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之后,許嫣然就像是被人抽掉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大病了一場。她就像是用力過猛的后遺癥,整個身體里一絲多余的力氣都擠不出來了。
在醫院門口碰見姜尚的時候,林清清還小小的尷尬了一番。因為她和江暖商議過了不告訴他許嫣然住院的事,就是怕他突然過來讓兩個人難堪。然而卻沒想到,越怕什么就越來什么。
“你…你怎么也來了?”江暖目瞪口呆的看著姜尚問道。
手里拎著一堆補品的姜尚也甚是尷尬。“聽蘇幕說嫣然生病了,所以來看看。”他解釋道。
原來是蘇幕,林清清瞬間了然。他們這么多人都認識,姜尚何必問她們才能知道。不過這樣也好,許嫣然現在正是需要溫暖的時候。
既然撞見了,一群人只好一起進去。“嫣然,我們來看你了。”走進病房,林清清用一種故作輕快的語氣說道。
這幾天大家已經夠壓抑,實在是沒必要繼續在那種烏云密布的氛圍里繼續折磨著彼此。
不過顯然,大病一場的許嫣然一點應付她的力氣都沒有。“你們隨意坐吧。”她蜷起腿靠著床邊坐著,目光一直落在窗戶外面的景致中。
醫院后院里種了不少樹,夏天的陽光強大到讓人害怕。許嫣然看著那些明媚的太陽透過綠色的葉子,蟬鳴不時的透過窗子里傳了進來。
“嫣然,身體好點了嗎?”林清清走到她的床邊坐了下來,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明明是夏天,林清清的手心幾乎都出汗了。但手里握著的許嫣然的手確實冰涼冰涼的,仿佛是隆冬一般。
聽見林清清的聲音,許嫣然終于回了頭。“好不好有什么關系嗎?”她輕輕的笑了一下,這個笑容里帶著空洞和絕望。
笑容能表達許多意思,開心也好,絕望也好。此刻看著許嫣然的表情,林清清也變得啞口無言。
在來之前,她也同江暖說好了,這次過來,絕口不提蘇城的事情。他們就來看看她,順便活躍一下氣氛讓許嫣然的情緒稍微好一些。
然而現實情況比他們料想中的還要嚴重,許嫣然現在不會哭也不會鬧,只是像個布娃娃一樣坐著,沒有思想也沒有靈魂。
那些陰郁的情緒被許嫣然鎖進了心里,她一個人慢慢消化著這種情緒,并且抗拒別人同她一起分享。
這種狀態并不是不好,而是林清清知道,失去蘇城對于她來說幾乎就是全世界崩塌。所以這么強大的悲傷,只會將她吞噬,沒辦法讓她自我救贖。
“嫣然,別這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江暖也走過來,她握住了許嫣然另外一只手。
原本她們和這個女孩都只是陌生人而已,契機讓她們熟識并且一拍即合。對于江暖來說,這就是緣分。
她抬起頭懇切的看著許嫣然,心里未嘗不想幫她分擔一些痛苦。但感情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們關系再怎么好,卻也是一點忙都幫不上。
此時別人說再多的話,許嫣然都聽不進去。她知道自己胸腔里有一個器官已經停止了跳動,甚至已經變得冰涼。
在眾人眼前還能喘氣還能說話的她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正真鮮活的許嫣然在蘇城死去的時候,就連同他一起死去了。
“你見過死掉的仙人球還能重新開花嗎?”許嫣然不動聲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它的根死了,就算看起來還是青蔥翠綠,也只是表面現象。”
大家都不傻,所有人都聽明白了,許嫣然只是在借那顆枯死的仙人球暗指她自己。
她的絕望太深了,幾乎是對這個世界的厭棄。整個房間里沒人再說話,因為他們都知道,自己無力救贖許嫣然。
“我見過。”一直以來都很少說話的姜尚卻在這種情況下突然發聲。那幾個字擲地有聲,逼迫著別人抬頭看他。
對上了許嫣然空洞卻帶有一絲疑惑的眸子,姜尚走近了幾步。他的皮鞋敲擊著地面,然后徑直走到了許嫣然面前。
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時候,他突然半蹲了下來。那一瞬間,林清清的小心臟隨著他這個舉動也懸了起來。
看他那個架勢,難道是要求婚?林清清在心里揣測著。她用余光打量這個人,生怕他下一秒就從口袋里掏出了鉆戒。
所幸,姜尚只是輕輕的抓住了許嫣然的手,并沒能拿出鉆戒之類的嚇人的東西。
“嫣然,你總要為自己活一次,而我,愿意等你。”他注視著許嫣然的眼睛,無比深情說道。
不管此時的許嫣然感動沒有,但林清清卻覺得很感動。這比任何情話都要動聽,只字不提我愛你,卻字字句句都是深情。
不出意料的,許嫣然還是使勁抽回了自己的手。“姜先生,我只當你是朋友。”她冷漠的回。
此時此刻,許嫣然的滿心都是蘇城,旁人根本就進不去她的小世界。所以不管姜尚多么深情,對于她來說都只是枉然。
從姜尚的眸子里,林清清顯然是看見了一絲失落。確實,被拒絕的這么干脆,他怎么可能不難過。
“讓我作為一個朋友留下照顧你。”姜尚冷不防的突然說道。“這樣我也能接受。”
他的意思很明顯,要待在離許嫣然最近的地方。不管是以什么身份,只要能見到她就好。
或許許嫣然依然沒被感動,但林清清和江暖倒是快要瘋狂了。她們看著姜尚,心里卻羨慕著許嫣然。
每女人都有一個公主夢,渴望被人捧在手心里疼。最好那個人能是自己喜歡的人,如果不是,也足以讓讓人羨慕了。
許嫣然搖搖頭。”真的不必了,姜先生,我想我們還沒有那么熟。”她依然是冷冷的態度。
聽著這么直接的拒絕,林清清都替姜尚唏噓,但這個人儼然不知道退縮。“不管你需要不需要,我都會留下來。”他一字一句的說道,語氣里的篤定不容置疑。
最后離開醫院的,只有林清清和江暖。至于姜尚,自然是留了下來。或許這是一個新的開始吧,林清清默默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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