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得隴望蜀。
沒有健康的時候,只想著有健康就好了,窮些苦些都沒什么,而身體好了以后,就想著日子總得過的舒服些才算不枉此生,有了權還要錢,權錢皆有了又開始想別的,總之不會有滿足的時候。
蘇付氏嘆了口氣咬斷了線,將手里的衣服抖了抖總算是有了一點兒笑意“元元你來瞧,這個樣式怎么樣?”
她手里拎著的是一件大紅色滾白邊的衣衫,上面栩栩如生的繡著幾朵山茶花,一看過去明晃晃的晃人的眼睛。
綠衣忍不住拍手稱贊起來“姨太太的針線功夫可真是太好了,比外頭成衣坊里頭的繡娘繡的還好!”
蘇付氏笑著搖了搖頭拉了朱元來身邊比劃了一下,點點頭說“果然是穿這個顏色抬人。”
笑過了蘇付氏又忍不住嘆氣“只可惜不知道”
只可惜不知道付氏拼死生下來的那個孩子如今長成了什么樣,又是什么脾氣,該多高了。
朱元半垂下眼沒有說話。
她也想見朱景先,可是朱景先這些年都是盛氏帶的,直到被趕出去之前,他都還對盛氏充滿希望。
她貿貿然的去告訴他真相,只怕他也不會信。
屋子里安靜了一瞬,綠衣看看蘇付氏又看看朱元,正想要活躍活躍氣憤,就聽見外頭有人喊了一聲不好了便跑。
怎么回事?綠衣有些詫異。
才回來都還沒坐下多久呢,怎么就又有不好的事了?
水鶴正從外頭提了水進來,見綠衣好奇便壓低了聲音“好像是說府里的大少爺惹了事,現在大老爺正打他呢,大太太她們也都匆忙趕去前頭花廳了。”
大少爺?
幾個孩子里頭,朱景先是最大的,朱元皺起眉頭站了起來。
是了,她怎么忘了?朱景先向來都是不成器的,總是惹是生非,在家里三天兩頭的都要挨打。
蘇付氏有些擔心,看向朱元欲言又止。
朱元還沒有做出決定是過去還是不過去,就聽見門被敲響,朱大媳婦兒的聲音便在外頭響起了“大小姐,您在屋里嗎?”
朱元對綠衣點了點頭,綠衣便打開門把人給讓進來“媽媽有什么事?”
朱大媳婦兒站在朱元不遠處停住腳,一臉的焦急“大小姐,您快去瞧瞧吧,大老爺都快把大少爺給打死了!”
真是奇了怪了,朱元垂下頭一片漠然似地看她“媽媽這話說的有些奇怪,大老爺教訓他兒子,跟我有什么關系?我能怎么辦?”
朱大媳婦兒急急忙忙的,唉聲嘆氣的厲害“這大少爺他把先夫人的牌位給燒毀了,大老爺氣的狠,現在要打死他呢!大家怎么勸都勸不住!大小姐,您就看在他年紀小不懂事的份上,求您快去給他求個情吧!”
蘇付氏臉色慘白,目光里露出不可置信來。
人心竟然險惡到這種程度!
如果她們不是事先已經查到了朱景先的身份,那么現在一來朱景先就送了這么一份‘大禮’給朱元,朱元該怎么看待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朱元肯定會厭惡朱景先至死。
她怎么可能會給朱景先求情?恐怕最恨不得朱景先被打死的就是她!
這一下就結下了不解的仇怨!
而且還毀了付氏的牌位,真是一舉多得。
讓兩個孩子反目成仇,手足相殘 蘇付氏氣的渾身發顫,簡直想要當場給盛氏一個耳光。
人心怎么可以惡毒成這樣?!
朱元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來。
她當然也明白這個局并不算完美,可是沒關系,很多給人挖的坑本來就不在乎完美,只在乎有效。
顯然盛氏挖的這個坑是很有效的。
她現在按理來說怎么可能去給朱景先求情?
而不求情的話,朱景先肯定也會更厭惡她這個外來的姐姐。
真是好大的一出戲。
綠衣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為什么朱元和蘇付氏忽然變得沉默下來。
還來不及反應,朱元就已經忽然起身猛地拿了杯子砸向了朱大媳婦兒。
一杯滾燙的熱水正好砸在朱大媳婦兒的額角,將她砸的哎喲一聲燙的跳腳,什么都顧不得了一個勁兒的去擦自己的臉。
“大小姐!”朱大媳婦兒完全給砸懵了,什么也顧不得,火氣蹭蹭的往上冒“你怎么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打人呢?!”
朱元冷哼了一聲“打你就打你,還要挑日子嗎?”
她冷笑著看著滿地的茶水飛濺的碎片,冷笑著看向她“我母親的牌位被燒毀了?你們下人是怎么做的事?他跟前伺候的人又是怎么照看的主子,竟然讓人溜進祠堂還能燒牌位?你們朱家上下沆瀣一氣來給我個下馬威是吧?!”
朱大媳婦兒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朱元做事怎么不按照常理來?
這個時候,她不該哭著喊著先去搶救她母親的牌位,然后去找大少爺報仇兩人鬧的你死我活嗎?
“別惺惺作態叫人惡心了。”朱元冷冷的牽了牽嘴角“我母親的牌位壞了是吧?”
朱大媳婦兒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在心里有些發怵。
她想起當時玉蘭和大老爺的慘狀來了,滿地的碎片就在眼前,她剛要轉身走,就覺得膝蓋一軟,人重重的往前一跌摔在了滿地的碎瓷片里。
這一撲將她給扎的痛的險些哭出來,急忙爬起來看自己的手掌,可是動作太快還來不及反應,就又腳底一滑猛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這回她是真的忍不住哭出來了。
綠衣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
朱元已經越過了她往外走了,朱大媳婦兒痛的齜牙咧嘴追趕不及,想要爬起來都沒法子,急忙叫小丫頭們過來扶自己起來,一面又讓人追出去“快!快去看看大小姐去哪兒了!”
這丫頭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她娘的牌位被燒了,她竟然半點都不著急?也不心痛也不難過?
可這樣的話,那讓她們接下來的戲怎么唱下去?
真是奇怪,朱元怎么沒有恨得要掐死朱景先呢?
這簡直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