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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5欺負

  “好,就去馬市。”涵星果決地拉著韁繩,調轉了馬首的方向。

  端木緋笑瞇瞇地說道:“正好我們可以順道去接姐姐。”

  盡管棲霞馬場的大部分馬都被暫時送去了閩州安置,但是馬場其實還在運作的,端木紜知道這幾天坊間鎮開了個馬市,有些稀罕的馬種,就去看看了。

  端木紜今早天一亮就過去了,算算時間,現在多半還在那里。

  端木緋拍了拍飛翩,也調轉了飛翩的方向,眼角的余光看到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朝她們馳來。

  “攸表哥!”

  涵星抬手朝著李廷攸揮了揮,精致的眉目間綻放出明媚的神采,眸中流光溢彩。

  李廷攸騎著一匹紅色的高頭大馬朝這邊“得得”地跑來,英姿颯爽。

  端木緋看看李廷攸,又看看涵星,心道:李廷攸不會是專門來接她們…不,是涵星的吧!

  李廷攸確實是特意來接她們的。

  他知道涵星到端木府小住,今天特意送了箱小玩意去端木府,到了那里才知道涵星不在,和端木緋一起來了皇覺寺,就趕來了。

  李廷攸還來不及開口,涵星已經迫不及待地說道:“攸表哥,你跟我們一起去馬市吧,正好替我們掌掌眼。”

  去馬市?!李廷攸眉眼一挑,據他所知,最近京城沒馬市啊,京畿一帶是天子腳下,想要開馬市需要經朝廷層層批復,可沒那么簡單。

  李廷攸很快想起了什么,問道:“你們不會是要去坊間鎮?”這兩個丫頭心血來潮要去冀州?

  果然——

  “嗯!”

  涵星用力地點點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李廷攸,那眼神仿佛在說,一起去嘛!

  李廷攸心里一言難盡,可是對上涵星晶亮的眼眸,也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言辭。

  他心中默默嘆氣,應了:“好,我陪你們一起去。”

  三人說走就走,飛翩似乎是知道他們要出去玩了,率先飛馳而出,霜紈緊跟其后,李廷攸搖搖頭,跟在了最后面殿后。

  在京城的街道上,飛翩尚有幾分節制,等跑出了西城門,它就徹底放開蹄子,盡情地撒歡奔跑,一騎絕塵。

  涵星的騎術遠比端木緋高明得多,身子微微伏低,與霜紈仿佛合為了一體,也只比飛翩落后了大半個馬身而已。

  三人也不當自己在趕路,就像是出來遛遛馬,透透氣,這一路玩得開心極了,連時間也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中,官道上的人就多了起來,人馬車等等都朝著同一個方向而去。

  徐徐的微風中,隱約可以聽到有人在說“馬市”、“熱鬧”、“良馬”之類的詞,顯然大部分人都是為了去那個馬市。

  馬市到了!

  表姐妹倆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眼睛都是亮如寶石,放緩了馬速。

  騎了一路的馬,兩個小姑娘還是神采煥發。

  也不需要再問路,三人就順著人流的方向來到了馬市。

  這馬市就在坊間鎮東郊外的一片荒地上,端木緋聽端木紜前幾日閑暇間提起過,這個馬市是從前朝就開始的,中間因為戰亂停過幾年,但算來也有百多年的歷史了。

  馬市的入口處插著一塊木牌,簡單明了地寫著兩個大字:“馬市”。

  這是一個民間私開的馬市,因此有些簡陋,卻異常的熱鬧。

  平地上搭著一個又一個大帳子,每隔幾丈,就扎著一圈圈圍著馬群的木圍欄,連綿一片,似乎蔓延到了天際。

  馬市里頭早已經是人山人海,人還在越來越多,摩肩接踵地不斷從入口涌進馬市,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人多還是馬多,人聲馬聲交錯著響起,熱鬧非凡。

  空氣里的彌漫著一種混雜著馬糞味、馬汗味、人汗味的古怪味道。

  李廷攸對于這種味道再熟悉不過,早就習慣了,端木緋與涵星也是渾不在意。

  她們的注意力已經被前方的馬市完全吸引了,探頭探腦地四下張望打量著。

  這還是涵星和端木緋第一次逛馬市,看什么都覺得稀罕極了。

  涵星拉著端木緋的手興致勃勃地往最熱鬧的一個馬圈那邊鉆,嘴里提醒道:“緋表妹,你可得牽著本…我的手別放開了,這里人多,三教九流,龍蛇混雜,我們可千萬別走散了。”

  跟在兩人身后的李廷攸唇角微翹,盡責地充當兩人的“護衛”。

  前方的那個馬圈外至少圍了二三十人,一個個對著圍欄中的馬匹指指點點,涵星一路說著“借過”,總算是勉強擠到了最前面。

  圍欄中圍著至少百來匹駿馬,甩著長長的馬尾,或是在吃草,或是在搖頭晃腦地發出嘶鳴聲,或是在彼此嬉戲,又或是被馬主拉出圍欄給客人細觀…

  表姐妹倆只是來看熱鬧而已,稍稍看了一會兒,就朝著下一個馬圈去了。

  涵星挽著端木緋的胳膊一邊走,一邊隨口閑聊:“緋表妹,你覺得前面那匹紅馬怎么樣?”

  “隆顙蚨日,蹄如累麴。”端木緋摸著下巴似模似樣地答道。

  “那匹白馬如何?”

  “鼻兩孔間,水火欲分明…”

  涵星聽著端木緋說得那些拗口至極的詞,腦子都快成一團漿糊了,“緋表妹,你也懂相馬?”

  “學過一點。”端木緋笑瞇瞇地揚了揚小下巴,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

  李廷攸在后面聽著,無語地抽了抽眉頭,“你是讀了些《馬經》紙上談兵的吧?”

  端木緋被李廷攸一語揭穿,呵呵地摸了摸鼻子。

  飛翩似乎聽懂端木緋被嘲笑了,“咴咴”地泛著上唇,尾巴歡快地在身后甩來甩去。

  涵星難得看到端木緋吃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得神采飛揚,心道:幸好她把攸表哥也叫來了!

  三人走著說著,順著人流不疾不徐地往前行去,一路都是走馬觀花,如蜻蜓點水般,每個馬圈都停留不久。

  突然,前方傳來一片喧嘩聲,一個男子正扯著嗓門高喊著:

  “瞧一瞧,看一看啊,我這里還剩最后一匹小馬駒了,瞧,這匹母馬那可是百里,不,萬里挑一的千里良馬,各位伯樂趕緊過來看一看啊!”

  “最后一匹馬駒便宜賣了!”

  涵星來勁了,又拉著端木緋風風火火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小跑過去,嘴里喊著:“緋表妹,攸表哥,我們過去看看!”

  喊叫的那個中年馬商看來四十來歲,紅膛臉,人中和下巴留著濃密的虬髯胡,他身邊的馬圈空蕩蕩的,只剩下兩匹馬,一匹白色的母馬與一匹白色的小馬駒。

  那匹小馬駒十分瘦弱,渾身潔白,只有眉心有一簇火焰紋的黑毛,它應該出生不久,大大的眼睛濕漉漉的,頭小小的,脖頸和四肢細長,體型嬌小如鹿一般。

  涵星一眨不眨地看著這匹小馬駒,想起了飛翩和烏夜剛出生時的樣子,心底一片柔軟。小家伙看著怪可愛,也怪可憐的。

  旁邊一個身形微胖的灰衣老者對著中年馬商發出質疑:“老板,你這匹馬駒也太瘦弱了吧?我看著這匹馬駒恐怕出生沒幾天吧,買回去能養得活嗎?”

  那中年馬商還是笑呵呵的,搓著手道:“哎呀,這還不簡單,您把這匹母馬也買回去不就得了?你瞧,這匹母馬的品相多好!貌相俊偉,體態矯健,性情溫和…”

  “你倒是會做生意,我只想買一匹馬駒,你還想讓我多買一匹…”那灰衣老者搖搖頭,負手走了。

  周圍還有七八人還在觀望,但大多搖著頭,生怕這匹瘦弱的小馬養不活。

  涵星拉了拉端木緋的袖子,轉頭問道:“緋表妹,你覺得它怎么樣?”

  端木緋摸著精致的下巴,上下打量著那匹小馬駒,努力地在腦海中回憶著《馬經》中的句子。

  沒等端木緋開口,那中年馬商已經循聲往涵星這邊望了過來,一看她的衣著打扮氣度,就知道她與同行的兩人都是非富即貴。

  中年馬商的眼睛登時就亮了,朝著涵星的方向走了幾步,“這位姑娘,你真是好眼光啊!”

  “我這匹馬駒那可是絕世好馬,不僅這母馬是良駒,而且,它的父系那可是大宛名馬。我現在是趕著回去,才打算便宜些賣了。”

  “姑娘,母馬加這匹小馬駒只要四十兩銀子,這可就是半賣半送了。”

  中年馬商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好似個彌勒佛般。

  如同這馬商所言,這馬賣得不算貴。

  馬的價格年年有所浮動,大盛朝百余年來,單匹馬的價格基本都在八兩到二十兩之間浮動,直到這三年多大盛的南境與北境連連征戰,戰馬急缺,大部分的良馬都被官府征走了,因此把馬的價格拉高了不少,良馬已經提到了三十兩到四十兩一匹。

  問題是,稍微有點眼力的人就能看出這匹小馬駒先天不足,后天也沒養好,買回去將來能養成個什么樣的也不好說,沒準帶回去沒幾天就病死了,這種事也不罕見。

  四十兩這個價格簡直就是獅子開大口。

  幾個懂行情的人暗暗搖頭,看來這個馬商是把這兩個小姑娘當冤大頭了,卻也沒人出聲提醒,畢竟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何必斷人財路。

  “來來來,姑娘,你看看這匹馬多乖啊!”那中年馬商把那匹小馬駒往涵星這邊趕了趕,那小馬駒用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涵星,眸子炯炯有神。

  涵星看著它,越看越覺得跟小八哥一樣可愛又可憐,尤其是那雙眼睛,太像了!

  涵星心念一動,指了指小馬駒,轉頭問身旁的飛翩:“飛翩,你覺得這匹馬駒怎么樣?”

  后方的李廷攸聽著,嘴角幾不可見地抽了抽,來馬市前涵星那句話還猶在耳邊:“…你懂相馬吧?正好替我們掌掌眼。”

  飛翩根本不知道涵星在問什么,涵星問,它就“咴咴”地叫了兩聲。

  “飛翩,你也喜歡它對不對?”涵星撫掌笑了,“我把它帶回去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飛翩又歡樂地甩了甩馬尾巴。

  “…”李廷攸欲言又止,最終沒說什么,左右也不過是兩匹馬而已,她高興就好。

  周圍那些圍觀的人神情更復雜了,心道:這也不知道是哪個富貴人家養出的姑娘,不識柴米油鹽,難怪被人當做冤大頭!

  中年馬商的眼珠滴溜溜一轉,故意扯著嗓門對周圍的人群喊道:“四十兩銀子,只要四十兩銀子,就能買兩匹好馬!”

  他那副樣子一看就是打算坐地起價。

  涵星根本無所謂,大方地說道:“再加五兩。”

  “成成成,姑娘,這馬就賣給姑娘了。”中年馬商樂壞了,這一句話的事就多賺了五兩銀子,心道:這果然是富貴人家的姑娘,出手真是大方!

  銀子最后是李廷攸付的,涵星只管牽馬走人,牽著牽著,飛翩就替涵星接手了小馬駒,驅趕著小馬駒往前走。

  涵星看著這一幕樂不可支,“緋表妹,攸表哥,你們看,飛翩真是有姐姐的樣子。”

  端木緋也忍俊不禁地勾唇笑了,想起了以前奔霄帶飛翩和烏夜時的樣子。果然,飛翩不愧是奔霄的孩子。

  李廷攸看看那匹小馬駒又看看那匹母馬,了然地扯了扯嘴角。這匹母馬十有八九根本就不是誕下這匹馬駒的母馬吧。

  三人帶著他們的五匹馬漸行漸遠。

  后方好幾道目光都在望著他們,畢竟在這魚龍混雜的馬市中,這三個形容俊俏、氣質卓絕的公子姑娘委實是有幾分鶴立雞群的感覺。

  見他們的生意談成了,也就四散而去,只余下一個青衣少年和一個灰衣青年還饒有興致地望著端木緋一行人的背影。

  “老大?”細眼睛的灰衣青年抬著下巴對著端木緋和涵星的背影指了指,抬起右手做了個掌刃的手勢,意思是,這么有錢的冤大頭,要不要干脆搶了?

  那青衣少年抬手攔下了他,漫不經心地吐出四個字:“盜亦有道。”

  欺負兩個小丫頭有什么意思!

  青衣少年抬眼望著端木緋、涵星三人離去的方向,眼神明亮有神,整個人像路邊恣意生長的野草般,灑脫不羈。

  此時,前方的端木緋三人已經被前方的人流所吞沒了,馬市里更喧嘩也更擁擠了。

  端木緋和涵星一邊往前走,一邊逗著小馬駒,一路上笑聲不斷,早就忘了她們此行的目的,直到前面傳來一個熟悉的女音:“蓁蓁,涵星表妹,攸表哥…”

  端木緋循聲望去,就看到前方七八丈外,一個穿著海棠紅修身騎裝的明艷少女大步流星地朝他們走了過來。

  端木紜身后還跟著好幾人,有棲霞馬場的管事馬夫,也有府中的兩個護衛。

  “姐姐!”端木緋三步并作兩步,歡喜地迎了上去,親昵地挽住了自家姐姐。

  端木紜看著眼前的這三人,第一反應就是妹妹和涵星這兩丫頭怎么忽然跑來了?!

  她的目光從兩個丫頭身上掃過,最后落在了李廷攸身上,挑了挑眉。

  李廷攸無辜地聳了下肩,他不過是被這兩個丫頭牽著鼻子走而已。

  端木緋笑瞇瞇地撒嬌道:“姐姐,我和涵星表姐特意來接你的。”順便來瞧瞧熱鬧。

  端木紜笑著拍拍妹妹的手道:“蓁蓁,涵星表妹,你們來了也好,正好給我一起掌掌眼。”

  說話間,端木紜也看到了飛翩身旁的那匹瘦弱的小馬駒,難免多看了一眼。

  涵星注意到端木紜的目光,笑嘻嘻地炫耀道:“紜表姐,你看,這是我挑的馬駒,可愛吧?”

  “可愛。”

  除了這兩個字,端木紜也實在是無法違心地說這匹馬駒是什么日行千里的名駒。

  端木紜默默地又改變了主意,對自己說:算了,還是讓這兩個丫頭在這里看看熱鬧就成了吧。

  不過…

  端木紜神情微妙地又看了李廷攸一眼,心想:不過,他不是懂相馬嗎?!

  李廷攸被端木紜這一眼看得有種莫名的心虛,摸摸鼻子移開了視線。

  涵星沒注意這兩人之間微妙的眼神交換,好奇地問道:“紜表姐,你買到馬了嗎?”

  端木紜搖了搖頭,“還沒看好。”

  端木紜是來得比端木緋、涵星三人早了半天,但是她是為馬場挑馬種,看得遠比這走馬觀花的三人要仔細謹慎多了,因此看了半天也不過才看了不到一半的攤位。

  “走走走,我們繼續看馬吧!”

  兩個小姑娘一左一右地拖著端木紜興沖沖地看馬去了,早就把后面的李廷攸忘得一干二凈。

  端木紜可遠比端木緋和涵星要懂馬多了,她管了棲霞馬場兩年了,又一心要培育出新馬種,對《馬經》比紙上談兵的端木緋要老練得多。

  她一路走,一路不時與兩個妹妹講解相馬之道。

  “相馬之法:先相頭耳,耳如撇竹,眼如鳥目,麞脊、麟腹、虎胸,尾如垂帚。”

  “你們看,這便是耳如撇竹。”

  “你看這匹馬的牙齒,從它的磨損程度來看,它應該有七八歲了。”

  端木緋本來就是一點即通的聰明人,聽端木紜此刻對著那些馬細細一說,恍然大悟,聽得津津有味。

  幾人花了半個時辰又逛了三個攤位,端木紜還是不滿意,一次次地搖頭,心里暗道:這民間的馬市還是差了一點…

  她正想著,忽然眼睛一亮,目光凝固在了前方。

  端木紜下意思地加快了腳步朝兩三丈外的一個馬圈看去,那個馬圈里以木欄桿圍著七八十匹駿馬,高大威猛,四肢健壯,皮毛發亮,鼻腔噴出的氣息渾厚有力。

  這馬不錯!

  端木紜的眼睛越來越亮,仿佛那暗夜璀璨的星辰般,她湊到端木緋耳邊悄聲道:“這大概是這個馬市上最好的馬了。”

  生怕被別人搶先,端木紜急匆匆地拉著兩個妹妹跑去看馬,步履如飛。

  那個攤位的帳子外,擺著一張陳舊的八仙桌,桌子后,一個十五六歲、著青色衣袍的圓臉少年悠哉地翹著二郎腿坐著,黑色的短靴一晃一點,愜意得很。

  少年身形修長勁瘦,小麥色的臉龐上,目朗眉秀,那微揚的嘴角仿佛時刻在笑一般,身上有一種少年人吊兒郎當的氣息。

  他手里正在剝著一個比拳頭還大的石榴吃,豪邁地往嘴里一把把地塞果粒,鮮紅的石榴果粒如一顆顆紅寶石般晶瑩透亮,卻完全沒見他吐出一個石榴籽。

  少年身旁還有一個二十幾歲的灰衣青年以及四五個中年人,有的給他斟茶倒水,有的在馬圈里喂馬,有的在刷馬…

  端木紜的眼里只剩下了那些駿馬,快步走到欄桿前,雙手死死地抓著欄桿,目光灼灼地看著那些駿馬,幾乎舍不得眨眼了。

  青衣少年也看到了涵星一行人,他當然也還記得涵星這個出手闊綽的傻姑娘,與灰衣青年交換了一個眼神,樂了,笑意都快從眼中溢了出來。

  哎呦,怎么又遇上這兩個丫頭片子了!

  有錢人還是冤大頭,不斬白不斬,這下他們可以大賺一筆了!

  青衣少年的心情好極了,手上的動作沒停下,繼續剝著石榴果粒往嘴里送,眸底掠過一道異常明亮的光芒,一閃而逝。

  “張乾。”青衣少年抬手做了一個手勢,聲音因為滿嘴的石榴而有些含糊。

  一個四十來歲、穿著半新不舊的深藍色直裰的中年人立刻聞聲走來,那中年人中等個子,體態健壯,皮膚黝黑粗糙,人中留著短須,看著就像是一個鄉下的農戶,沒有半點管事的氣派。

  青衣少年輕佻地眨了下左眼,吩咐道:“還不去招呼客人!”

  “是,老…公子。”張乾鄭重地對著青衣少年拱了拱手,也眨了下左眼,然后就笑呵呵地朝端木紜、端木緋一行人走去,步履矯健。

  張乾飛快地將這三位姑娘與后方的那位公子以及幾個管事護衛都打量了一番,憨厚的眼睛里精光四射,立刻就判斷出這里做主的應當是眼前這個穿著海棠紅騎裝的姑娘。

  “這位姑娘好,鄙人姓張,是我們…馬場的管事。”張乾笑瞇瞇地對著端木紜揖了揖手,“姑娘可是要買馬?”

  “姑娘您一看就是行家,目光如炬,肯定能看出我們這里的馬那可是這馬市里最好的馬,跑得快,耐力好,品相也佳!”

  “俗話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姑娘您若是看上了,盡管上馬騎騎看。”

  張乾容貌憨厚,一張嘴巴說起話來那是口若懸河,頗有幾分舌燦蓮花的感覺,他不僅把自家的馬夸得如千里神駒,還好生地把端木紜也吹捧了一番。

  端木緋在一旁微微點頭,笑得眉眼彎彎。自家姐姐當然是最厲害的。

  端木紜依依不舍地把目光從馬群上收了回來,實誠地說道:“你們的馬確實是好馬!”就算不試騎,她也看得出這是好馬。

  張乾有些意外端木紜的坦率,一般人買東西都是拼命挑剔,恨不得狠狠地把店家賣的東西貶一通,好壓價,可這位姑娘的作風倒是出奇得“坦率”!

  張乾微微勾唇,與后方的灰衣青年飛快地交換一個眼神。果然是冤大頭!

  涵星眸生異彩,自告奮勇地說道:“紜表姐,我和攸表哥替你去試騎吧!騎馬我最在行了。”

  涵星拉著李廷攸興沖沖地進了馬圈里,兩人甚至沒走正門,隨意地往欄桿上一撐,就飛身一躍翻過欄桿進去了,看得端木緋目瞪口呆,心道:涵星表姐的身手真好!

  涵星的身手好,騎術也好,不用馬鞍馬鐙馬嚼子,就直接上馬試騎起來,那如魚得水的樣子令得不遠處的青衣少年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

  呦,看來這個冤大頭方才那句話沒吹牛,騎術還真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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