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太夫人方才沒說大盛會敗,可是聯系靈武城失與簡王犧牲的事,這聽著就像是咒大盛再敗了。
畢太夫人仿佛是閃電劈了似的,雙目瞪得老大,臉色煞白。
這…這…這話傳出去,她們可就全完了!
林太夫人等三位女眷的臉色也很是復雜。
經過了魏家被抄的事,現在京城里任誰都知道端木家的這位四姑娘得罪不起,哎,魏家蠢得跟端木四姑娘較勁,看看下場是什么?!連這般權柄滔天的人家都倒臺了!
不管原本是怎么想的,端木緋既然都這么說了,那就是這么回事了!
萬夫人上前了兩步,義憤填膺地譴責道:“畢太夫人,你雖是婦道人家不懂朝政,那也需得謹言慎行啊。”
鐘夫人心里覺得萬夫人真是狡猾,連忙也出聲對著畢太夫人斥道:“畢太夫人,你方才這話要是傳出去,被外面的那些市井百姓聽到了,弄得人心動蕩,以為我們大盛要亡國,那可就不好了!”
畢太夫人心里惱怒極了,如何不知道這萬夫人和鐘夫人是在痛打落水狗以討好端木緋。
而這端木四姑娘小小年紀,如此得理不饒人,上次是她,這次又是她!
然而,無論畢太夫人心里再恨,都不敢對著端木緋說什么。她可不想被抄家啊。
劉氏無措地看著畢太夫人,喃喃道:“母親…”
“我們走。”
畢太夫人沒好氣地丟下三個字,正要灰溜溜走人,一個小丫鬟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嘴里喊著:“王妃…王妃,有圣旨來了!”
簡王妃與君凌汐面面相看,簡王妃撫了撫衣裙道:“小西,我們去前面接旨吧。”
簡王妃正想招呼管事嬤嬤先領著端木緋等女賓去偏廳坐著,卻沒想到一眾天使已經浩浩蕩蕩地來了,君然就陪在一側,后方還跟著沉甸甸的一箱箱、一匣匣,顯然是皇帝給的重賞。
林太夫人等女賓們的臉色瞬間又變了一變。果然,皇帝這是要重用君然。
不一會兒,捧著圣旨的一眾內侍就來到了靈堂外,為首的大太監也沒給簡王妃行禮,第一件事就是先對著端木緋拱了拱手:“端木四姑娘,許久不見。姑娘有空多去宮里玩。”
便是在場的女賓們也大都認識這大太監是皇帝御書房里服侍的袁直,連袁直都對端木四姑娘這般恭敬,可見端木四姑娘在岑督主心中的地位了。
畢太夫人、萬夫人和鐘夫人不禁暗自咽了咽口水。
端木緋在眾人怪異的目光中,還是云淡風輕,客氣地對著袁直拱了拱手,“多謝袁公公。”心里卻是想著:她才不要進宮呢!
跟端木緋打完了招呼,袁直清了清嗓子,對簡王妃拱了拱手道:“王妃,節哀順變。”
簡王妃客氣地回了禮,“多謝袁公公。”
與此同時,簡王府的管事嬤嬤連忙引著端木緋、端木紜、林太夫人等人去了靈堂旁的偏廳小坐。
袁直掃視君然、簡王妃和君凌汐一眼,笑道:“王妃,君世子,那咱家就宣讀圣旨了。”
應了句“有勞”后,母子三人就跪在了地上,周圍的幾個王府下人也跪了下去。
偏廳隔得不遠,此刻偏廳靜悄悄的,茶香裊裊。
眾人皆是一聲不吭地豎起了耳朵,端木緋端起了茶盅,慢慢地用茶蓋浮去茶湯上的浮葉。
袁直尖細的聲音自偏廳外慢慢悠悠地傳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簡王君霽護國有功,名在當世,今為國捐軀,乃國之觴,朕之痛。簡王世子君然日表英奇,天資粹美,孝行成于天性,可襲父簡親王爵,尚竭肱股之力,篤忠貞之心…”
皇帝要讓君然襲爵的事早就傳出了風聲,在場的眾人并不意外,接下來的賞賜也不過是錦上添花,可是當等圣旨提起了大公主舞陽時,眾人都傻了眼。
這什么跟什么?!
連端木緋都忘了喝茶,傻乎乎地側耳聆聽,廳外袁直的聲音似近還遠:
“…大公主舞陽品貌端莊,秀外慧中,正值婚娶之時,郎才女貌,堪稱天設地造,故朕下旨欽定君然為駙馬,于熱孝完婚。欽此!”
等聽到這里,眾人已經是呆若木雞,簡直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萬夫人差點沒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覺得皇帝實在是太不按理出牌了。
眾人面面相覷。
畢太夫人婆媳倆完全傻了。
本來她們來之前,家里說好了,無論如何都要把珠姐兒給嫁過來,現在,皇帝下旨把大公主賜婚給君然,他們畢家總不能和公主爭吧?!
難道要讓珠姐兒當側妃嗎?
畢太夫人婆媳心亂如麻,一時也想不出一個章程來。
偏廳外的簡王妃、君然和君凌汐也都呆住了。
七月末的下午,烈日灼灼,蟬鳴凄凄。
母子三人跪在那里好一會兒沒動彈,還是袁直合攏圣旨后,提醒地喚道:“世子…”
君然這才回過神來,抬手接旨:“臣接旨,謝皇上。”
袁直看著這神色復雜的母子三人,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氣,笑呵呵地把圣旨送到君然手中。
簡王妃、君然和君凌汐這才站起身來,而他們身后的那些王府下人們還都傻乎乎的。
袁直又拱了拱手道:“貴府有喪事,咱家就不叨擾了,先回去向皇上復命。”
君然把圣旨交給了一旁的小廝,得體地應對道:“勞煩公公了。等我料理好家父的身后事,再進宮謝恩。”
“我送送公公。”
君然親自把袁直送到了儀門處,簡王妃和君凌汐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還是聽到后方的腳步聲,君凌汐下意識地回過頭去,見畢太夫人婆媳倆不知何時從偏廳里出來了,神情復雜。
君凌汐一看到這對婆媳就來氣,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你們應該沒什么別的事了吧,可以走了吧!”
說話的同時,君凌汐心里又有一種莫名的痛快。
無論這皇帝有多混賬,舞陽姐姐來當她大嫂,總比畢家的人要好!
在皇帝的這道圣旨送來前,畢太夫人和劉氏定是要和君凌汐再爭上一爭的,可是此刻小廝手上捧的那道繡著云鶴紋的杏黃色圣旨是那么刺眼,在陽光下圣旨中的金絲線閃著刺眼的光芒,暈眩了她們的眼。
畢太夫人悻悻然地丟下一句“走就走”,就帶著兒媳快步走了。
周圍靜了一靜,偏廳里的的其他女眷也都走了出來,說了一番客套話后,紛紛告辭,也包括端木家的人。
這道突如其來的圣旨不僅砸得簡王府的人暈乎乎的,其他人也覺得心頭復雜。
姐妹倆是與端木憲一起離開的,不過,端木憲貴人事忙,才出王府,就與孫女分道揚鑣,去了衙門,姐妹倆的馬車則往權輿街的方向去了。
馬車里,姐妹倆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馬車拐彎時產生的搖晃讓兩人的身子隨之微微擺動了一下,端木紜率先開口道:“蓁蓁,皇上突然賜婚…你說,舞陽她知不知道?”
對于端木紜而言,舞陽和君然都是她的朋友,可是,這樁婚事到底是不是喜事,端木紜卻有些茫然。
舞陽今年也快十八了,如果她想要嫁人,就不會等到現在了…
端木緋抿了抿唇,答案自然而然地浮現在心中,道:“我想,舞陽姐姐多半不知道。”
姐妹倆交換了一個彼此心領神會的眼神。
端木紜又靜了一瞬,就吩咐外面的馬夫道:“長青,我們去大公主府。”
外面的馬夫應了一聲,一揮馬鞭,把原本要左轉的馬車又臨時改道成了右拐。
巧得很,姐妹倆馬車正好與幾個從公主府出來的內侍交錯而過,內侍們朝著皇宮的方向去了,很顯然,他們十有八九是來公主府傳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