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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8事成

  “你,你憑什么休了我!”賀氏霍地站起身來厲聲質問道,形容癲狂。

  賀家婆媳三人彼此看了看,賀大夫人昂著頭,緊接著說道:“沒錯,二姑母為姑父你生兒育女,不符合七出,憑什么休妻!”

  一旁的唐氏已經嚇住了,臉色青青白白地變化不已,完全說不出話來。

  她本來還指著賀氏能給她撐腰,現在端木憲連賀氏都要休,那她呢?!

  她家老爺現在可說是自身難保,恐怕只要端木憲一句話,端木期根本就保不下她。

  唐氏暗暗地縮著脖子,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旁人都忘了她才好。

  賀家人還在激動地叫囂不已,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

  “要休妻總要有個理由吧!”

  “就算你是首輔,也不能無視禮法規矩!”

  “你就不怕御史彈劾你品行有失,不堪為首輔嗎!”

  面對賀氏和賀家人的輪番斥責,端木憲連眉毛都沒有抬一下,還是那般氣定神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他只是淡淡地說道:“你們找個時間去府中抬她的嫁妝吧。”

  他的意思是,休妻之事勢在必行。

  看著油鹽不進的端木憲,賀氏簡直快瘋了,嘴巴張張合合:“你…”她腦子里轟轟作響,心痛,悲傷,氣憤,不甘,恐懼…各種滋味交雜在一起。

  他的心也太狠了!

  端木憲根本不在意賀氏和賀家人怎么想,指了指放在小方幾上的那個信封,又道:“休書在這里,要是你們不想收,那我今天就去京兆府,來說說賀家人在我端木家縱火之罪!”

  縱火?!

  屋子里霎時間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唐氏與賀家眾人皆是瞪大了眼睛,驚疑不定,尤其是唐氏,心跳砰砰加快,如擂鼓般回響在耳邊,心里有一個聲音在說,公公知道了,公公竟然知道了!

  端木朝三兄弟也是面露驚色,下意識地彼此看了看。

  父親的意思莫非是說,今日永禧堂走水是賀家人所為?!

  這怎么可能!端木朝皺緊了眉頭,驚訝后的第一反應就是,父親一定是被長房挑撥了,才會這么想。

  賀太夫人婆媳幾個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這件事她們做得隱蔽,肯定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賀大夫人擰了擰眉,拔高嗓門對著端木憲斥道:“二姑父,你也太過分了!為了休妻,竟然顛倒黑白,把縱火罪賴到我們賀家頭上,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沒錯!”賀二夫人的聲音比賀大夫人還要高亢尖銳,挺胸道,“我們賀家問心無愧。你無憑無據,憑什么冤枉我們賀家!便是去京兆府理論,我們也不會怕!”

  她們越說越篤定,越說越覺得端木憲只是在虛張聲勢罷了。

  “無憑無據?”端木憲挑了挑右眉,神色間依舊氣定神閑,讓賀氏心里又有點拿不準了。以她對端木憲的了解,端木憲為人一向謹慎小心,從不打無準備之仗。

  端木憲有條有理地說著:“火是從永禧堂的耳房燒起來的,你們假裝是火爐翻倒引發走水,可是為了助長火勢,你們還在耳房里特意潑了猛火油。京中有賣猛火油的鋪子也就這么幾家而已,要查查最近有什么人買了大量猛火油,不難!”

  賀家婆媳三人的臉色霎時都嚇白了,沒想到這才半日端木憲竟然查到了這個份上。

  別人不知道,她們卻清楚得很,京中有賣猛火油的店家不超過五家,猛火油可用于火攻,如今戰亂,京中猛火油緊缺,她們也是問了三家,才買到了一些猛火油。

  從猛火油入手的話,可不經查!

  縱火那可是重罪!

  按照大盛律例,縱火燒官府私家舍宅或財物的,徒三年;若是損毀物品價值達到絹五匹,則流放二千里;達到絹十匹則是處以絞刑;若是縱火傷了人命,以故殺傷論。

  這次永禧堂走水,是沒傷人命,可燒毀的財物卻也到了足以判“處絞刑”的程度。

  賀二夫人捏著帕子的手無法自制地微微顫抖了起來,惶惶不安地朝賀太夫人看去。

  端木憲看著這驚魂不定的婆媳三人,淡定地又把話題繞回到了休妻上,“婦有七去,有惡疾去。賀逸敏病了這么久,久病不愈,既然貴府愿意把人接回去照顧,以后那就‘好生’地照顧吧。”

  “…”賀氏聞言身子差點沒癱軟下去,一顆心急墜直下,一直墜入無底深淵,渾身發冷。

  她真希望這是一場噩夢,下一瞬,她就會從噩夢中驚醒。賀氏惶恐地以指尖掐住了掌心,疼痛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現實。

  既然該說的都說了,端木憲也不想再留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毫不留戀地站起身來。

  他隨意地撣了撣衣袖,對著端木朝兄弟三人道:“我們走吧。”

  走之前,端木憲冷冷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唐氏。

  唐氏渾身一顫,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她可不能被休了!

  端木憲帶著三個兒子走了,腳步聲漸行漸遠,屋子里靜了片刻后,就炸開了鍋。

  “大嫂,我們該怎么辦?”賀二夫人無措地看向了賀大夫人。

  賀大夫人神色怔怔地坐在那里,心亂如麻,她又何嘗知道該怎么辦。事情不該是這樣發展的啊!

  賀氏也呆呆地傻坐著,不知道作何反應。

  還是賀太夫人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先吩咐丫鬟去把老太爺叫來,跟著又對著賀氏道:“阿敏,你趕緊回去吧!”

  賀氏決不能被休,要是她被休,那么他們賀家就徹底和端木家斷了關系了。

  沒錯。

  “阿敏,你趕緊回去求求妹婿!”賀太夫人一把抓住了賀氏的手,下意識地緊緊握住,握得賀氏的手生疼。

  賀太夫人也不顧不上這些細枝末節了,接著道:“你們夫妻一場又有兒有女的。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不可能對你一點情分也沒有。”

  賀氏心里是又惶恐又不安,她好強了大半輩子,根本就不想放低身段回府去求端木憲,語調強硬地說道:

  “我不回去,我就不信他真的敢休我!”

  “貴妃娘娘還在呢!就是為了貴妃娘娘和大皇子的面子,他端木憲也不敢休妻!”

  “他要是休了我,以后端木家還想不想娶媳婦了?我看他就是等著我回去求他呢!”

  她看似強硬,其實眼神飄忽不定,其實不過是外強中干罷了。

  “二妹,你鬧夠了沒有!”

  一個粗獷不耐的男音自門簾外傳來,幾乎同時,門簾被人打起,賀老太爺大步流星地進來了。

  賀老太爺已經聽丫鬟說了剛才發生的事,面沉如水,心里覺得賀太夫人她們真是不會辦事。

  賀老太爺勉強按捺著心頭的怒意,矛頭先對準了賀氏,噼里啪啦地罵道:“你也太沒用了,嫁過去都這么多年了,這都快要有重孫子了,居然連個男人都攏絡不住!”

  “你給我趕緊回去,要是不能求得妹婿回心轉意,我們賀家也不會留你的。”

  賀老太爺一字比一字嚴厲,根本不管這里還有下人和晚輩在,一點也沒給賀氏留顏面。

  “…”賀氏的臉色更白了,身子搖搖欲墜。

  在這一瞬間,賀氏突然意識到,對于兄長來說,自己遠不如賀家的利益。兄長之所以“救”她出來也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利益。

  她被騙了!

  賀氏的雙眼猛張,幾乎瞠到極致。

  她本來在端木家好好的,都是他們為了他們的小心思拿她當槍使,他們真是利欲熏心,不念一點兄妹親情,要不是他們,自己怎么會落到要被休棄的地步!

  賀氏心底的恨意一點點地升騰而起,眸子里越來越陰鷙,其中燃著熊熊怒火。

  賀氏霍地站起身來,再也沒有往日里的雍容華貴,歇斯底里地說道:

  “大哥,你還好意思說我?!”

  “要不是你,我怎么會在這里?要不是你,我怎么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你們害了我,不想想怎么彌補我,還要斥責我!你們有沒有良心?!”

  賀老太爺和賀太夫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賀太夫人沒好氣地說道:“阿敏,你說得這是什么話?又不是我們把你從端木家綁回來的!是你自己跟我們回來的,現在你也好意思全都怪到我們頭上?”

  “是啊,不是你們把我綁回來的,是你們把我‘騙’回來的才是。”賀氏冷聲道。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彼此駁斥著,情緒越來越高昂,一個個臉龐漲得通紅。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一個矮胖的老嬤嬤匆匆進來了,神色惶恐地稟道:“老太爺,太夫人,王御使剛剛被東廠抄家了!”

  一句話仿佛平地一聲旱雷起,令得滿屋子里的聲音都剎那間消失了。

  賀老太爺腳下一軟,踉蹌地往后退了兩步,跌坐在一把太師椅上。

  怎么會這樣?!

  “老太爺,怎么會這樣?!”賀太夫人把賀老太爺心里的話說出了口,臉上掩不住慌亂與無措。

  賀大夫人與賀二夫人也是惶恐不已。

  王御史怎么會被抄家?!難道是岑隱看在端木緋的面子上為端木憲出頭?!

  那么,他們賀家指使王御史彈劾端木憲的事怕是瞞不住了,接下來會被抄家的會不會就是他們賀家…

  只是想想,賀二夫人就差點沒暈厥過去。

  唐氏在一旁已經看呆了,此刻才回過神來。

  她什么也顧不上了,也沒跟任何人說,就獨自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更暗了,夕陽幾乎快要完全落下,只剩下西邊天空最后一抹余暉。

  寒風呼嘯,透著刺骨的冷意,唐氏卻是毫無所覺,蒙頭往前走著,惶惶不安。

  她現在不敢回端木家,更不敢回唐家,想了又想干脆讓馬車直奔城門,準備去端木期“養病”莊子小住,等風頭過了再想以后。

  對于唐氏回不回來,端木憲毫不關注,也毫不在意,當他回府后,不禁望著那遙遠的夕陽長嘆了一口氣,但心底又有一陣輕松,仿佛卸下了一份多年的重擔般。

  賀家人皆是平庸無能,卻毫無自知之明,貪得無厭,這些年他一直忍著,能幫就幫,但是賀家得寸進尺,竟然想把主意打到慕炎身上。

  端木憲收回了看著夕陽的目光,轉身朝真趣堂的方向走去。端木朝兄弟三人神情復雜地跟在他身后。

  夜幕即將降臨,府中的各處都點起了一個個大紅燈籠,照亮了四周,也把端木憲的眼眸映得異常明亮。

  端木憲不疾不徐地往前走著,思緒飛轉。

  上次和大皇子談過后,端木憲想了很久,倘若封炎真是崇明帝的兒子,那么他繼位的可能是最大的,遠勝于三皇子。

  旁人比如賀家與唐家,也許會因此羨慕自家孫女和封炎訂了親,可是端木憲卻覺得提心吊膽。

  朝上有岑隱把持朝政,端木家作為首輔府的地位其實很微妙,既是大皇子的外家,又與封炎聯姻,仿佛想要在奪嫡中兩頭討好,怎么看都是野心勃勃,甚至于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岑隱心里說不定早就對端木家起了提防之心,只是還在觀望著,暫時還沒出手而已…如今局勢復雜,也許只需要一點點火苗點燃引線,就會激發岑隱的殺心。

  現在這個緊迫的時機,賀家和唐家居然還想把人塞給封炎,那不是擺明告訴岑隱他們支持封炎登基?!

  也不知道他們的腦子是怎么想的!

  他們是巴不得他們端木家滿門遭殃嗎?!

  只是想想,端木憲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望著前方的真趣堂。

  真趣堂里點著燈火,亮如白晝,里面還是人頭攢動,各房的家眷們都坐在里面伸長脖子等著端木憲歸來。

  他是端木家的家主,一切自當以保住端木家為優先。

  端木憲的眼眸更深邃,也更堅定了,對自己說,他做出了正確的決定,斷尾求生。

  端木憲停下,他身后的端木朝三兄弟也停了下來。

  他們到現在還有些懵的,猶如置身夢中,直到端木憲拿出休書離時,他們都覺得他也許只是在嚇賀氏嚇賀家,直到端木憲最后毫不回頭地離開了賀家,他們才意識到端木憲休妻的決心有多堅定!

  端木騰和端木朔畢竟是庶子,驚訝多于惶恐。

  端木期直接傻了,直到這個時候才回過神,傻乎乎地看著端木憲的背影,端木憲只停了三息就繼續往前走去,一直跨過門檻走進真趣堂中。

  正堂里的端木緋、端木紜還有各房的人都紛紛起身相迎,神情復雜,有的欲言又止,有的以目光詢問著端木憲身后的端木騰和端木朔,有的不耐,有的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期待…

  端木憲也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地說道:“我已經休妻,最近賀家應該就會來抬賀逸敏的嫁妝。”端木憲語氣疏離地直呼賀氏的名諱。

  屋子里的氣氛霎時變得更微妙了,眾人既有幾分不敢置信,又有幾分果然如此。

  任氏與倪氏暗暗交換著眼神,心里都有些不能平靜。

  “父親!”正堂外的端木朝終于反應了過來,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了進來,直接就跪在了冷硬的青石磚地上,哭天喊地,“您再考慮一下吧。給母親一個機會吧,兒子一定會把她勸回來的!”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一刻,端木朝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眶泛紅,含著一層朦朧的淚霧,連聲音都有些嘶啞。

  端木憲看也沒看端木朝,揮了揮手道:“你們都散了吧。”

  說完,端木憲就轉身走了,仿佛他這趟進真趣堂就僅僅只是為了宣布休妻的事。

  端木紜就等著散呢,天色都暗下來了,可妹妹還沒用晚膳呢。

  “蓁蓁,你餓了吧?”端木紜挽著端木緋的胳膊,溫聲細語地說道,“今天我讓廚房做了你喜歡的糖醋排骨和茄鲞。”

  姐妹倆一邊說,一邊朝著正堂外走去。

  從端木朝身邊走過時,端木朝突然發了瘋一樣地從地上躥了起來,攔住了姐妹倆的去路。

  “都是你們的錯!”端木朝指著姐妹倆怒斥道,雙目通紅如那盯上獵物的野獸般,朝她們又跨近了一步,仿佛要吞了她們似的,“要不是你們,父親也不會要休妻!”

  事發突然,端木紜和端木緋還沒反應過來,端木朝卻是“哎呦”地慘叫了起來,右腿的膝蓋被什么東西打了一下。

  跟著,就見一只龍眼大小的核桃骨碌碌地在光鑒如鏡的地面上滾了開去。

  咦,這核桃是哪里來的?!屋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覷,屋外晚風陣陣,拂動著庭院里的樹木,簌簌作響。

  “父親!”

  下一瞬,端木珩沖了過來,一把抓住了端木朝的胳膊阻止他繼續往前。

  四房、五房的人既沒動作,也沒吭聲,反正事不關己。

  端木朝更怒,用力地試圖掙脫端木珩的桎梏,斥道:“放開我!”

  “珩哥兒,你別攔著我,你祖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端木家好,都是為了你的前程考慮,都是這姐妹兩人在你祖父跟前挑撥離間,才會讓你祖父誤解了你祖母!”

  端木朝急切地想讓兒子知道賀氏的一片苦心,三言兩語把方才在賀家發生的事都說了,越說越是義憤填膺,覺得端木憲真是被這對姐妹蒙了心竅了,怎么就這么執迷不悟呢!

  端木珩此刻才知道,原來賀氏和唐家打的主意竟然是塞姑娘給封炎做妾。

  這,這,這還真是…

  端木珩整個人都不好了,表情古怪。

  端木紜眉頭緊皺,紅潤的櫻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臉上露出一抹不虞。

  先是封家,又是賀家唐家,怎么這人人都要打妹妹和妹婿的主意呢!

  端木紜心里下定了決心,有些遷怒地想著:等阿炎從南境回來的時候,她得好好問問他,要是他有二心,她們就不要這樁婚事了,哼,他愛娶誰娶誰去,誰愛嫁就誰嫁去,反正自家妹妹是不嫁那等三心二意的男人!

  她的妹妹值得這世間最好的男子!

  端木紜揉了揉端木緋柔軟的發頂,柔聲道:“蓁蓁!我們走!”

  她懶得理會端木朝,挽著端木緋繞過端木朝繼續往真趣堂外走去。

  端木緋眨了眨眼,總覺得姐姐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仿佛是姐姐的思緒轉到了很奇怪的地方去了。

  “父親。”端木珩耐著性子對端木朝講理,“四妹妹都還沒過門,賀家就忙著要給妹婿塞人,這簡直趨炎附勢,非君子所為。”

  君子所為?端木朝看著正氣凜然的兒子,突然就有一種一棒子打在棉花上的無力,一口氣一下子就泄了。

  這孩子都十八歲的人,成了家的人,怎么還這么天真!

  朝堂上風云迭起,錯綜復雜,是靠什么君子之風就能屹立不倒的嗎?!

  端木朝的嘴巴張張合合,感覺有千言萬語想說,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這時,端木紜已經挽著端木緋出了真趣堂,姐妹倆頭也不回地漸行漸遠,把這一屋子的人拋諸腦后。

  紫藤提著一個燈籠走在最前面,給兩位主子引路。

  燈籠里的燭火隨著那晚風搖曳著,端木紜凝視著燈籠里明明暗暗的燭火,突然說了三個字:“沒想到…”

  端木紜說得沒頭沒尾,但是端木緋卻知道姐姐是在說什么。

  端木緋也同樣沒想到祖父居然真的會把賀氏休了。

  休妻非同小可,越是處于高位之人,越是不會輕易休妻。她們原本還以為最多也就是把賀氏送回老家和小賀氏作伴。

  晚風瑟瑟,端木緋縮了縮藏在斗篷里的身子,又往端木紜身上貼了貼,道:“祖父是下了大決心了。”

  端木紜點了點頭,把端木緋的小手握在掌心,替她暖手,又想到了剛剛端木朝說的那些話,皺了皺眉。

  端木紜忽然停了下來,端木緋也跟著停下,疑惑地轉頭看向端木紜,大眼眨巴眨巴。

  看著妹妹可愛單純的小臉,端木紜覺得心都要化了,正色道:“蓁蓁,你放心,姐姐不會讓你吃虧的,要是阿炎不好,我們就不要他了!”

  前面的紫藤也聽到了,手一滑,燈籠差點沒脫手。她停在了前方五六步外,默默心道:大姑娘,您跟四姑娘說這些真的好嗎?

  端木緋完全沒想到姐姐會說這個,又眨了眨眼,小臉上看著有些懵。

  跟著,端木緋噗嗤地笑了出來,煞有其事地點頭道:“姐姐說的是!”

  然后,話鋒一轉,忽而看著她問道:“姐姐,那你呢?”

  端木紜抿了抿唇,莞爾一笑。

  夜晚清冷的月光灑落在她身上,襯得她白皙細膩的肌膚如白瓷般無瑕,烏黑的頭發在寒風的吹拂下散了幾縷在頰畔,猶如一朵在月色中倏然綻放的曇花般清艷明媚,讓她的臉龐比白日里多了幾分柔美與恬靜。

  端木緋也跟著又笑了,輕輕地晃了晃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話鋒一轉:“姐姐,小八好久沒回來了,我們再一起去接小八吧?”

  頓了一下后,她又笑嘻嘻地補充了一句:“反正紙鳶也做好了,二月春風似剪刀,正適合放紙鳶!”

  她俏皮地對著端木紜眨了下右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似是盛著星光,閃閃發亮。

  是啊。春天馬上就要來了。端木紜仰首望向夜空中的明月,眉眼間彎出一個愉悅的弧度。

  她的眸子猶如月光下的一汪清泉,泛著點點的銀光,柔和而繾綣。

夢想島中文    盛世嬌寵之名門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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