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鷹表現的很是懊悔,耷拉著頭,再無往日意氣風發之態。要知道,作為王爺的貼身侍衛,軍中上下都將他高看一眼。
蕭珺玦慢慢的點頭,道:“好,還算你是個男子漢。既然你已經認罪,就要為你的罪行付出代價,本王也不會因為你跟隨本王多年而徇私舞弊。來人,將夜鷹拉下去處斬,以正軍法!”
夜鷹瞬間臉都白了,王爺,您不是玩的這么大吧?別回頭收不了場!
夜梟心頭一震,下跪為他求情,“王爺,夜鷹也只是一時貪杯喝醉,而犯下大錯,罪不至此啊。”
“難道喝醉就是借口嗎?那以后軍中每個人都以此做借口,本王立下的軍規又有什么用?”蕭珺玦鐵面無私,“來人,拉下去。”
雖然知道王爺絕不會殺了自己,但這種情況下夜鷹的求生欲還是挺強的,往前爬下幾步,拽出蕭珺玦的衣角,“王爺,您饒了屬下一回吧,屬下再不敢了。屬下跟隨了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饒了屬下這一回吧。”
蕭珺玦一腳踢開他,“可你已經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本王若是今日不殺你,他日何以信服眾將士們?怪只能怪你自己!”
夜鷹捂著胸口,王爺您下腳可真狠啊。早知道受這些苦,他說什么都不配合演這出戲。
他掙扎著再次抓住蕭珺玦,“王爺,屬下真的知道錯了。”又將一雙無助錯亂的眼神投向榮昭,“王妃,王妃,您平時最疼秋水,您想想若是我死了,秋水該怎么辦?”
看他這給自己加的戲,榮昭幾次差點笑場,將臉撇開,無情道:“你這樣的男人,秋水不稀罕要,你要是死了,我就給秋水另找一個男家,比你更好的。”
夜鷹在心里暗暗道:“這不是王妃的心里話,這不是王妃的心里話。”
他要是不這樣安慰自己,真的要憋出內傷了。
夜梟根本無暇顧及這其中的貓膩,他要是仔細想想,秋水和夜鷹的感情那么深,王妃就算再生氣,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按常態,就算這件事不是演戲,而是夜鷹真的做了,榮昭無論有多氣憤,如果到了蕭珺玦真的要殺了夜鷹,她還是會為他求情。
可是因為太急切,夜梟就忽視這一點。
“王爺,您不能殺夜鷹。這么多年,夜鷹跟隨您南征北戰,立下累累軍功,單憑這些軍功您也不能殺他啊。況且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殺了他,無異于亂了軍心,不如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這是榮昭見過夜梟說過話最多的一次。
“而且,雖然夜鷹失當,但他并未得逞,想想當年胡坤奸殺弱女,王爺也看在他軍功上饒了他一命,夜鷹的功勞比胡坤多,今日王爺怎么就不能網開一面,饒過他一回。”
夜鷹心里很感動,好兄弟,總算我沒白和你兄弟一場。
蕭珺玦面色如寒,慢慢的將凌厲的眸光轉向夜梟,冰冷道:“正是因為當年本王沒有處斬胡坤,才有今日被他堵截在此。本王錯了第一回,就不能錯第二回。”
“王爺!”夜梟痛心的大喊一聲,面對蕭珺玦冰冷的神色,他目光一寸寸的垂下來,最后俯首在地,“王爺,請您法外開恩,饒了夜鷹一命吧。”
站在帳子中的將軍面面相覷幾次,也都紛紛跪下,為夜鷹求情。
“請王爺法外開恩。”
“求王爺饒了夜鷹將軍一命。”
看著跪了一地的眾將士,蕭珺玦指著他們,氣憤道:“你們是要反本王嗎?”
“卑職不敢。”
傾城從榮昭身邊站起來,也走到蕭珺玦身邊跪下,“請王爺饒了夜鷹將軍一命吧,不要為了我,而損失一名大將,不然,奴婢就真的成了罪人。請王爺開恩。”
“好,好。”這一出倒像是蕭珺玦被逼無奈,“夜鷹,今日本王就饒你一命。不過死罪可免,獲罪難饒,夜梟剛才不是提到胡坤了嗎?那好,那就和他一樣,軍棍一百,貶為小兵!以后不要再讓本王看見你!”
“謝王爺開恩。”夜鷹心中叫苦,王爺轉身拂袖的時候,一袖子甩在他臉上,和抽了巴掌一樣疼,他怎么就這么倒霉哪。
本來就已經夠苦的了,夜鷹剛被人一左一右架起來要去罰軍棍,松北就沖了進來。
他也是剛聽到消息,馬不停蹄就跑到這。
一見到夜鷹,松北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打。
“混蛋!你敢欺負她!傾城這么好的女孩,你竟然做出這種畜生的事,我打死你!”
夜鷹哪有防備,臉上一連受了他幾拳。
他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就這么倒霉哪!王妃,您可害苦我了!
榮昭看著夜鷹眼睛也青了,嘴角也流血了,心里一陣抽搐。
對不起啊夜鷹,罪過,真是罪過。
傾城卻是愣住了,她看著松北,直到松北握住她的手臂,問她有沒有事,才回過神。
“我…我沒事。”在那一瞬間,她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想躲避,她推開松北,回到榮昭身邊。
榮昭看看她,又瞧向松北,眼睛滴溜溜的轉起來。
兩人雖沒挑破,但看得出來,松北是重視傾城的,如果不重視,今天也不會打夜鷹。
不過看傾城,好像心結沒有打開啊。
榮昭暗自唏噓,她這個王妃還真的夠心累的,還懷著孕哪,不但要為王爺獻計獻策,還要撮合姻緣,怎么辦?她就這操心的命。
一百軍棍結束后,夜鷹被四個人抬著回他的營帳,雖然事先有準備,在屁股上墊了東西,但還是快把他的屁股打開花了。
為什么每次受傷的都是他啊?
不過打完還不算,這戲還得繼續演下去,得等魚上鉤啊。
“王爺實在太無情了,我跟隨他多年,他說翻臉就翻臉,不就是個女人,他至于要殺我嗎?要不是眾兄弟給我說清,老子現在頭都掉了。枉我為他出生入死,我看胡坤說的話一點都沒錯!”
夜鷹大聲嚷嚷,生怕別人聽不到。
夜梟呵斥他,“夜鷹,不得胡說,這次是你不對,王爺饒你一命已經是法外開恩。”
“法外開恩?你看我這個樣子是法外開恩嗎?他對我比對胡坤還狠,貶我去做小兵,我一個堂堂將軍,竟然讓我去做小兵。可笑,實在可笑!王爺他變了,變得我都不認識他了!我現在才知道胡坤為什么恨他!”
夜梟心頭生怒,“夜鷹,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說罷,夜梟將金瘡藥塞在抬著他的人身上,轉身離去。
夜鷹偷偷瞄一眼夜梟離去的背影,眾叛親離,應該更有說服力吧。
但愿功夫沒有白費,不然他就白挨一頓打了,天知道今晚他有多可憐。
就算不被杖責一百軍棍,他也已經是遍體鱗傷了。
是夜,夜鷹終于等到了人,他早已經等得不耐煩,昏昏悠悠的都要睡著了。
“夜鷹兄弟?夜鷹兄弟?”
迷迷糊糊中夜鷹聽見有人叫他,他拂開那人,翻了下身,但這一翻身,屁股就壓下去了,疼得他瞬間就清醒了。
“呦,夜鷹兄弟,你可要小心點啊。怎么樣?怎么樣?屁股沒事吧?”
帳子中只點著一只小蠟燭,昏暗的光線在夜鷹眼中一劃而過,他咧開嘴一笑,“邢兄弟原來是你啊,快,坐。”
他使勁“嘶”了一聲,整張臉好似因疼痛皺在一起。
“兄弟,還挺得住吧?”邢強握了握夜鷹的肩膀。
夜鷹唉聲嘆氣,“挺得住,這點小傷——”他剛一動,又長嘶一聲,再道:“這點小傷休養幾天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邢強低低一嘆,“我真是沒想到王爺對你,也下得了狠心,連我看著都覺得心寒啊。”
夜鷹嘴角有一閃而過的冷笑,再抬頭看向他時,又恢復過來。他搖搖頭,含著無奈和怨懟的口氣道:“我跟隨王爺多年,從戰場到王府,從王府到益州,無論他走到哪,我都跟到哪。我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會這么對待我啊。”
仿佛是察覺到自己失言,夜鷹忙擺手,改口道:“不過這話也不能這么說,今天也確實是我的錯,王爺怎么罰我也是應該的。”
邢強輕嗤一聲,道:“一個青樓的女人而已,當是什么好玩意,王爺也是小題大做了。”
夜鷹覷一眼他,然后恨恨的捶了一下床邊,不再言語,但看上去卻是將他的話聽進去了,很生氣。
邢強打量著他的神情,再道:“我是真替兄弟你叫屈,要說這些將士們,哪個有你的功勞多,就算是夜梟,也不及你吧。但王爺卻要因為一個女人,就砍你的頭,今日也多虧大家為你求情,不然我看王爺的刀還真的下的去手。不說你夫人是王妃的人,單說你多年來在他身邊鞠躬盡瘁,他也不能這么狠心無情啊。”
夜鷹一把抓住邢強的手,眼神真誠,“兄弟,我真是欣慰,到了現在還有你為我打抱不平。你看看,一聽說我被貶,哪有一個人來看我,人情冷暖啊。我現在也算是明白昨天胡坤說的話了,當年我就覺得王爺的做法有失,浪費了胡坤這么好的人才,現在有報應了吧,堵在平荊關前,讓他寸步難行,這就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