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轉眼就到了臘八,這一天皇帝御詔下達,封三皇子蕭瑾瑜為晉王,大皇子蕭珺玦為楚王,概因北越之戰兩人立下大功。
晉,亞日也,初升之日,足以見皇帝對蕭瑾瑜的看重。
朝廷上拜高踩低,隨波逐流之人大有人在,一時間晉王在朝堂上炙手可熱,受許多人推崇。
榮曦來告訴榮昭這個好消息的時候,她只有微微一笑,臉上沒有一絲波瀾,連眼神也淡淡的。
但反觀榮曦,早已笑開顏,說起蕭瑾瑜,她神采奕奕,就像是親眼見到他在戰前殺敵的雄姿。榮昭邊聽她說,邊暗暗埋怨自己上輩子真是眼瞎蒙了心智,這么明顯的愛慕她怎么就看不到哪?
腦中回現出上一世她嫁給蕭瑾瑜的情景,喜娘為她上妝,榮曦就坐在她的身邊,笑著,歡天喜地的模樣,甚至笑出了淚。當時她也真的蠢,還以為她是因為她要出嫁舍不得而落淚,原來,那每一滴淚都飽含著對她的怨恨。
榮昭微微失神,不由自主的抬起手去撫摸榮曦的眼瞼,指紋觸摸到的只是一片嬌嫩,沒有濕潤的感覺。
“六姐?”榮曦愣了愣,這樣的舉動讓她迷惑。
榮昭放下手,含笑的看著她,半開玩笑道:“曦兒自來了這嘴里就沒斷過三皇子,這般念叨著,怕是在心里已心心念念很久了吧。”
一語說到心事,榮曦的臉倏地一下就紅起來,她低了低頭,那般嬌羞之態溢于言表,“哪有?他是我表哥嘛,他封了王,我替他高興而已。”
下一刻她想起表哥和榮昭那種朦朧的關系,心里一堵,像是有一塊石頭壓在心間。她撩開眼簾,看著榮昭,帶著試探的語氣,問道:“其實六姐才是心心念念著表哥吧?畢竟你們…”
說到這她的心里酸酸澀澀的,不禁嫉妒起來。怎么說晉王也是她的表哥,為什么所有人都會認為他和榮昭才是一對。
榮昭保證,即便是上輩子,在這個時候她對蕭瑾瑜也還沒有發展到愛的地步,又怎會心心念念哪。
或許只是少女懷春的情愫,讓她有幾分依戀。隱約記得她對蕭瑾瑜感情的增加是他被封了王之后,興許是她虛榮,愛戀的也不是那么純粹。
榮昭不禁捫心自問,如果上一世蕭瑾瑜沒有封王,沒有步步高升,她是否會在后來全心全意的獻出她的心?
時間好像很久遠了,她隱約已記不清是什么時候對蕭瑾瑜情之所起,卻格外清楚的記得是什么時候情之所終。
“九妹這話可不能亂說。”榮昭斂容,正襟危坐,肅色道:“以后晉王是要娶妻的,要是被未來的晉王妃聽到這樣的話會誤會的。”
榮曦眉頭緊緊一縮,見榮昭表情認真,心里嘀咕起來,難道榮昭對表哥無意?
一雙黑白分明的瞳仁打量著榮昭,心中的疑惑更甚。以前她分明能看到榮昭看著表哥或是提到表哥時,那雙眼睛里 是有東西在閃爍的。但此時,她卻發覺,那閃爍的星辰已黯然,如一潭死水吹不起一方漣漪。
不過這樣也好,榮昭如果對表哥沒有感情,就不會有人和她搶表哥了。
話鋒一轉,她不再提蕭瑾瑜,轉而說起前幾天剛回來的三房人,“三嬸真是太窩囊了,被一個小妾壓著。她娘家雖不是大戶,但也是出自官宦之家,竟被一個以前當歌姬的妾欺負著。”
許是因為是榮家老幺,也或許是榮老太太太過溺愛兒子,這榮三爺官做的不大,但脾氣卻挺大,色心也不小。
早年間他一個人就娶了一妻三妾,這次回到更加熱鬧,光妾就六個,還不算那些通房丫頭,其他兩房的女眷加起來都沒他一個人的多。
而這些女人中目前最得寵的就是那個叫柔姨娘的女人,不過她的出身尷尬,以前做過歌姬,興許就是因為精通那些奇技巧淫,所以迷得榮三爺幾乎是圍著她打轉。
而那女人哪,仗著得寵,打壓其他人,連正室和幾個小姐少爺都不放在眼里。現在更是金貴,懷了孕,榮三爺將她當成寶,她就更是得寸進尺,回到榮侯府來竟住進了預先給三夫人準備的庭院。
一個妾住進了正妻的房子,這要是傳出去,好聽的說榮三爺寵妾滅妻,不好聽的就要指著榮侯府的牌匾說榮侯府不分尊卑了。
而榮曦如此討厭柔姨娘可不是真心為三夫人抱打不平,而是因為這柔姨娘居然在背地里說侯府的主母是個填房,其實和她也差不多,頂多算個貴妾。
侯府的奴才可不是傻的,分得清這府里誰是當家主母,話一出,高氏那面就知道了。氣得她不行,要不是身邊的芳嬤嬤攔著,她直接就找上門理論一番了。
“我真想將那個女人的嘴給縫起來,六姐你知道她還說了你什么壞話嗎?”榮曦神秘兮兮的。
榮昭饒有興致道:“說了什么?”
“她還說你,長的是漂亮,不過飛揚跋扈,驕縱任性,哪個婆家敢要。如果你娘要是活著,也會被你給氣死。還說曜哥哥是個紈绔子弟,以后侯府交給他,就等著被敗家吧。”
榮曦觀察著榮昭冷卻的面孔,看著她的反應。
榮曦到她這來說這番話,也不是平頭說起的,榮昭心里明白,她是想將自己當槍使,其實這些話到底是不是出自柔姨娘之口還尚且不知真假。
上一世榮曦也說了同樣一番話,她哪里會忍,直接就去柔姨娘那鬧了一番,害得她動了胎氣,惹得榮老太太很不高興,父親也動了氣,罰她在經堂里跪了一晚上。
“嘴長在她身上,她愛說什么就說什么。不過是個膽小鬼,真有膽量就讓她在我面前說出這些話。”榮昭很淡定,不惱不怒,美好的唇形噙著諷刺的笑。
榮曦哪里想到她會有這種反應,她的設想是榮昭此時就已拿著鞭子去柔姨娘那打她幾鞭子泄氣,萬不想榮昭依舊是這么淡定,仿佛和她無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