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的功夫,魏嬤嬤就將人帶來了。春卷穿著一身水粉色襖衣,將她襯得水靈靈和蜜桃似的。
“將你今日在我這后廚看到的再說一遍給她們聽。”榮昭直截了當道。
春卷福了福身,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通,“今日世子爺打獵歸來,獵到了不少東西,知道六小姐愛吃鹿肉,便讓奴婢送來。那個時候小姐在侯爺那里讀書不在房里,孤鶩姐姐就讓我把鹿肉拿去廚房。”
落霞心里“咯噔”一下,直覺對她非常不利。
“我剛到廚房門口,就聽到吵架聲,本想進去放下肉,但我膽子小,哪里敢進去,又好奇,所以便停在門口看了究竟。”說到這春卷很不好意思,擰著眉,看向魏嬤嬤。
魏嬤嬤朝她和藹一笑,點了點頭,讓她繼續說一下,于是她接著道:“我一看,原來是落霞姐姐和秋水姐姐。我看見秋水姐姐要去端煨在爐上的鍋,聽見她說不想和落霞姐姐爭吵,一會兒小姐回來,還等著吃哪。”
“然后落霞姐姐就罵秋水姐姐只會一味的討好,拍馬屁,是個賤蹄子,別以為小姐疼她兩天就真以為自己得了寵,并威脅秋水姐姐最好老實本分些,不要看到小姐有什么事就往上沖,不然讓她好看。罵完還去擰秋水姐姐的胳膊,當時秋水姐姐端著鍋,那鍋里的湯應該是剛滾了一遍,她沒拿住一下子灑在手上,鍋也砸在地上。”
落霞的臉灰白如紙,卻搖著頭,極力否認,“沒有,小姐我沒有。”
榮昭不理她,看著春卷,“說下去,后來怎么了?”
“湯灑出來時也將她燙著了,她根本不理會秋水姐姐受了傷,直接就給了秋水姐姐一巴掌,說要是敢告訴小姐,她就剝了秋水姐姐的皮。奴婢看那樣子,哪還敢待在那,連廚房都不敢進,將肉放在門口我就跑了。”
也是這樣,她離開恰巧碰到榮昭。都是奴婢,看到有人被打罵,她自然要抱不平,便將這事告訴了榮昭。
所以其實一開始榮昭就知道了此事的始末。
本以為秋水會向她訴苦,萬沒想到落霞先發制人,將此事顛倒了個。這一點倒是和高氏很像哪。
“小姐,奴婢沒有,是這丫頭污蔑奴婢。”落霞徹底慌了,當時她是看廚房沒有人才那么做的,根本沒發現房外面還有人。
“哦?你和她有過節嗎?”榮昭指著春卷問她。
落霞搖頭,“沒有。”
榮昭再問:“認識嗎?”
落霞的聲音低下去,“不認識。”
“又不認識,又沒過節,她為什么要污蔑你。”這一次是魏嬤嬤問的。
落霞惶恐的眼睛轉了轉,豁然射向秋水,“那或許她和秋水好,所以她們聯合起來誣陷奴婢哪。奴婢想起來了,上次去世子那里,奴婢給了她一巴掌,她一定是借機報復。”她像是找到了說辭,雙眼釘在秋水的手上,“而且我和秋水爭執的時候她手上根本沒有傷,一定是后來她為了污蔑我自己燙的。”
秋水終于開了口,卻 是為他人,“這位妹妹我不曾認識,怎么會和她聯起手害你。”
“你還知道說話啊!”榮昭看向她。
秋水輕輕咬了咬下唇,羞愧的低下頭。榮昭不知道她為何會流露出羞愧的模樣,本來就是她受欺負,被人顛倒是非不辨白,被人誣賴也一句話都不說,難道她這叫舍己為人嗎?
榮昭真是不明白。
“春卷說的是不是真相?”榮昭微微瞇起眼睛,沒有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如果事關她自己,秋水愿意將所有的事都攬在自己身上,但是要是她說出真相,就會拖累到這個好心的妹妹。
短暫的深思熟慮之后,她終于有了反應,點了點頭,小聲道:“是,春卷妹妹說的是真的。”她用手絹使勁擦去涂抹在臉上原本想要蓋住巴掌印的脂粉,赫然出現一個泛紅巴掌印,“我臉上還有落霞留下的巴掌。”
落霞以前就喜歡仗勢欺人,仗著是榮昭身邊的得意人,一向耀武揚威,誰惹了她,那巴掌就直接呼上去,很多人都挨了她的巴掌,也當然記得她打在人臉上的巴掌是個什么樣子。
“落霞你還有什么話說?”見秋水懂得為她自己說話,榮昭才覺得有些欣慰,斜眼睨著落霞,“難道是想說那巴掌也是秋水自己打的?要不咱們對比一下手印?不過這么可不好比,那就只能委屈你一下,先將你的手砍下來,再對對是不是你的手掌?”
榮昭的聲音很平淡,可吐出來的話著實讓人膽戰心驚。
落霞已嚇得魂不附體,她望著榮昭的眼睛,覺得她真的可能會這么做。
“小姐我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她磕頭求饒,因為她知道現在她如果不承認,小姐真的會砍去她的手。
榮昭冷聲道:“你錯什么了?”
“奴婢嫉妒秋水得小姐寵愛,教訓她在先。顛倒是非,污蔑秋水在后,其實是奴婢欺負了秋水,奴婢愿意被杖責。”主動總比被動好,落霞主動央求領罰。
“嗯,態度很誠懇。”榮昭歪著頭,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會兒,她道:“既然你這么主動,我就成全你。來人,將落霞拉下去,杖責五十。”
五十,還好,不是太多,休息一月半月差不多就能好。落霞緊緊閉上眼睛,她給自己個安慰,至少不會打慘。
只是她想的太好,剛拖到門口,又聽榮昭道:“你雖貼身伺候我已久,但德行不純,我再難貼身用你。以后,你就從一等丫鬟降為二等吧。”
這一句,就否定了落霞的前途。如五雷轟頂從頭頂掠過,落霞先是被炸得怔愣住,被人拖到外面都不知道。直到將她綁在長條凳上,板子打下時才醒來。
“小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請您收回成命,我再也不敢了…”
對一個丫鬟來說,一等降為二等已經是莫大的屈辱,而若是主子說出德行不純,再難用你這類的話,那她這輩子的丫鬟命就到這里。這句話也是告訴她,她只能從二等降為三等,降為四等,將不會重回一等,這就像是一個囚犯被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