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你可是我親姐夫,你得幫我。”榮曜也是夠機靈,跑到蕭珺玦身邊尋找庇護,躲到他身后,還知道找靠山。但他嘴向來沒有把門的,欠欠道:“姐夫,你說你娶了這么一個母夜叉,你可怎么過的?”
“榮曜,你找死是不是?”榮昭壓低了聲音怒喝道。
蕭珺玦的目光落在榮昭挽著顧錦豐胳膊的那只手上,眸心劃過一抹白練寒光,又看了眼顧錦豐,面無表情,聲音冷冰冰的,道“我看也是。”
本以為找蕭珺玦做靠山,豈止他的心是向著榮昭的,人家夫妻倆一唱一和的。
榮曜覺得自己太可憐了,他不顧自己生死來到此地,不但沒有得到盛情款待,反而來了就被又打又罵,做小弟的命怎么這么苦啊?
但已來到這,真是想回去都回不了,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不過他素來臉皮厚,嬉皮笑臉往榮昭身邊一湊,又是捶背又是揉肩,“哪能好死啊?我死了不要緊,我最怕的就是再也見不到我可愛又美麗的姐姐了。”
榮昭斜了他一眼,看他這幅小狗腿的模樣,忍俊不禁,笑罵一聲,“狗腿子。”
“就算是狗腿子,也是我美麗姐姐的狗腿子。”榮曜是好漢不吃眼前虧,榮昭一座大山就壓得他喘過氣來,要是蕭珺玦在壓下來,他就甭想活了。所以,現在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哄好這位大小姐。
榮昭很好哄,說幾句好話,什么氣都能消。不過想起榮曜說是父親派他來的,心里不是滋味。
“爹怎么樣?這段時間他身體好嗎?”她那時因為生他的氣,連他的面都不見,正年初二回娘家都沒有回去。
先是有榮曦的事,后來因為榮晚,她連榮侯府的大門都不愿意進。她知道是她任性,但她就是過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關。
榮曜難得的正色,瞥瞥榮昭,道:“爹還好,只是前段時間生了場病。”
榮昭心頭一緊,緊緊抓住他的胳膊,“那現在哪?好了嗎?他身體一向好,怎么會生病?”
“你安心,已經好了。”榮曜嘆了口氣,“他是被你嚇著生的病。”
“因為我?”榮昭剛松了一口氣,又提起來。
榮曜嘴一撇,道:“你倒是膽子大,直接跑到這來,他可擔心壞了。做夢夢到你出事,直接就將他嚇病了。病著的時候還天天喊你的名字,這不,一好了就讓我來找你。”
他就覺得自己不是親生的,還真是。女兒當個寶,兒子就是個草。哪有這么偏心眼的爹,想想,榮曜更覺得自己命苦。
榮昭心生愧意,覺得自己實在太不孝了,讓父親擔心,還因為自己生病。
爹一向把她當作寶貝,簡直是捧在手里怕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最疼愛的就是她。
可她哪,一點都不體諒他。他不但是自己的父親,也是別人的父親,天下哪個父親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去死。
可她哪,對此耿耿于懷,不但不回家看他,就連他登門也被攆出去。
怕是這天下沒她這么不孝的兒女了。
顧錦豐看她情緒低落,摸了摸她的頭,道:“我們來時姨夫已經大好,你不用擔心。”
蕭珺玦目光沉沉,在顧錦豐的手上輕輕掃過,仿佛一層寒雪拂過,他看著榮曜,道:“明日你帶著她回長歌城吧。”
接下來定然是一場大戰,說實在的,這幾日他就已經在考慮將她送回去。豐城之危雖解,但之后定會有一場惡戰,留著她在身邊會有危險。
“那可不行。”榮曜卻道:“父親說,姐夫答應過他要帶我上戰場,他這次來讓我來,一是擔心我姐,二就是讓我留在這里。”
榮昭瞄了眼大有一種凜然的榮曜,略帶嫌棄道:“你能干什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送你來這里當炮灰啊?”
并不是她有多嫌棄榮曜,只是擔心他的安危。她就這么一個弟弟,肩負著榮侯府,不能出一點事。這戰場上刀劍無眼,萬一傷了他怎么辦?她拿什么陪一個弟弟?
還有父親竟然和蕭珺玦私下說過讓榮曜上戰場,她怎么不知道?
榮曜卻是十分自信,拍拍胸脯,“誰說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這小小女子,休要小看小爺。”
顧錦豐想想,對蕭珺玦溫和道:“若是你不放心昭昭,我送她回去。”
榮昭堅決反對,“我不要回去。”她挽住蕭珺玦的手臂,緊的死死的,盯著他看,“你說過再也不讓我離開你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還真是嫁出去女兒,潑出去的水,有了相公忘了爹,說的就是榮昭。
顧錦豐臉上恰到好處的笑容微微一凝,看著榮昭和蕭珺玦,眼神中劃過一抹復雜的情愫。他略撇開眼,不去注視著刺眼的一幕。
蕭珺玦眼角余光匆匆在他面上劃過,冷凝的臉龐上有了一絲微乎其微的笑意,摻合著讓人注意不到的得意之色。他握住榮昭的手,聲線上揚的“嗯”了一聲。
榮曜的目光在蕭珺玦和顧錦豐臉上飄了飄,他怎么隱隱約約嗅到空氣中有一絲味。
不過他沒有糾結多久,因為他在蕭珺玦帶著面具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實在是他閱歷太淺,蕭珺玦隱藏太深。
他摁在榮昭肩上,道:“姐,父親也說了,你不必擔心他,好好照顧自己,等楚王凱旋而歸的那天,他親自到城門接你。”
他揚眉,看著蕭珺玦,“姐夫,下次打仗,你就讓我當先鋒吧,我一定給你砍幾個人頭回來。”
榮昭看著她這個傻弟弟搖搖頭,還真是少不更事,打仗的事那是只有一腔熱血熱血就行的嗎?不是她看不起他,就他這身手,上了戰場碰上個武功好點的都是死。
蕭珺玦打量他一眼,道:“你還沒有當先鋒的實力。”
“啊?”榮曜張大了嘴巴,他是奔著來當將軍的,怎么卻要當小兵啊?和他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榮昭瞪他一眼,“啊什么啊?難道你姐夫說的不對嗎?就你這身手還想當先鋒,你再歷練幾年吧,真是不知死活了。你以為誰都能當先鋒啊?”
“姐夫,我是你小舅子,我和你的王妃是雙胞兄妹,看在這份情面上,你也不能讓我當小兵啊。”榮曜覺得當小兵自己掉價,采取裙帶關系政策。
但可惜他面對的姐夫不是別人,而是不講人情的蕭珺玦。蕭珺玦淡淡看他一眼,道:“軍隊不是朝堂,你想當先鋒,拿軍功來。”
榮曜臉頰抽了抽,腹議著,不通情理,也不知榮昭看上他什么了。
且不論榮曜心里想什么,蕭珺玦素不關心,在他眼里,戰場并非官場,靠的是真材實料,沒有實力,那就是死。
既然父親讓榮曜留在這里,她也不能將他趕回去,榮昭看向顧錦豐,道:“錦豐表哥是要回去還是留下?”
顧錦豐直直看著她,含笑道:“我也是受命,我若只身歸去,父親和二叔會怪我的。”
榮昭將額前的一縷碎發捋到耳后,抿嘴笑的不好意思,著,“沒想到我這一任性,倒讓他們擔心了。”
顧錦豐對跟著他們的小廝揚揚臉,小廝端著好幾個盒子放在桌子上一一打開。
榮昭一看,全是她最愛的吃的幾樣點心,“我早就饞了,表哥來的真及時。”
顧錦豐嚴重有寵溺流露,“這是我來時母親特意為你準備的。”
“我還以為是表哥你惦記我,原來還是大舅母疼我。”榮昭拿一個就吃起來,幾口就將一大塊桃花姬吃個安靜,嘴里的沒吃完第二塊已經拿起來。
榮曜脫口道:“表哥當然也惦記你,你吃的桃花姬是我們臨走時表哥親自去買的,跑了好幾家店哪。”
榮昭笑瞇瞇著眼睛,“謝謝錦豐表哥。”睨了眼榮曜,“你都不想著我愛吃什么。”
“有人想著你還缺我啊?”榮曜又打開一個包裹,里面是兩件披風,一個是白底青花,一個湛藍蟠龍花紋,他道:“這是榮晚讓我帶來的,她說北原天氣冷,特意做給你和姐夫穿保暖。”
榮昭的臉瞬間就沉如黑鍋,遠山眉蹙起波瀾,心里發堵,硬聲道:“哪那么冷,用她瞎操心。”榮晚就是誠心來惡心她。
她凝去蕭珺玦一眼,見他直盯著湛藍披風上的螭龍,眸心有別樣的光芒。榮昭不明白為何他的眼神中有這樣的神采,只覺得那目光灼燙了她的心。
“誰稀罕。”榮昭扯掉地上,還踢了一腳,“果然是——”下人生的,榮昭硬生生咽回去,瞄了眼蕭珺玦,知道他介意,沒說出來。
只道:“怎么說她也是個小姐,竟做這上不了臺面的事,她以為她是繡娘啊。”
蕭珺玦收回視線,他知道從始至終他對榮晚都不曾生出情來,可每當看到螭龍圖案,他的心就情不自禁的想起那段他灰暗時期的那縷陽光,那個小女孩。
他突然有心里生出奇異的感覺,為何他心里惦記著那個小女孩,但卻在榮晚身上從未找到一點影子?
他不由望向榮昭,看著她撅著嘴,很不高興的樣子,卻恍惚的覺得······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