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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真相

  王之濂壓抑著心口的不甘與怒意,語調僵硬地說道:“蘭舟,你在胡說什么!舅父何曾推你下水了。”

  下一瞬,季蘭舟驀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這一站起身,她看著與平日里差別就更大了,平日的她,如弱柳扶風;此刻的她,挺拔如一桿長槍般釘在地上。

  當她的目光朝王之濂射去時,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和凜然。

  她明明是季蘭舟,但又似乎已經不是那個“季蘭舟”了。

  “我的大哥,就是你推我下的水。”她一字一頓地說道,聲音陰冷得仿佛從地獄而來。

  大哥?!

  季蘭舟的這一聲喚讓眾人登時一凜,感覺這藥師殿內的氣溫急墜直下,仿佛霎時進入了臘月寒冬般。

  好幾個王家人都下意識地看向了香案上的那個牌位,心里浮現同一個念頭:難道是大姑奶奶陰魂不散,附身到了季蘭舟身上?!

  幾個王家姑娘只是想想,就是俏臉發白,臉上驚魂未定,只恨不得拔腿就跑,可是幾位長輩還在這里呢。

  王太夫人的面色也有些發白,薄唇抿了抿,顫聲喚道:“敏若。”

  季夫人王氏閨名敏若,是王太夫人唯一的嫡女,是她年近三十才生下的嫡女。

  王太夫人感覺心口被捅了一刀似的,疼痛難當:如果這是女兒的鬼魂還陽,那豈不是說女兒之死真與老大有關?!

  王太夫人心里說不出的復雜,不動聲色地對著身旁的老嬤嬤使了一個眼色,老嬤嬤立刻就心領神會,趕緊把殿內的僧人都給請了出去。

  季蘭舟對于周圍的一切視若無睹,還是目光冰冷地盯著王之濂,讓王之濂感覺腳底涌起一股寒意,就像是踩在了濕冷的陰溝中一般。

  “大哥,你還記得嗎?”季蘭舟對著王之濂又喚了一聲,聲音陰測測的,“那天我去后花園的湖邊散步,意外看到了你和四弟媳在亭子里糾糾纏纏…”

  聽她提起王四夫人,王家人又是神情一變,之前王之濂與王四夫人偷情被捉奸的事傳得沸沸揚揚,王四夫人當然是不能留了,由王太夫人做主,讓王四老爺把人給休了。

  那件丑事后,四房就一直鬧著要分家,問題是,這分家也要有家可分才行。

  如今王家最大的問題是缺錢,也正以為這個原因他們四房人今天才會出現在這里,季蘭舟是他們唯一的財神爺了。

  此刻王四老爺一聽到季蘭舟提起王四夫人,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看向王之濂的眼神就像是野獸看到了獵物般兇狠。

  “王之濂,原來你和那個賤人早在四年前就已經廝混在一起!”王四老爺咬牙啟齒道,想著他的嫡次子才四歲,就覺得撓心。

  “老四,你別聽她胡說!”王之濂的臉色更難看了,拔高嗓門斥道。

  季蘭舟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笑意,看著王之濂的眼神又冷了一分,接著道:“我本來打算離去,卻意外聽到了一個秘密,原來你不是母親親生的。”

  這一句話猶如平地一聲旱雷起,炸得殿內王氏三輩人都說不出話來,王太夫人皺了皺眉,渾濁的眼眸中露出一抹難以置信,脫口道:“敏若,你胡說什么!”

  王之濂瞳孔猛縮,臉色微變,那神情仿佛在說,她怎么知道的!

  即便是王之濂什么也沒說,其他王家人也能從他臉上窺到一絲真相。

  假若王之濂真的不是王太夫人之子,那么他到底是哪里來的?!

  仿佛在回答他們心底的疑惑般,季蘭舟又道:“當年母親生了死胎,穩婆又說母親產后傷了身子,恐怕是很難再有孕了。父親就把外室子偷抱回來了,裝作是母親生的…”

  隨著她的一字字一句句,王之濂的臉色愈來愈白,就像是一層遮羞布在大庭廣眾下被硬生生地揭開了。

  王太夫人的身子搖了搖,面白如紙,她身旁的老嬤嬤低呼了一聲:“太夫人!”她連忙伸手攙住了王太夫人。

  王家另外三位老爺面面相看,臉上有憤怒,有輕蔑,也有不甘。如果他們這個大哥只是個外室子的話,豈不是比他們這些庶子還不如!當初他根本就沒資格繼承宣武侯的爵位!

  季蘭舟看也沒看其他王家人,她靜了一息后,突然就往前走了一步。

  王之濂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心中慌亂地想著:“季蘭舟”怎么會知道這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難道說她…她…

  季蘭舟說得越來越慢,“所以,你才要殺人滅口,把我推下了湖…我在水里掙扎著,我拼命地叫著救命,可是你非但沒救我,還用一根竹竿把我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大哥,你好狠的心啊!”季蘭舟厲聲道。

  王之濂腳下一軟,左腳被右腳拐了一下,摔倒在地,腦子里慌得一片空白,“不是,三妹妹,是你自己掉下湖去的,我是想救你的!”

  對,他拿竹竿并不是想殺王敏若!

  話落之后,四周霎時就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被吸走了似的。

  這詭異的寂靜讓時間仿佛都靜止了一般,王之濂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嘴巴張張合合。

  其他人都明白了,王敏若假托季蘭舟之口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他王之濂不過是外室子。

  他王之濂不但與弟妹偷情,還謀害了親妹!

  王太夫人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渾身僵硬如石雕,不過是短短的一盞茶功夫,她就感覺自己的世界仿佛被顛覆了。

  她的兒子不是她生的,而她唯一的女兒竟然是被王之濂這個孽障謀害!

  忽然,王太夫人雙目圓睜,目光如利箭般射去,發瘋似的質問道:“王之濂,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殺了我的敏若!是不是,是不是!!”

  王太夫人形容癲狂,那悲切哀傷的嘶吼聲自喉底逸出,失聲痛哭,淚水如雨般滑下臉頰,任誰都能看出她的悲痛與憤恨。

  王之濂垂死掙扎地喊道:“母親,不是這樣的!…三妹妹不是我殺的。”

  此時此刻,無論王之濂說什么,王太夫人也不會信他了,那張布滿溝壑的老臉上淚如雨下,斑駁一片。

  “敏若,敏若…我可憐的敏若。”王太夫人哭喊著朝季蘭舟踉蹌走去,一頭撲在了季蘭舟身上,把她纖細的身形緊緊抱住,嚎啕大哭。

  “敏若,是我對不起你!”

  王太夫人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了,溢滿淚水的眸子里明明暗暗地閃爍不已。

  她子嗣艱難,這大半輩子只有一兒一女。

  當年,女兒王敏若忽然在侯府的后花園落水而亡,王太夫人悲痛欲絕,等冷靜后,就覺得有些不對。

  長子王之濂也沒細查,就口口聲聲地說女兒是為夫殉情。

  當時,她就懷疑女兒王敏若的死可能王之濂有關,卻不敢深究…

  王之濂是她的嫡長子,兒子與女兒,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要是有個萬一,王家的爵位與家業豈不是都要便宜了下頭幾個庶出的?!

  為了王家的利益,王太夫人只能裝聾作啞沒有深查,可是,她萬萬也沒想到,老侯爺竟然在子嗣上擺了她一道,王之濂竟然不是她的兒子。

  她唯一的血脈只有女兒王敏若和外孫女季蘭舟,然而,這些年來,她為了王家,不但沒有追究女兒的死,更由得那些外人作踐自己唯一的骨血!

  只是想想,王太夫人就覺得一口老血嘔在了胸口,想起這些年來王之濂和他的孽種們恬不知恥地挪用季蘭舟的家產,還非要季蘭舟嫁給王廷惟這個斷袖,意圖毀她一生的幸福!

  可恨!實在是可恨!

  王太夫人越想越是恨,越想越是悔,胸口一陣劇烈起伏,似有一股怒浪在心口洶涌地叫囂著,嘶吼著。

  王太夫人哭得是眼淚鼻涕一起流,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被老侯爺害慘了!

  季蘭舟靜靜地由著王太夫人抱著自己,漆黑的瞳孔里深邃如無底深淵般,與周圍那騷動的王家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四年了,她耐心地等了四年,籌謀了四年,終于讓真相大白,讓母親沒有平白冤死!

  季蘭舟的眼睫如蝶翅般扇動了兩下,眸底掠過一抹哀傷,腰桿依舊挺得筆直。

  去歲,王家被皇帝奪爵,又被趕出了老宅,不得已,王家遣散了大量的下人。

  季蘭舟早就在等這一刻了,她讓人買下了幾個王家的老人,有的是當年服侍過老侯爺的,有的是在王之濂那里服侍過的,有的是四年前在后花園灑掃的丫鬟婆子…

  有了這些人的賣身契在手,幾乎沒費什么力,她就問道了一些事,比如老侯爺當年有外室,比如王之濂與王四夫人早有奸情,比如王之濂悄悄去拜訪過老侯爺的外室…

  這些線索本來只是一些零散的珠子,直到她追著老侯爺的外室這條線查到這個叫白氏的女人也曾懷過孩子,而且也是在四十年前,那個孩子據說一生下來就夭折了。

  可是,這外室還是十分得寵,老侯爺在世時隔三差五地來看她,老侯爺死后,就輪到了王之濂,他還特意給白氏在城西的玳瑁胡同買了一處宅子。

  季蘭舟特意找人去戲樓里接近白氏,套白氏的話,白氏被人恭維得飄然欲仙,就說了幾句真心話,她有個兒子,出息得很,她就等著安享晚年,當個老封君。

  彼時,季蘭舟幾乎已經可以肯定王之濂的身世恐怕大有問題,為此,她不惜重金派人把當年的穩婆找了出來,終于確定了王之濂是白氏之子。

  當確定了這一點后,季蘭舟心底差不多有了答案,那些散亂的珠子一一地串了起來。

  可想而知,王之濂的身世肯定是見不得人的,這個秘密對他而言,比他與王四夫人偷情的丑事還要嚴重,一旦暴露,他的爵位必將不保,甚至于,他可能被王太夫人趕出侯府…

  如果這個秘密被母親知道的話,王之濂會怎么做?!

  答案顯而易見。

  雖然她沒有證據,雖然有些事還真是她的猜測,但是季蘭舟考慮半個月后,終究決定放手一搏,借著母親的忌日來詐一詐王之濂。

  她成功了!

  她終于完全明白了當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白了母親到底是怎么死的…

  真相幾乎如她預想的那般,殘忍得令人心寒,就像是已經結疤的創口再被解開,傷口上血淋淋的,血肉模糊。

  季蘭舟俯視著還癱坐在地上的王之濂,目露悲涼。

  即便他是外室子,他還是王家人,還是她的舅父,她的親人。

  然而,他不但要霸占季家的家財,還謀殺了她的親娘!

  老嬤嬤見外祖孫倆哭作一團,在一旁勸了一句:“太夫人,節哀順變。”

  這句話仿佛是提醒了王太夫人一般,她猛然警醒過來,放開了季蘭舟,喃喃地自言自語道:“不行,敏若不能就這么冤死…報告,必須要報官!”

  說著,王太夫人好似頭母豹子般躥了起來,朝地上的王之濂飛撲過去,她跪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攥住他的前襟,尖聲喊著:“孽種,我要你血債血償!”

  王之濂雙目瞠大,難掩驚慌之色,正想哀求,但轉念一想,腰板又挺了起來,扯著嗓門道:“老虔婆,你別裝了!”

  “三妹妹的事你早就知道了,你也是同犯,就算是告到京兆府去,你也不能脫罪!”

  王之濂越說聲音越是高昂,趾高氣昂地看著王太夫人。

  王太夫人眼底閃過一抹心虛,臉色鐵青,還是咬牙死撐道:“孽種,你到現在還要攀扯別人,分明就是你害死了敏若!”

  余氏在一旁呆呆地看了許久,終于回過神來,此時此刻,她還不敢相信她的丈夫竟然是個低賤的外室子!

  她堂堂書香門第的嫡女竟然嫁了一個外室子!

  可是她又能怎么樣呢?!

  她早已是王家人,就算死了也是王家鬼,再說了,下頭還有幾個孩子呢…

  余氏目光復雜地在周圍的幾個王家公子姑娘臉上掃過,這些個小輩全都是驚魂未定,至今還未消化方才得知的真相。

  對于余氏而言,她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母親,這事你別想撇干凈,當初不是您說三姑奶奶是殉情身亡的嗎?!那會兒大家都聽到的!”

  便是余氏再不滿王之濂,她也不能讓她的孩子有一個謀殺親妹的爹!

  “啪!”

  王太夫人氣得抬手就一巴掌打在了余氏的臉上。

  那重重的掌摑聲在此刻寂靜的藥師殿內分外響亮,其他人更安靜了。

  季蘭舟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們爭吵,廝打…

  忽然,她再次開口道:“丹霞,你去報京兆府,就說王之濂謀殺親妹王敏若。”

  她的聲音已經與之前那種清冷而銳利的嗓音不同,又恢復了平日的那種柔軟,彷如棉絮般任人揉搓。

  這話一出,殿內又靜了一靜。

  王之濂、余氏和王太夫人都看向了季蘭舟,王太夫人老淚縱橫地用帕子抹著眼淚,連聲道:“沒錯,蘭舟,你一定要為你娘報仇,不能就這么便宜了這個沒臉沒皮沒心的孽種!”

  她這么多年的養育之恩簡直就是喂了狗了!

  王之濂慌了,季蘭舟如今可是皇帝封的和靜縣主,又給朝廷捐了四百萬兩白銀,她要是去報官,京兆尹一定不敢怠慢。

  王之濂急忙朝季蘭舟膝行了過去,哀求道:“蘭舟,家丑不可外揚啊!你體內也有一半王家的血,這事傳出去,你也不好看啊!”

  “蘭舟,只要你不報官,怎么都行!舅父給你磕頭認錯!”

  王之濂惶恐而卑微,對著季蘭舟連連磕頭,原本一絲不茍的頭發此刻略顯凌亂,幾縷碎發胡亂地散在頰畔。

  余氏也沖了過去,淚流滿面地給王之濂求情:“蘭舟,我們都是一家人啊。你大舅父一向疼愛你,你幾個表哥表姐也都視你為親姊妹…”

  余氏一臉真摯地說著,微微抽噎,熱淚盈眶。

  而一旁的幾個王家小輩卻有些心虛地移開了目光,季蘭舟在王家時,他們大多看她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的親戚,好一點的,比如王婉婷對她算是不冷不熱;差一點的,比如王婉如那可就是惡言相向了…

  王二夫人是心涼了。她早就看不上長房,拖到現在沒分家,一來是因為父母在,二來也是因為家中拮據,希望能從季蘭舟那里得些好處,現在看來這是徹底沒指望了。

  王之濂聯合被休的王四夫人一起謀殺了季蘭舟的生母王敏若,這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季家與王家不僅是恩義親情全沒了,還成了仇家,那以后季蘭舟肯定不會再支援王家了。

  其他王家人是又急又恨又氣,都是長房害了他們其他幾房啊。

  王三老爺想要撇清關系,激動地說道:“蘭舟,是大哥害了你娘,這事我們幾個也都被蒙在鼓里啊!”

  “是啊是啊。蘭舟,不能因為你大舅父這老鼠屎,就壞了一鍋粥啊。”

  其他王家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場面愈發混亂了。

  青衣丫鬟嫌惡地瞥了王之濂一眼,立刻就領命:“是,姑娘。”

  青衣丫鬟領命就要走,王之濂見狀,又怕又急,額頭早就是大汗淋漓,頭發被汗水浸濕了大半,就像是從河里撈上來似的。

  “蘭舟,求求你了!”

  王之濂狼狽地朝季蘭舟飛撲過去,想要抱住她的大腿求饒,季蘭舟眼明手快,趕忙后退了兩步,喊道:“來人!”

  殿內霎時微微一暗,五六個身形高大健碩的護衛出現在了藥師殿的大門口,遮住了外面的光線。其中兩個人守在大門口,另外四人一擁而入,擋在了王之濂和季蘭舟之間。

  季蘭舟語氣淡淡地吩咐道:“馬護衛,你好好看住他們,在京兆尹來人前,誰也不許走。”

  少女的聲音不輕不重,簡明扼要,此刻殿內一片喧鬧嘈雜,但是她的聲音卻似乎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字字清晰如擂鼓般回蕩在眾人耳側。

  在場的王家人都用一種微妙的目光看著季蘭舟,就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看似嬌弱易折的少女,她今天展現出了截然不同的三種模樣,讓他們猶如置身夢中般到現在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平日的她柔弱如嬌花照水;

  方才的她凌厲似出鞘利劍;

  此刻的她清冷如皎潔明月。

  這個時候,包括王太夫人在內的一部分王家人已經隱約明白了,方才王敏若的鬼魂根本就沒有附身在季蘭舟身上,這一切都是季蘭舟在裝神弄鬼!

  今天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她精心計劃,籌謀許久的!

  “蘭舟…”

  王太夫人既惶恐又期盼地喚著季蘭舟的名字,想問,又不敢問。

  這才一會兒功夫,這個曾經宣武侯府的老封君就像是老了許多歲,身形傴僂,疲累不堪,就像是在短短一盞茶功夫中經歷了這大半輩子的坎坷。

  季蘭舟沒看她,也沒理會她。

  王太夫人是可憐,可是她也讓季蘭舟明白了什么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從剛剛王之濂的話中,她也聽出來了,外祖母應該早就心知肚明母親的死因有蹊蹺。

  但是,外祖母為了保住她的獨子,為了宣武侯府,就只當不知道,甚至還為了季家的家產,對于王家人作踐自己的行徑也視而不見,美其名曰,自己無父無母,嫁到王家對自己好,王家是自己的外祖家,不會害自己。

  有時候,所謂的親人遠比陌生人更狠更毒!

  季蘭舟的心底泛起一股涼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也曾對她這位外祖母懷抱過希望,她也曾眷戀過年幼時對方給予的那么一絲溫暖,但是外祖母一次又一次地讓她失望了…

  外祖母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枉死,無所作為,有因就有果,今日的惡果也不過是外祖母求仁得仁的報應。

  她的心中只有她自己而已!

  王太夫人看著神情淡然的季蘭舟,頹然地后退兩步,呆坐在一把交椅上,整個人失魂落魄。

  其他王家人在短暫的安靜后,又叫囂了起來:

  “蘭舟,是你大舅父害了你母親,你要算賬找他就是,憑什么攔著不讓我們走!”

  “就是,就是!快放我們走!”

  有人反對,就有人支持。

  王三老爺義正言辭地說道:“只要問心無愧,多留一會兒,等京兆府來又怎么樣!…蘭舟啊,三舅父知道你明察秋毫。”

  “三哥,你討好她也沒用,你還看不出來嗎?!她精著呢!”

  王家人七嘴八舌的,幾房人自己就吵了起來。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綿綿細雨,雨水紛紛,如愁緒似淚水,空氣沉甸甸的。

  不消半個時辰,京兆尹萬貴冉就帶著衙差親自來了,畢竟季蘭舟可是皇帝剛封的和靜縣主,因為她為朝廷捐獻四百萬兩白銀用于南境之戰,如今她在士林、在百姓心中都頗有幾分聲望,萬貴冉當然不敢輕慢,冒雨而來。

  因為下雨,皇覺寺里的香客們都走了,寺內充斥著一種蕭索冷寂的氣氛。

  唯有藥師殿內喧囂不已。

  一炷香后,萬貴冉就把王之濂押走了,又派衙差去緝拿被休的王四夫人孔氏,聲勢赫赫地來,又聲勢赫赫地走了。

  季蘭舟親自送京兆尹出屋,這時,雨已經停了。

  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就像是一塊通透的藍寶石般,空氣中不染塵埃,帶著淡淡的水汽與青草的味道。

  季蘭舟靜立在屋檐下,仰首望著碧藍的天空,心中就如同這雨后的天空般豁然開朗。

  她終于可以放下王家的一切,終于可以重新開始了。

  她靜靜地望著天空,恬靜淡然,與身后藥師殿內那些咋咋呼呼的王家人仿佛處于兩個世界,雖然他們之間也不過是隔著一道門檻,卻是猶如相距千里。

  皇覺寺中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但是京中卻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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