能跟另外那五面鏡子聊天,指望那五位明顯不同尋常的大佬來為這個“魔尊”,往“魔尊”自家的紅塵界傳話下令嗎,幫他作證明嗎?
想想都喜感……
而且“魔尊”太過關注他,對他未必是好事。
勢必引得其他幾面鏡子主人也關注他。
對現在的自己來說,那簡直是噩夢。
想要拉大旗扯虎皮,打出一幅魔尊傳人的招牌行走天下的話,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擺在面前。
如何證明?
要把這塊好鋼用在刀刃上,自己還需找到最合適的辦法。
找到以“魔尊”身份有效向紅塵界發號施令的途徑。
想當神棍,編造也要編出來幾個能騙人的神跡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