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馬家大老爺見朱元毫無反應,頓時忍不住大怒:“你一個外姓人,有什么資格在這里發號施令?!你們家既然男人不在,那不管是內外都該是我女兒做主!你算個什么東西?竟然也在這里當上了付家的主?!”
他的聲音極大,那些馬家的孩子們原本就已經心慌不安,此刻一聽他暴躁大罵,頓時都忍不住哭了起來。
聲音一時此起彼伏。
在外面聽動靜的蘇付氏幾乎忍不住要進去說個清楚,卻被楊藹然輕輕拉住了,沖著她緩緩地搖了搖頭道:“馬家那些人混不吝,不講道理,你去了除了讓他們多說幾句混賬話,起不了更多作用,這也是為什么元元不叫你去的緣故,罷了,元元一定不會白受欺負的。”
蘇付氏忍了再三,才沒有動。
朱元在里面發出了一聲輕笑,她好整以暇的看著馬家眾人,見馬家大老爺一副倨傲的樣子,便微笑發問:“我是外姓人,那大舅母姓什么?難道大舅母改了姓了?”
馬家大老爺就冷笑不止:“你懂個屁!你自小就沒了母親教養,長大了又告發親父,你這樣的人,你懂個什么叫做規矩廉恥?!”
馬家大老爺對朱元怨氣很深。
他們家本來已經靠上了曾家跟何文勛,也就是跟鄒喚至打好了關系,靠上了一省總督,以后的日子還不是飛黃騰達?!
要不是朱元這個賤丫頭多事,不肯乖乖被算計去死,讓曾家跟何文勛消氣,又狐媚會勾引人,哪里會鬧出這么多事,現在馬家又怎么會四六不著,這么慘?!
蘇付氏在外頭聽的臉上發白,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她再也不能忍讓,推門進去,立即便厲聲吩咐外頭跟進來的幾個付家的長隨和仆婦:“把人趕出去!”
她平常向來與人為善,很少跟人為難。
哪怕是那些得罪過她的人。
但是這一次,馬家實在是讓她連殺人的心都有。
馬家大老爺說的那些話,簡直不是人該說出來的,是狠狠插進了朱元心里的一把刀子。
朱元過往的那些坎坷和不容易,根本原因是出在朱家,這世上的人都怪她一個女子不懂得逆來順受,不懂得孝順。
可是說出來的人已經少了。
救母記的出現,也讓很多男人的嘴都閉了起來。
可現在馬家大老爺這么說起來,讓蘇付氏頓時覺得五雷轟頂。
她是在擔憂朱元跟楚庭川的事。
楚庭川對朱元有意,朱元如今看著也并不跟從前一樣避之唯恐不及,這是個好兆頭,眼看著朱元總算是能過上正常人要過的日子了。
但是馬家大老爺讓蘇付氏被澆了一盆冷水他這么想,那是不是代表那些士大夫們也只是嘴巴上不說,心里還是這么想?
那到時候朱元要成為王妃,他們是不是就又要蹦出來?
本來就擔心,馬家大老爺還故意要說出這番話來,恨不得宣揚得人盡皆知。
蘇付氏不想再顧忌馬氏的體面和名聲了,她也顧忌不了。
馬家大老爺氣沖沖的,聽見蘇付氏趕人,便干脆破罐子破摔:“你又算是什么東西?!說的好聽點是這個家的姑奶奶,說的不好聽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還敢在這里耀武揚威,當家做主?付家的人都死絕了,輪到你來說三道四!?我們是付家正經的姻親,要趕我們,那也得是付家的人,你們算什么?!”
蘇付氏被氣的渾身亂顫。
殺人誅心,馬家大老爺一個大男人,卻刻薄至此,也實在是難得一見了。
楊藹然跟進來,面色鐵青,冷冷的吩咐底下的人:“沒聽見姑太太說了什么!?老爺臨走之前說過了,姑太太在家中是代他行令,她的話,就是老爺的意思,你們聽不懂?!”
這話是在故意說給馬家大老爺聽。
馬家大老爺果然面色沉沉的道:“放著現成的明媒正娶的兒媳婦不用,信任一個嫁出去的女兒,你們老爺是糊涂了!”
楊藹然不再忍耐,帶了幾分暴躁的看了幾個護衛一眼。
他們都是跟著楊藹然的,最聽的就是楊藹然的話,一見這樣,當即便上前,推搡著馬家眾人要他們出去。
只是馬家大老爺死活不肯動,掰著門還是不停的嚎:“我是你們大夫人的親爹!現在家里遭了難,你們就是這么對你們的親家,今天我若是一頭碰死在這里,你們夫人就要被告忤逆不孝,你們付家也沒有臉面......”
楊藹然冷冷揮了揮手。
那些下人們便更加用力,不再管會不會弄傷馬家的人,一時之間院子里頓時鬼哭狼嚎。
蘇付氏余怒未消,拉著朱元的手氣的還在發抖:“這些人,一個個的口無遮攔,說的什么狗屁不通的話,元元你不要放在心里!”
朱元眸色微深,點了點頭正要說話,便聽見了自己大舅母的哭泣聲。
她跟蘇付氏對視一眼趕出門外,便見馬氏被自己的婆子丫頭攙扶著,額頭上還纏著抹額,正哭著去扯馬家大老爺的手,又哭著喊自己的侄子侄女兒們的名字,一副痛苦不已的樣子。
馬家大老爺頓時來了精神:“云姐兒!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婆家,他們就是這么對待我們!我們落了難,如今就不配做你們的親戚了,云姐兒!你以后沒了娘家幫襯,他們會怎么對待你們?!”
馬氏頓時哭的肝腸寸斷。
她帶來的那些下人在背后跟著,結結實實的看了一場戲。
蘇付氏頓時面色慘白如紙。
這么一來,家里的下人們一個個的會怎么看他們?!
父親把家交給她們管,現在卻鬧成這樣!
她后悔不已。
還是朱元靜靜的看著馬氏,絲毫沒有動靜,似乎是置身事外。
眾人都覺得朱元是怕了。
唯有楊藹然的面色變了變跟著朱元這么久,他心里很清楚,朱元這是已經氣怒到了極點。
她每每安靜的時候,那才是對手該擔心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