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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9驚喜

  舞陽朝著她準備的這些包袱掃了半圈,凝眸思索著。

  該準備的,她應該都準備了啊。

  迎上舞陽狐疑的眼神,涵星繃不住小臉,忍不住笑了出來。

  “四皇妹,你逗本宮?”舞陽揚了揚眉,一副“她要跟涵星不客氣”的樣子。

  “大皇姐,不開玩笑,說真的…”涵星好不容易才憋住笑,連忙道,“你是不是沒給大姐夫求一道平安符?”

  舞陽怔了怔,她還真是忘了求平安符了。

  “來人,快備馬車!”

  舞陽連忙吩咐了下去,這下,涵星得意壞了,對著端木緋拋了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仿佛在說,瞧,還是自己考慮周到吧。

  端木緋十分配合地給涵星鼓掌。

  三人一向不講究,說出門,就即刻匆匆出門了,一起去了趟皇覺寺求了平安符,在正午前又匆匆回來了。

  朱輪車一進簡王府,就有一個婆子來稟說:“殿下,平津伯府的太夫人和二夫人來了,現在在太妃那里。”

  自打先簡王君霽過世后,太妃畢氏就避居到東路的信芳堂。

  舞陽皺了皺眉,她吩咐過不許平津伯府的人再進門的。

  那婆子似乎看出舞陽的不悅,又補充道:“是太妃讓她們進府的。”

  舞陽眸光一閃,撫了撫衣袖道:“四皇妹,緋妹妹,你們陪本宮去給母妃請個安吧。”

  涵星和端木緋自然是從善如流地應了,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興致勃勃。

  于是,三人就一起去了畢太妃住的信芳堂。

  舞陽熟門熟路地穿梭在九曲十八彎的回廊與草木繁茂的院落之間,沒一盞茶功夫,就到了信芳堂。

  她們才走到檐下,就聽到東次間的方向傳來一個耳熟的女音,尖銳而又傲慢:

  “太妃,我早就與你說了吧,給阿然納個側妃,留個香火才是當前的緊要事,這下可好了,阿然馬上要出征了,這君家都還沒個后呢!簡王府要是絕了嗣,你可就是君家的罪人!”

  端木緋眉心微蹙,一下子就聽出了這是那位畢太夫人的聲音。

  涵星噘了噘小嘴,也不太痛快,輕聲嘀咕道:“什么意思?這是在咒大姐夫有去無回嗎?”

  守在檐下的丫鬟本來要給她們行禮,被舞陽抬手阻止,示意她噤聲。

  屋里的畢太夫人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太妃,不是我說風涼話!你上次要是早早地應下我家珠姐兒和阿然的親事不就好了?”

  “現在多了個公主兒媳,這公主可是要供起來的,你看看長慶長公主的德行就知道了!哎,以后可有你受罪的日子了。”

  涵星的挑了挑柳眉,眸色微凝。哼,這個畢太夫人還真是什么話都敢說,說得好像簡王太妃在受大皇姐的氣一樣…而且連自己也被她給罵進去了!

  涵星氣得臉頰都鼓了起來,要不是這里是舞陽的地盤,她現在就沖進去,跟畢太夫人理論了。

  涵星扯了扯舞陽的袖子,意思是,大皇姐,你可不能太便宜這畢太夫人了!

  舞陽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這時,門簾的另一側傳來畢氏淡淡的聲音:“母親,你可知我為什么讓你和弟妹進來?”

  畢太夫人發出一聲高傲的輕笑,不答反問:“太妃,你想要替阿然納我們家的珠姐兒,王府總得有所表示吧?”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高高在上的施恩感。

  屋子里靜了一息,然后畢氏不緊不慢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放你們進來…是為了打你們出去。”

  “來人,把她們兩個打出去!”

  畢氏云淡風輕地說著,仿佛在說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

  舞陽本來要提著裙裾進屋,聞言,腳下的步子又停住了。

  涵星和端木緋也跟著停下來,再次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一次,她們猜到了開頭,顯然沒猜到過程和結尾。

  舞陽靜靜地望向了通往東次間的門簾,風一吹,那道門簾發出簌簌的聲音。

  門簾后的畢太夫人氣得臉色鐵青,整個人蹭地都站了起來,抬手指著羅漢床上的畢氏,手指微顫,“你…你…”

  畢二夫人劉氏連忙給婆母順氣,在一旁幫腔道:“大姑奶奶,你怎么能這么對母親說話!”

  畢太夫人稍稍緩過一口氣,咬牙道:“畢琬琰,我可是你的長輩,你就是這么對長輩說話的嗎?”

  “你要趕我出門?!你這不孝女,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嗎?!”

  畢太夫人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聲音中帶著顫音,尖銳得簡直要掀翻屋頂了。

  孀居的畢氏打扮得還是十分素雅,不著半點釵環,臉頰削瘦,但是她的眼神卻比之前更沉靜了,除了一絲化不開的憂傷外,還多了堅韌。

  “母親想做什么盡管去做,去族里告狀也罷,去外面鬧也好…”畢氏定定地看著畢太夫人,慢慢地捻動著手里的佛珠,聲音沒有一絲起伏,“或者,讓王爺休了我如何?”

  畢太夫人和劉氏皆是啞然,臉色更難看了。

  畢氏如今都是太妃了,君霽也都死了,誰能休她啊?!除非她與人私通,還被人抓了個正著,否則就是皇帝皇后也不能無緣無故地除了她的誥命!

  四個膀大腰圓的婆子一擁而入,手里還拿著板子,氣勢洶洶地朝畢太夫人婆媳倆逼近,臉上都是皮笑肉不笑的。

  畢氏停下了手里的佛珠,抬手指向了畢太夫人和劉氏。

  這一次,她只給一個字:

  “打!”

  她忍畢家人很久了,之前顧及著王爺的葬禮不想鬧出事來,讓王爺在地下也不得安寧。

  現在就無需再忍了。

  今天讓她們進府,就是為了打個痛快。

  今后畢家人再敢踏進這個門,來一次打一次!

  太妃放了話,四個婆子當然就不客氣,再說了,她們這些王府的下人也早就看畢家人不順眼了,每次來府里都沒好事。

  婆子們高高地揮起手里的板子,直接打了下去。

  “啪!”

  厚板子打在皮肉上的聲音結結實實,一板子打在背上,一板子打在臀部上,一板子對著肩膀…

  畢太夫人和劉氏痛得失聲叫了出來,“啊”、“哎呦”的痛呼聲此起彼伏。

  畢太夫人的嬤嬤連忙去護著主子,也被打了好幾板子,畢太夫人氣得頭頂都要冒煙了,罵道:“好你個畢琬琰,我回去就告訴伯爺,非要讓…哎呦!”

  “啪、啪、啪…”

  又是好幾板子亂棍帶下,一點也不留情,而且,還越大越重。

  劉氏抱頭亂竄,嘴里痛呼著:“母親,我…我們走吧…哎呦!”

  東次間里,一片雞飛狗跳。

  外面的屋檐下,涵星笑得前俯后仰。

  舞陽也是唇角帶笑,低聲道:“四皇妹,緋妹妹,我們走吧。”說著,她轉過了身,顯然是不打算進屋了。

  涵星一頭霧水,她本來還想進去看熱鬧了。

  端木緋了然地笑了,挽起涵星的胳膊也往回走。

  其實舞陽特意往信芳堂跑這一趟,不過是擔心太妃吃虧罷了。

  既然太妃吃不了虧,舞陽自然不用多事,不如讓太妃立一立威,也免得外頭那些沒分寸的人再跑來簡王府叫囂,自以為能指點江山。

  在畢家那對婆媳的陣陣慘叫中,端木緋三人離開了信芳堂,又返回舞陽的院子。

  舞陽的大宮女青楓一向能干,立刻就笑著迎上來,請示舞陽要不要擺膳。

  舞陽做了個手勢,示意青楓去擺膳吧,歉然道:“四皇妹,緋妹妹,本宮這里膳食清淡,今日只能委屈你們了。”

  她這句話并非是客氣話,簡王府要為君霽守孝三年,這三年要吃素,也不能喝酒。

  涵星俏皮地一笑,“大皇姐,你就別客氣了。本宮知道的,母后送了王御廚給你當陪嫁,王御廚一向擅長做素食。”她說著轉頭對著端木緋道,“緋妹妹,你可以一定要試試,王御廚的手藝啊,能把素食做出肉味來。”

  這句話端木緋是信的,她曾經因為身子不好,常年是以素食為主,進宮探望舞陽時,也常吃這位王御廚做的菜,做素食的手藝確實是一絕。

  她笑瞇瞇地說道:“我聽說過,這位王御廚有一道拿手好菜,名叫‘羅漢菜’,還是他年輕時一位僧人教他的,取黃花菜、木耳、筍、香菇、豆腐等十八樣干鮮菜,寓意十八羅漢,鮮香味美…”

  她們一邊聊著素菜,一邊入了席,這才剛提筷就箸,就有丫鬟氣喘吁吁地來稟說:“殿下,王爺回來了。”

  君然回來了。

  于是,她們才提起的筷子就又放下了,打算等君然過來一起吃。

  來的不僅僅是君然而已,還有另一道熟悉挺拔的身影:

  “蓁蓁!”

  封炎三步并作兩步地朝端木緋走來,步履輕快,鳳眸灼灼生輝,眼里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人。

  涵星默默地看看舞陽和君然,又默默地看看封炎和端木緋,忽然就覺得自己很多余,心道:早知道她就把攸表哥也拉來了。

  君然搖著折扇,笑吟吟地說道:“正好我和阿炎還沒用過午膳呢。”

  端木緋上次見君然,是舞陽出嫁那日,遠遠地瞧上了一眼新郎官,那時候君然雖然穿著大紅新郎袍,也掩不住他形容間的憔悴與疲憊,半個月不見,君然看來與之前迥然不同,氣宇軒昂,神采飛揚。

  北境是君然心之所系。端木緋眼簾半垂,眸子里掠過一道流光,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封炎深以為然地盯著她,覺得自己今天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可不就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君凌汐笑吟吟的聲音自院子口傳來,人未到聲先到。

  多了三人后,屋子里一下子就熱鬧了不少。

  “大家一起坐下吧。”舞陽笑著招呼眾人。

  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也就沒特意分桌,一起坐下了,宮女與丫鬟連忙添碗加筷。

  偏廳里,四面的窗扇大開,外面天色明媚,樹影水光映入廳堂里,清涼舒適,風景極好。

  君然自然是坐在舞陽的身側,他順手就把手邊的一碟核桃酥往舞陽手邊遞了遞,舞陽就拈了一塊核桃酥吃,淺笑盈盈。

  看著舞陽和君然處得如往昔般融洽,融洽中又多了一絲以前不曾有的親昵,顯然兩人成親后處得很不錯。涵星勾唇笑了,心里再次感嘆父皇亂點鴛鴦的本事。

  涵星用胳膊肘頂了頂端木緋,想與她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然而,端木緋一臉莫名地看著她。

  涵星的嘴角抽了抽,懶得跟她多說了。

  “…”端木緋繼續垂眸著喝她的葡萄汁。

  葡萄汁酸酸甜甜,其中還帶著一股不屬于葡萄的清香。

  端木緋滿足地抿了抿櫻唇,“這葡萄汁里可是加了雪梨?”

  “緋妹妹,你的舌頭還是這么靈。”舞陽笑著點頭道。

  涵星也在喝著葡萄汁,舉著手里的白瓷杯對君然道:“大姐夫,你明天就要啟程了吧?明天我們是不能去送你了,今天算是為大姐夫你餞行。”

  “阿然,敬你。”

  封炎、端木緋、君凌汐他們也都紛紛對著君然舉杯。

  眾人皆是豪爽地一飲而盡。

  淡淡的果香飄散在空氣中,眾人相視一笑,不見惆悵,只有展望。

  他們都知道去北境是君然的期盼。

  他們身為親人與朋友,能做的是祝福,而非阻攔。

  君凌汐默默地看著君然帶著幾分凌厲的側顏,雖然大哥與她說得不多,說他會凱旋而歸,又讓她好好照顧母妃和大嫂,可是,知兄如她,君凌汐隱約感覺到大哥對于此行去北境信心十足。

  而她的大哥也從來不是那種盲目自信的人…

  與上次父王去北境的那種忐忑與焦慮不同,這一次,她心里似乎有個聲音在說,大哥一定會凱旋而歸的!

  風一吹,花木搖曳,似乎在附和什么,幾朵淡黃色的桂花被風吹得飄進了屋子里,飄飄蕩蕩地打著轉兒落了下來。

  雖然君然即將出征,可是簡王府上下不見絲毫壓抑沉凝,反而是洋溢著勃勃的生機。

  這一日,下午快到申時的時候,封炎、端木緋和涵星方才告辭。

  涵星直接坐上朱輪車回宮,封炎主動請纓送端木緋回府,又順便賴上了端木家的馬車。

  這個時辰,京城的街道上人來人往,馬夫只能放緩車速,不緊不慢地行駛在京城的街道上。

  街上喧喧嚷嚷,不僅是百姓路人多,還不時可以看到身穿飛魚袍、腰配繡春刀的錦衣衛在街上巡邏。

  這普通的百姓看到錦衣衛,一個個指指點點,避之唯恐不及。

  “最近街上怎么這么多錦衣衛啊!”

  “你不知道嗎?東廠前不久剛抓了一票人呢,聽說還施了酷刑。”

  “肯定是朝廷里又出事了!反正是不關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的事。”

  路人的那些議論聲不時傳入馬車中,端木緋挑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眸中閃著微光。

  張子樞等人被抓去東廠的事,端木緋也聽端木憲大致提起過,心里也能夠明白封炎和岑隱突然改變計劃的原因。

  端木緋又放下了窗簾,馬車里的光線也隨之暗了些許。

  端木緋眼簾微微垂下,長翹濃密的睫毛在如玉的臉頰上留下一道淡淡陰影,神色有些復雜。

  現在只是皇帝“病重”,就有這么多人不安份,上躥下跳。

  若真是在這個時候改朝換代,新帝登基,大盛國內只怕會亂作一團。

  朝廷、軍方和民間三方的動蕩也絕非朝夕之間可以解決的,想要在最短的時間里,抽調出禁軍增援北境根本不可能,而一旦讓北燕破境,接下來想要收復中原、驅逐蠻夷恐怕所花費的時間、兵力將是不可估量的!

  而封炎…

  端木緋的羽睫輕顫了兩下,雖然他從來沒問過封炎,可是心里暗暗有種直覺:以封炎的性格,怕是也不會長留在京城“享受安逸”。

  端木緋下意識地看向坐在她對面的封炎,正好對上封炎那雙漂亮的鳳眼,幽深的瞳孔仿佛映著漫天的星子。

  兩人目光相對,端木緋的鼻尖動了動,又聞到了封炎身上散發的那股熟悉一品香的熏香味,清幽淡雅,此刻又混進了些許在簡王府沾染的桂香,讓他身上的氣味濃郁了幾分,似乎還摻雜著什么別的氣味…

  端木緋忍不住湊了過去,想聞得再清楚一定…

  “蓁蓁?”

  封炎帶著詢問的聲音把端木緋從恍然中喚醒。

  端木緋一下子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她隨手拈起一朵落在封炎肩頭的淡黃色桂花,“你肩上有一朵桂花。”

  端木緋微微一笑,笑靨如花。

  封炎的眸子更亮了,看著她的笑顏。

  車廂里寂靜無聲,外面的聲音顯得遙遠而模糊…

  八月二十日一早,君然領著從神樞營抽調的三千禁軍自京城出發。

  君然率領的這批人馬會快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北境,另有三萬五軍營的禁軍卻是同時出發,由暫代五軍都督府大都督的袁惟剛領兵。

  司禮監代表皇帝給了君然“便宜行事”的特權,北境一應戰事皆由簡王君然全權負責,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貽誤軍機者斬。

  盡管靠著岑隱的強勢壓制,君然算是順利出發了,但是朝中卻因此更加動蕩不安。

  因為顧忌岑隱的手段,朝臣們在明面上暫時不敢妄動,不過,私下里,往承國公府和端木家走動的人更多了,這些官員甚至隱隱分成了四皇子黨與大皇子黨。

  端木緋自打那日去過簡王府后,又是幾日閉門不出,關于外面的大部分消息,都是聽祖父端木憲說的。

  有些話端木憲也只能對著端木緋嘮叨了:

  “哎,其實皇上這個時候病得真是恰到時候啊!”

  “四丫頭,你祖父我大概不會成為亡國首輔了…這還多虧你借了些運氣給我啊!”

  “我們四丫頭果然是個運氣好的!”

  端木憲一高興起來,就又送了端木緋不少好東西,印石、茶葉、書畫、瓷器擺設等等。

  端木緋心里有些無語,覺得祖父的心真大。

  端木家閉門謝客,自有一份清靜,但承恩公府的門檻卻快要讓人給踏破了。

  京城騷亂不斷,甚至有文人在宮門前毅然地撞柱死諫,指責宦官獨攬朝政,顛倒是非,濫用職權,此乃亂國之相;為了清君側、正朝綱,必須還政正統。

  一石激起千層浪,原本就喧囂的京城變得更亂了,仿若巨浪翻滾,一浪比一浪高。

  混亂中,沒有人注意到本來被太醫定為“命懸一線”的宣國公竟然康復了起來。

  直到楚老太爺親自上了一道奏折,支持由司禮監監朝。

  楚老太爺雖然近年來極少參與朝政,但是這滿朝上下,不少人是他的門生,不看僧面看佛面,楚家的態度公開地擺在了那里,那些門生舊故也就消停了不少。

  還有一些人則是在暗暗嘲諷楚家也是“晚節不保”、“阿諛奉承”云云的,一方面還是忌憚東廠與岑隱,另一方面又想混一份從龍之功,還在觀望著形勢。

  無論臺面下形勢是如何暗潮洶涌,表面上,京城還是平靜了不少,連街上巡邏的錦衣衛也都偃旗息鼓,收了兵。

  京城的這些變化自然是瞞不過楚老太爺和楚太夫人的耳目。

  “阿炎,還有阿昭,這兩個孩子真是不容易!”

  楚老太爺望著窗外郁郁蔥蔥的草木,感慨地長嘆了一口氣。

  楚太夫人放下茶盅,應了一聲,低聲道:“為了大盛,他們太苦了!”

  這十多年來,封炎和薛昭為了大盛,付出了多少,又犧牲了多少,是常人根本就難以想象的,最清楚這兩個孩子不易的人就是他們這些老家伙了。

  夫妻倆彼此對視了一眼,只覺得空氣微滯,沉重得要滴出水來。

  風一吹,外面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

  楚老太爺抬眼望著窗外略顯陰沉的天空,嘆道:“又要下雨了…”

  話音還未落下,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丫鬟書香帶著大管事進來了,大管事神色復雜地稟道:“老太爺,三姑奶奶想見您。”

  楚老太爺皺了皺眉,眸色微沉。

  因為岑隱已經掌了朝政,事情也算告一段落,楚老太爺不想再留著楚青語了,就命大管事去把楚青語、翠生和王牙婆處置了。

  大管事跟了楚老太爺四十年了,楚老太爺知道他辦事一向妥當,若單純是楚青語哭鬧著要見他,大管事是不會特意跑來稟的。

  楚老太爺的手指在方幾上叩動了幾下,沉聲問道:“什么事?”

  大管事抿了抿唇,有幾分欲言又止,眼眸里翻動著的是異常復雜的情緒,有震驚,有不確信,有忐忑,也有猶豫。

  “老太爺,太夫人,三姑奶奶她…她說她有三少爺的消息。”說著大管事呈上一塊扯落的碎布,碎布上以鮮血寫著幾個字。

  三少爺?!楚老太爺和楚太夫人皆是雙目瞪大,腦海中都浮現了同一張小小的面龐,清秀可愛,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

  大管事自然知道老太爺和太夫人的心情,咽了下口水,接著道:“三少爺楚庭舒。”

  大姑娘同父同母的親弟弟楚庭舒。

  那個小小年紀就生死不明的楚庭舒!

  說著,大管事把手里的那塊碎布又往楚老太爺和楚太夫人的方向送了送,碎布以鮮血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

  我知道楚庭舒的下落。

  九個字在青碧色的碎步上顯得觸目驚心,深深地映在了楚老太爺和楚太夫人的眸子里。

  屋子里,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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