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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下場

  王家大老爺王之濂是外室子又謀殺嫡妹的消息不到一天就在京城傳開了。

  這兩年關于王家的各種丑聞就沒斷過,先是王家因為霸占孤女的家產從一個世襲不降等的勛貴人家被奪爵,到后來王之濂與王四夫人被捉奸在床,以及王二公子王廷惟明明有龍陽之好卻偏要妄稱和季家女有婚約,再到原來是王之濂與王四夫人合謀殺了季夫人,這一樁樁、一件件簡直是匪夷所思,駭人聽聞。

  這讓平靜了好一陣子的京城又熱鬧了起來,成了京城上下熱議的話題,上至勛貴世家,下至黎明百姓,乃至文人墨士,有人憤慨,有人不屑,有人唏噓,也有人嗤之以鼻。

  各種各樣的言論沸沸揚揚。

  “這王家是罪有應得,真是因果報應啊!”

  “沒錯,我看這王家是上行下效,都爛到骨子里了。季姑娘還真是可憐!”

  四五個學子一邊說話,一邊陸續地跨出國子監的大門,一個個神情激動。

  “陳兄,田兄,此言差矣。”有人不以為然地反駁道,“王家好歹是季姑娘的母家,她這樣對自己的親舅父趕盡殺絕,還自曝家丑,實在不應該!”

  “馮兄此言未免有失偏頗!”

  后方的國子監方向傳來一個清朗的男音,幾個學子連忙駐足,回首望去。

  但見一個著天青色素面直裰的少年從門檻走出,身形挺拔,氣質儒雅,方才說話的馮姓監生尷尬地接了一句:“端木兄有何高見。”

  提著一個書箱的端木珩走下了門檻前的石階,一直來到那幾個學子跟前,才又道:“馮兄,若是你家破人亡,只余下你孤獨一人,你是否還能毫無芥蒂地原諒屠你親人之人?”

  “…”馮姓監生嘴巴微張,一時無語。

  端木珩接著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任何時候,說總是比做容易。”

  端木珩語氣并不算嚴厲,但是這話中的字字句句都是一針見血,就差直接說馮姓監生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馮姓監生臉上更尷尬了,啞口無言。

  這時,端木珩的小廝牽了馬過來,喚了聲:“大少爺…”

  端木珩把手里的書箱遞給了小廝,接過他手里的馬繩,正要翻身上馬,就見隔壁的蕙蘭苑大門內一道熟悉的月白倩影正緩步而來,兩人的目光正好在半空中對視。

  端木珩對著門內的季蘭舟微微頷首,彬彬有禮。

  季蘭舟優雅地提著裙裾跨過了門檻,款款地朝端木珩的方向走來,端木珩身旁的那幾個學子也看到了她,臉上都露出幾分局促,感覺像是背后說人閑話卻被當事人抓了個正著般。

  那幾個學子匆匆地與端木珩告辭,近乎落荒而逃。

  季蘭舟走到距離端木珩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得體地福了福身,“多謝端木公子仗義執言。”她的眸子里清澈如一汪清泉。

  端木珩怔了怔,總覺得季蘭舟似乎有什么不一樣了,像是放下了許多年的負擔,煥然新生了。

  端木珩的唇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抓著馬繩拱了拱手,“季姑娘多禮了。我只是以事論事,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是姑娘的錯,姑娘自然無需受人非議。”

  錯的是王之濂,而不是季蘭舟。

  這些道理季蘭舟心里當然也明白,但是當端木珩親口這樣告訴她時,她的心底還是涌過一股暖流。

  她莞爾一笑,整個人如同那一池清水中的青蓮,嫻靜清雅。

  暖風習習,春意正濃。

  兩人都沒注意,不遠處一輛黑漆平頂的馬車正朝這邊駛來,馬車的窗戶里探出一雙精明睿智的眸子,難掩訝異地看著這對少年少女。

  外面的車夫吆喝著開始減緩馬速,端木憲渾然不覺,目光怔怔地望著前方。

  他今日提前下衙,正好路過鳴賢街,想著長孫應該這個時候下課了,就想順路過來接他,卻不想竟然看到長孫竟然在與一個姑娘家說話。

  端木憲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告訴他,他不是在做夢!

  他這個嫡長孫從小性子呆板,為人行事一板一眼,除了愛教訓四丫頭以外,和家中別的姐妹也不怎么親近,更別提別家的姑娘了…

  思緒中,馬車離得更近了,雖然端木憲還是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卻能看到季蘭舟唇畔那抹清淺的笑意,以及長孫也像是被傳染了笑意般也勾唇笑了。

  端木憲差點沒抬頭去看看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

  他放下了窗簾,臉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也許,他應該去打聽一下王家的案子了。

  王家的案子其實已經明了,案情清楚明確,證據確鑿。

  有季蘭舟這個苦主,又有王太夫人出面指證,再加上,當時王家其他人以及皇覺寺的僧人都聽到了,京兆尹也不敢怠慢,很快就定了罪,王之濂被判斬刑,他的奸婦前王四夫人孔氏乃共犯,被判了流放千里。

  五月二十六日,京兆府一定下罪,王太夫人就顫顫地跑去了女兒的墳前,又是下跪,又是哭泣,又是懺悔…

  為了一個毫無干系的“外人”,害了唯一的親女,王太夫人這段時日真是又悔又恨。

  然而,悔之已晚。

  如今連外孫女都恨她,她這一輩子過得就像是個笑話。

  王太夫人激動得哭叫不已,情緒激動之下,暈厥了過去,等下人連忙送她去醫館后,大夫搖頭嘆氣地說她卒中了。

  王家的這些事也被當作街頭巷尾的閑話談資口口相傳,也經由碧蟬傳到了端木緋的耳中。

  端木緋正歪在窗邊的一把櫸木圈椅上,一手拿著棋譜,一手拿著棋子,對著擺棋,一心兩用地聽得津津有味。

  季蘭舟一直都是個聰明人。端木緋歪著小臉,看著棋局似笑非笑。

  碧蟬接著稟道:“季姑娘已經派人把王太夫人接了去,安置在了京郊的一個莊子里,又請了兩個婆子伺候著,聽說王太夫人蘇醒后,是嘴歪臉也歪,說話都含糊不清的…”

  碧蟬說著也有幾分唏噓,“至于王家的其他人,季姑娘再也沒有理會。”

  對于季蘭舟來說,王太夫人是她的親外祖母,又卒中了,沒有生存能力,從孝道上來說,她不能不管,反正請上兩個婆子也是順手為之,也省得總被人拿出來議論說道。

  至于王家的其他人,考慮到季蘭舟的母親不明不白地死在王之濂手中,王家又有侵占季家家產的嫌疑,即便她不管不顧,也不會有人提出質疑。

  碧蟬也能想明白這個道理,感慨地說道:“姑娘,季姑娘可真是個聰明人!”

  頓了一下,她笑瞇瞇地捧了自家姑娘一句:“姑娘您更聰明!”

  這時,端木紜正好打簾進來了,聽到了后半句,笑著附和了一句:“那是當然!”

  蓁蓁最聰明了!

  “蓁蓁,時間差不多了。”

  端木緋立刻就放下手里的棋譜,上前挽住端木紜的胳膊,“姐姐,我準備好了。”

  今天是李廷攸和涵星的小定禮。

  對于端木紜和端木緋來說,一個是表哥,一個是表姐妹,這可是大日子,涵星提前三天就來撒嬌了一番,磨著兩人答應了今日去宮里見證。

  姐妹倆先順路去了舞陽的公主府,接了舞陽后,一起去往皇后,當三人抵達皇后的鳳鸞宮時,才不過是巳時,端木貴妃和涵星已經在那里了。

  今天的涵星打扮得十分漂亮,穿的是一襲海棠紅縷金百蝶穿花云錦褙子,嬌艷而又華貴,鬢發間的紅寶石珠花映得她肌膚如玉般無暇,光彩照人。

  她身姿筆挺地端坐在正殿中,端莊高貴。

  “大皇姐,紜表姐,緋表妹!”

  涵星一見舞陽和姐妹倆隨著宮女來了,一下子就從高背大椅上躥了起來,笑吟吟地上前相迎,步履輕盈活潑,身上那種端莊的氣質瞬間一掃而空。

  坐在下首的端木貴妃嘴角的笑意登時僵住了,眼角抽了抽,對于這個不省心的女兒,實在是沒轍了。

  端木貴妃在心里默默嘆氣,左右賜婚圣旨也下了,先讓這丫頭裝裝樣子,把駙馬定下來再說吧。

  當娘真是不容易啊!

  端木貴妃和鳳座上的皇后交換了一個心有戚戚焉的眼神。

  皇后看著下頭的四個姑娘家,目光難免就落在了舞陽身上,想到女兒的婚事至今還沒有著落,心里無奈得很。

  四個姑娘家卻是渾然不覺,言笑晏晏地說著話,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璀璨如花的微笑,讓這殿內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清新了不少。

  笑語聲此起彼伏,聲聲不絕。

  沒一盞茶功夫,李太夫人和李二夫人辛氏就隨一眾禮部的官員浩浩蕩蕩地到了,正好是踩著吉時來的。

  李家隨行的幾個丫鬟還捧了納采禮,有合歡、嘉阿禾、阿膠、九子蒲、朱葦、雙石、棉絮、長命縷、干漆等九樣,

  最醒目的是一對生龍活虎的白雁,用活雁來做贄禮一向最能代表男方對女方的尊重。

  對于今天的儀式來說,也是一個良好的開端,端木貴妃很滿意,對著李家婆媳倆也更親和了。

  在幾個禮部官員和內廷司的協助指引下,儀式一步步地進行著,莊重肅穆,井然有序,緊接著,涵星這邊也由幾個內侍一一奉上了回禮。

  李家婆媳恭敬地對著皇后和貴妃謝恩,李太夫人又親自給涵星插上了一支赤金掐絲鑲紅寶石鸞鳳發釵,熠熠發光。

  接下來,會等涵星及笄后再行接下來的納征、請期和親迎儀式,但是過了今天這個小定禮,涵星和李廷攸的名份算是定下了。

  雙方皆是如釋重負。

  今天還是李太夫人與辛氏第一次見到了端木貴妃,雖然也沒說上幾句話,但是從貴妃那如沐春風的笑臉,已經讓婆媳倆覺得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端木貴妃形容間還頗有幾分端木憲的風采。

  端木貴妃其實早在女兒第一次拜見李家長輩時,就特意問過李家人怎么樣,涵星如實說了,今天親眼一見,就更放心了,只覺得不愧是端木紜和端木緋的外家,品性都好。

  雖然涵星出嫁后肯定有公主府,但是端木貴妃是個通透人,知道唯有公主和駙馬的家人和樂,才能和駙馬長長久久地處下去,夫妻美滿。

  端木貴妃心里放心了不少,只覺得女兒已經嫁出去了一半,接下來就是長子的親事了。

  想著長子,端木貴妃看著端木紜的神色就有些復雜,心里盼著兒子能夠快點從南境回來…

  端木貴妃心中的種種糾結,李家人當然是不知,在小定禮結束后,李太夫人和辛氏就告辭了,端木紜、端木緋也與皇后告退,被涵星拉著一起往鐘粹宮的方向去了,留下舞陽在鳳鸞宮陪著皇后說話。

  五月底的太陽燦爛得有些過分,灑下一片灼灼的光輝。

  端木貴妃不緊不慢地走在最前面,三個表姐妹就跟在她身后。

  “緋表妹,你覺沒覺得三皇姐在姑蘇的婚禮湊和得很?”涵星挽著端木緋的胳膊,湊在她耳邊說,可其實她也沒壓低聲音,端木紜和端木貴妃也都聽到了。

  端木貴妃的眼角又抽了一抽,心想:這還用說嗎?!她這個女兒真是缺個心眼!

  走在后方的涵星當然看不到母妃的臉色,繼續道:“本來本宮只是覺得三皇姐嫁的急,現在想想好像都沒過小定禮、大定禮…”

  端木緋愣了愣,回想著方才在鳳鸞宮中的一幕幕,也覺察出不對勁。

  是了,今天涵星的小定禮這般隆重,可是當初三公主在姑蘇似乎只經過請期和親迎這兩個步驟就出嫁了。這就表示,中間的一切儀式全都從簡了。

  恐怕比起普通的百姓都不如!

  涵星眨眨眼,若有所思地說道:“三皇姐她不會是犯了什么大過,惹了父皇吧?”

  十有八九是。端木緋心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端木貴妃繼續往前走著,也不知道是說女兒遲鈍好,還是說她也沒遲鈍到家。

  當時三公主的婚事豈止是急,而且沒有一點皇家風范,甚至于皇帝四月回了京后,既沒讓禮部給三公主補嫁妝,也沒有修建公主府,稍微有心點的人都能看出,三公主幾乎等于是被皇帝放逐了。

  端木貴妃紅艷的唇角微翹,露出幾分嘲諷來。

  說來,自家女兒雖然缺心眼,但也總比舒云這般自以為聰明要來的好!

  四人沿著一條鵝卵石小徑往前走著,鐘粹宮已經出現在前方。

  端木貴妃也懶得管文淑嬪家的閑事,趁著兩個侄女難得進宮,隨口問了句:“紜姐兒,家里最近可好?”

  家里還真是有事。

  端木紜也沒瞞著端木貴妃,連小賀氏被送走的事三言兩語地說了。

  端木貴妃唏噓地嘆了口氣,在鐘粹宮的院門口停下了腳步,上面郁郁蔥蔥的綠蔭映在她臉上,神色中多了一分凝重。

  “珩哥兒樣樣都好,就是有這樣一個不著調的娘…把人送走也好,別到處鬧騰,影響了珩哥兒的前程。”

  像她二哥雖然沒什么出息,總歸不給家里惹禍,很多時候,平凡也未必不是一種福氣。

  上面的樹葉樹枝隨風搖曳,那沙沙的聲響似乎是在附和端木貴妃一樣。

  “紜姐兒,幸而你能干,有你掌家,我們端木家這些年才會平平安安的。”端木貴妃轉頭看著端木紜那精致明艷的臉龐,感慨地說道,“這些年是多事之秋,京中出了各種事,不少府邸就此沉淪…”

  涵星不耐煩聽這些,連忙拉起了端木緋的手,笑嘻嘻地說道:“母妃,兒臣和緋表妹去御花園里玩玩!”

  話音未落,她已經拉著端木緋飛似的跑了,生怕端木貴妃把她叫住似的,看得端木貴妃又好氣又好笑,嘴里輕聲嘀咕了一句:“這丫頭都定親了,還這般毛躁!”

  涵星只當沒聽到,拉著端木緋小跑著走了老遠,等回頭看不到鐘粹宮,這才放緩了腳步。

  “幸好跑得快。”涵星拍拍胸脯道,“緋表妹,你是不知道,母妃她最近話特別多…”揪著她就想跟她說什么為婦之道云云的。

  后方的宮女從珍默默垂眸,約莫也能體會貴妃的復雜心情,自家公主都快及笄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涵星還在抱怨著:“最近母妃還不許本宮出宮,說小定禮了,讓本宮乖乖待在宮里,其實,小定禮也沒本宮的事啊。聽說這些日子京里好生熱鬧,王家的事傳得沸沸揚揚的,偏生本宮在宮里,都打聽不到細節。”

  說著,她一臉期待地盯著端木緋,“緋表妹,你應該知道吧?快與本宮說說!”

  端木緋點點頭,就繪聲繪色地學著碧蟬的語氣,把她聽說的那些小道消息都說了。

  涵星聽著眸子越來越亮,如那夜空繁星般璀璨,扼腕地嘆道:“都怪母妃不讓本宮出門看熱鬧!”這么大的熱鬧她怎么就錯過了呢!

  涵星拉著端木緋繼續朝御花園的方向走去,又問道:“緋表妹,你可知道王家其他人后來怎么樣了?”

  端木緋搖搖頭,這她就不知道了。

  對于王家,她看不上,也不在意,就是碧蟬說了,她隨便聽聽而已。

  涵星也就是順口問一句,轉眼就把王家拋諸腦后,表姐妹倆來到了御花園中的小湖邊,五月底池塘里的荷花半放半待,粉嫩的花瓣如粉玉般細膩潤澤。

  風一吹,小半池的田田荷葉微微搖曳,淡雅的荷香隨風而來。

  涵星與端木緋攜手去了湖畔的涼亭里坐下。

  涼亭的飛檐翹角擋住了灼灼烈日,里頭清涼了不少,又有內侍殷勤地跑來給兩位主子或是扇風或是斟茶。

  涵星拉著端木緋的手就不肯撒手了,殷切地問道:“緋表妹,你留下來陪本宮住幾天好不好?”

  她這一問,亭子里的服侍的兩個內侍立刻就停了下來,目光灼灼地盯著端木緋,一臉的期待。

  “涵星表姐,你就饒了我吧!”端木緋想也不想就搖了搖頭,她才不要天天早起上課呢。

  兩個內侍就像是當頭被倒了一桶冷水似的,眼眸黯淡了不少。

  涵星沒放棄,又勸道:“緋表妹,我們一起翹課不就得了!”

  就是啊!兩個內侍深以為然,四姑娘不想去上書房上課就不上唄,他們就不信太傅敢把四姑娘怎么樣!

  端木緋可不是那么好哄的,小臉一歪,“貴妃姑母會由著你?”

  “…”涵星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

  本來她還覺得她的婚事定下了,母妃該放心了,可是結果怎么是相反的,母妃反而盯得她越來越緊了,只恨不得在幾個月內把她教成一個才女!

  也不想想她是不是這個料!

  涵星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說了,逗得端木緋忍俊不禁,表姐妹倆笑作一團,銀鈴般的笑聲自亭子里飄了出去,回蕩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笑聲朗朗,荷香陣陣。

  兩個內侍無奈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四姑娘是不能來宮里住了,手下不敢停,繼續殷勤地給二人扇風,心里琢磨著是不是得給四姑娘去備一葉小舟呢…

  兩個內侍無聲地以眼神暗暗交流著。

  端木緋笑完后,就想起正事來,反手握住涵星的手,話鋒一轉道:“涵星表姐,我和姐姐打算籌些銀子給北境那邊購買糧草、衣物。”

  涵星對于朝事所知不多,不過北境那道八百里加急的軍報令得皇帝震怒,連帶宮中也有好幾天都籠罩在陰云中,因此多少也知道些北境的困境。

  “緋表妹,你和紜表姐這個主意好!本宮也要一起!”涵星連連點頭,隨即又目露幾分懊惱,“本宮一向有多少花多少,這月例都快讓本宮給花光了。”尤其現在都臨近月底了。

  不過…

  涵星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站了起來,拉著端木緋的手就往外走,“走,跟本宮去覓翠齋!”

  亭子里的兩個內侍傻眼了。

  哎,這四公主也太不靠譜了,沒把四姑娘留在宮里玩也就罷了,怎么屁股還沒坐熱就把人給拉走了呢!他們還想給四姑娘去弄葉小舟玩呢!

  在兩個內侍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表姐妹倆風風火火地跑遠了。

  涵星辦事一向是當機立斷,說干就干,去了覓翠齋后,也沒坐下,就拉著端木緋直接去了內室,把自己的首飾匣子捧了出來,得意洋洋地說道:“本宮雖然沒銀子,但是有首飾,當了就是了!”

  從珍和瓔珞一言難盡地看著自家四公主,最后是從珍提醒道:“殿下,宮中的首飾是出自內廷司造辦處的,這上面多是有刻印的。”

  這些首飾就是涵星敢賣,外面那些當鋪恐怕也不敢收。

  涵星被從珍這一提醒,也想了起來,她倒是不氣餒,一邊打開匣子,一邊道:“本宮記得宮內的首飾還有不少是出自京城、江南和兩廣的一些老字號。”

  匣子里珠光寶氣,寶石翡翠金飾等等,一應俱全,映得屋子里似乎都亮了一亮。

  涵星隨手拿起一個嵌八寶金鎖,肯定地說道:“聚元樓的鑲嵌鏨刻手藝遠超內廷司造辦處和別的商號,這個金鎖肯定是聚元樓的。”

  “這瓔珞上的刻紋一看就是蓮和齋的手筆。”

  “還有這個金鑲玉的鐲子…”

  涵星根本就沒看首飾上的商號戳記,就是如數家珍。

  端木緋有些好奇,涵星每放下一件,就湊過去看首飾上的戳記,看得是目瞪口呆。

  厲害!端木緋用敬仰的眼神看著涵星,心道:涵星她居然把這些小細節記得清清楚楚,了然于心。

  首飾一件接著一件地被涵星從匣子里挑了出來,隨意地放進另一個小些的空匣子里,沒一會兒,空匣子就裝滿了。

  端木緋空手而去,卻是滿載而歸地出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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