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那些廠子哪里有錢?”
一位企業主管部門的負責人開口問道,企業的錢都是用來開工資的,除此之外就沒有多余的錢了,要是把這筆錢拿出去買材料發不出工資來,工人們馬上就會撂挑子不干活。
“笨蛋,錢從市里撥,按照各家工廠所有工人一個月的工資撥,表面上說是給工人們發獎金,但私下里告訴廠長,讓他們去買材料……!”
盧建設下了命令。
“盧市長,一個月的工資恐怕不夠吧!那才幾個錢?”
供銷處的負責人搖著頭說道。
“一個月的不夠?那就先下撥三個月的工資……記住,要是買不到材料,這些錢一分不能少的給我送回來,要是材料沒買到,錢還給我花光了,別怪我不客氣!”
市長一聲令下,阜城市所有工廠都傻了眼,他們這些人平時只會悶頭干活,哪里會搞什么采購銷售?一些廠長一輩子連阜城市都沒出去過,認識的領導也僅限于市里的主管的頭頭腦腦,讓他們自己到省城里去找門路,他們連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你們說說,這市長是不是腦袋傻了!讓咱們自己拿錢去沈城買鋼材,我他嘛的到哪里去買都不知道。”
軸承廠的廠長周德路在會議室里拍著桌子上下發的文件大聲吼著,旁邊坐著的都是廠里的中層干部,劉瑯的父親劉東來也在其中。
“廠長,咱們別管他,沒材料就不生產,我看他們能拿咱們怎么辦?”
旁邊坐著的一位副廠長回答道。
“不生產?你說得簡單,這文件上可是寫的清清楚楚,要是完成不了市里下達的指標,我第一個就挨處分,我倒是好說,到時候連工資都不給,你們也遭殃!”
“什么?不給工資?那怎么能行?我們還得吃飯養家呢!”
這一下所有人都炸鍋了,。
“好了好了,我現在把你們找來不就是要研究研究嘛,不管能不能買到,總要試一試,你們說,誰去沈城去買?”
周德路這么一問,所有人馬上就不吭聲了,讓他們干活沒問題,可去省城買東西,而且還是鋼材,這簡直是要命一樣,再說,這明顯是個“黑鍋”嘛,工人們也不是傻子,連市長都沒招,他們能把它辦成?笑話一樣!
“你們倒是說話呀!”
周德路一下子把手里的旱煙扔在了地上有些惱怒地吼道。
“周廠長,省城我連去都沒去過,更不用說去買東西了,我可不行!”
剛才說話的那位副廠長連連搖頭。
“我倒是去過一次,可是到了省城就轉向,坐公交車差點坐過了頭,我也不行!”
另外一位副廠長也連連搖頭。
“周廠長,那沈城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得找個熟悉的人,要不然連供銷廳的大門都進不去!”
一個人說道。
“廢話,用你說?我現在就問你們誰去?”
周德路白了對方一眼。
“廠長,我倒是有個人選,要是這個人去,恐怕這材料就能買到了。”
一個車間主任突然開口道。
“哦?老慕,你說是誰?”
周德路眼睛頓時一亮。
“還能有誰?當然是東來了,他可是和省里的領導認識,只要他出馬,必定會旗開得勝!”
“東來?對呀!”
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到了劉東來身上。
劉家和省里大領導的關系工廠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找到這位大領導,這件事還不是輕松解決?
“東來,這件事就由你去辦了。”
周德路立刻拍板。
“這……!”
劉東來犯了難,他認識肖南光沒錯,可那是因為自己兒子的事情,人家這些日子也給了他很多好處,那臺電視機就是肖南光給的電視票,還給了二百塊錢連同一些書籍,這份人情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還,現在又去找人家辦事,而且是這么大的事,這話怎么能說出口呀!
但是其他人可不管,在他們眼里,要是完成不了指標就發不出工資,這才是大事,而且劉東來也的確能勝任這件事。
“東來,你就不要推脫了,現在整個廠里只有你才能解決這個問題,別人都不行,人家是大領導,就是一句話的事,根本沒有問題……只要你能完成這艱巨的任務,我替你向市里請功,到時候你都有可能當上副廠長,甚至連廠長都沒問題,對你對咱們廠都是好事!”
周德路給劉東來戴起了高帽子。
“我……我也沒去過沈城呀!也找不到地方!”
劉東來實在是有些為難。
“沒事,這件事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去,我和你一起去,再加上財務科的王科長,他負責拿錢,你負責找到那位大領導,只要見到面,這件事就沒問題了。”
“這么做好嗎……?”
“就這么做,我們都相信你!”
所有人都舉雙手贊成。
于是這件事就定了下來。
劉東來回到家中皺著眉頭,連飯都沒吃多少,妻子詢問,他就把這件事講了出來。
“去找肖老?這怎么行?”
妻子也很為難。
“讓工廠自己到省城買材料?”
在一旁的劉瑯心中一動,計劃經濟體制下讓國營企業自己拿錢出買鋼材,這個舉動可是有些反常呀!
劉瑯算了算,現在是八三年的四月份了,按照時間來算,南方的很多私營業主已經不少了,這些企業從七八年開始到現在,經過五年的發展,有些已經開始壯大起來,不再局限于生產普通的褲子、衣服等這些簡單的商品,一部分企業已經向著更好層次發展,比如說收音機、電視機以及機械用零部件,但要想生產這些商品,原材料卻是個問題,一些沿海企業通過灰色手段從港澳地區走私進來,但是這種方法畢竟危險,不是長久之計,于是這些人會利用一種國家計劃經濟特中特有的經濟方式名正言順的獲取到鋼鐵、棉麻等大宗商品,而這種經濟方式就是歷史上著名的價格雙軌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