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你…”在車里的她瞟了一眼又一眼駕駛座上冷峻的側臉，有些猶豫地開口，“你應該對你媽的態度好一點！”

　　‘刺啦…’他突然把車停在路邊，汽車突然剎車與馬路摩擦的聲音響起，她見狀問道，“怎么停了？”是不想聽她說這些話嗎？不想聽她不說就是了。

　　“沒什么，介意我抽根煙嗎？”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很明顯，和他母親爭吵他心里也不好受。

　　知道他心里不高興，她也不想多說什么，“想抽就抽吧！”

　　他也心知她并不喜歡他抽煙，所以平素里他其實很少在她面前抽，況且平常也沒有什么煙癮，這時候也只是他自己一個人下車，站在路邊從口袋里拿出來煙盒，從中抽出一支煙，又一只手拿著打火機點燃。

　　從前車窗里看向外面路燈下的人，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他很孤單，就好像是他覺得自己做什么都不被人體諒一樣。

　　這個念頭突然出現在腦海里的時候，她再也不能在車里坐下去了，下車慢慢走到他身邊，他剛剛吐出一口煙霧就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

　　“怎么下來了？我抽完就上去了！”他的聲音還算冷靜，抽了兩口煙后倒是沒有了之前的煩躁感。

　　她輕聲說道，“想來看看你！”還有一句話，有些擔心你，但是這句話她留在了心里。

　　“滿身的煙味，你聞著也不好受，要不你先上去吧！”他催促道。

　　她還是站在他身邊沒有動，“你是什么時候學會抽煙的？”

　　不知道她的問題是不是引起了什么回憶，他的思緒似乎有點走遠，眼神好像也并沒有再盯著眼前的實物看，虛無縹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響，他的聲音還是在夜色里顯現出來，“大概是高中的時候吧！”手指間夾著的那一支煙他已經許久忘記再抽一口了，煙支上被燒完的長長的煙灰掉落在他的手上，煙頭在夜色里明滅可見。

　　他彈了彈掉在手上的煙灰，又接著說道，“那時候周圍很多男同學都開始抽煙，我出于好奇也開始抽了，但是抽的也不多，只是偶爾。”基本上每一次心煩的時候都抽煙解壓，抽的最多的時候還是和前任分手的那段時間。

　　她開玩笑道，“這算是跟風從眾心理嗎？”

　　他亦笑著說，“或許是吧，也可以稱之為獵奇心理。”心知她不想看到自己難過，他也不想影響她的心情。

　　一陣冷風吹來，他在馬路邊的垃圾桶上的煙槽里按滅了只吸了幾口的煙，拉過她有些冰涼的手，“起風了，回去吧！”

　　“嗯！”

　　汽車再次啟動時，他也想和她說一說自己的事，“其實我也不想和我媽吵起來，就是有時候和她說話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總覺得每次想和她好好說點什么的時候，她都有些咄咄逼人，好像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能讓她滿意。”

　　他母親怎么可能對他不滿意，連飯都不會做的人恐怕平時就是被家里寵著的吧，況且他還是獨生子，他母親肯定把他當個寶貝疙瘩一樣看重，管得越嚴無非是想他越有出息。

　　不過他卻并不這么想，他交過的這兩個女朋友，不管哪一個他媽似乎都看著不順眼，第一個的時候不得已分手，因為覺得留在家里實在和母親合不來就搬了出來，沒想到搬出來也不得安穩，現在這個，母親頭一次見面就板著個臉，不能和她好好說說話。

　　“今天她對你的態度讓我很不舒服！”在自己心里這么好的姑娘，真不知道母親有什么不滿意的。

　　這件事該讓她如何開口再勸下去呢，“你媽也沒有做什么啊？她也就是問了問我的基本情況，等你見到我媽的時候也會對你這樣子的，應該大多數父母都是這個樣子，很正常啊，你別瞎想！”

　　“可是…”可是你今天晚上好像也有一點不高興啊，“可是最主要的我是覺得我媽好像管我的事管得有點太多了，我有時候感覺自己連一丁點兒自由都沒有。”

　　說完這句話他都有些忍不住笑了，自己說出來這句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現在大部分家庭還是把孩子看得太嚴了，可是他早就成人工作了啊，也不是孩子了。

　　更何況大多數家庭應該都是對女孩兒嚴一點，把女孩子吃虧吧，母親把自己一個大男人看這么緊做什么？

　　“嗯…你媽就是太在乎你了！”這應該算是獨生子女家庭的通病吧，她沉吟片刻想到了曾經看過的一本書，“你看過lawrence的sonsandlovers嗎？”

　　他一聽就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說道，“可是我父親并不和一樣啊，我父親其實對我母親還算體貼吧，應該算是一個好丈夫。”

　　她很高興他看過這本書，好像他們之間又多了一個共同話題一樣。

　　“可是我感覺你母親對你的心理和小說里的莫雷爾太太與保羅得心理也差不多啊！”這才是她要說的重點好不好。

　　這一次他沉默了，她一提到這本書他也想到了這些，可是他總覺得他和保羅并不一樣，他并沒有那么變態的俄狄浦斯式的戀母心理，母親對自己也只是普通的母親對兒子的控制心理，這么一想確實好像…

　　“回去早點休息，別熬夜！”記得最終保羅能正常的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也是在他的母親去世以后吧。

　　“嗯？”她一扭頭看向窗外，竟然已經快到了，臨下車又有些不放心的囑咐道，“回了家和你媽好好說話，別吵，母子之間有什么矛盾也要好好溝通。”

　　他看她像個老媽子一樣關心自己，好笑的說道，“知道了，我媽怎么可能真的生我的氣！”

　　“到了家記得我說一聲！”

　　“好！”看著她進入小區后看不到她的身影后，他才驅車離開。

　　他回家后母親依然在沙發上坐著，他看了看餐桌上依然亂成一堆的餐具，一聲不吭的先去收拾那些沒吃了多少的火鍋。

　　張母一看到自己兒子的行為又有些不高興了，“你那個女朋友也真是的，這一堆東西也不說收拾完了再走，本來兩個人的飯量我們三個人吃竟然還能剩這么多，酸菜魚都沒怎么動過，可見也不是個會持家的。”

　　張母這個時候已經全然忘記了自己見她第一面時還覺得她還像個持家的樣子。

　　他一聽母親這么說火氣又一下子冒上來，剛端起來的鍋又砰地一聲重新放回桌子上，“她都還沒有嫁給我呢，憑什么要留在這兒幫我們收拾啊，誰家會像我們這樣讓客人幫你收拾殘局啊？媽你不要太過分了！”

　　張母看自己的兒子竟然又因為那個女人和自己生氣，頓時脾氣也上來了，“我過分？我怎么過分了？誰第一次見了準婆婆不是想著要表現自己啊，哪像她，連洗個菜都不利索，這樣的媳婦娶回來有什么用？”

　　他被母親的話氣笑了，“媽，我怎么覺得你這說的就是保姆呢？還要好好表現自己？以后我們如果結婚了是不是還要晨昏定省天天去你面前請安呀？我奶奶我爸當初就是這么對你的？”

　　“你說的這是什么混帳話，”張母看兒子對自己這種樣子更加認定那個女人就是挑事精，挑撥他們母子二人的關系，“你以為我像你那個狐貍精一樣不會做人啊？你奶奶當初對我很滿意，那也是因為我手腳勤快，可是我對你媳婦不滿意啊，做什么都不會，她家連個房子都沒有，還說就這兩年買，她家有沒有兒子，難不成買完之后還要讓你幫忙還房貸嗎？而且還有她那個學歷，也不知道究竟差成什么樣子了。”

　　雖然兒子當時插話沒有讓她回答自己的問題，但是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如果學歷高的話用得著讓自己的兒子幫忙打圓場嗎？誰都知道這種場合如果是高學歷說出來好歹是個加分項啊。

　　張母現在是這么想，可是張母對兒子女朋友的第一印象就不滿意啊，如果她真的是高學歷的話，指不定到時候又要有什么別的想法呢。

　　“你能不能別這么惡意的揣測別人啊，沒影子的事你怎么就想東想西啊，不早了，你趕緊睡吧！”真不想再和母親掰扯這些了，是不是應該打個電話讓父親趕緊接母親回去？怎么連狐貍精都出來了？是不是在自己身邊的女人個個都是狐貍精啊？前一個就沒能免過母親這種荼毒。

　　張母仍舊沒打算停止這場爭論，“怎么可能是沒影子的事，她不是讓你在她媽生日的時候去她家嗎？這不就是想要早點和你訂下來讓你攤上他們家那一堆子事嘛！”

　　“什么事啊？哪有一攤子事啊？都是你憑空臆想的！我不想再和你掰扯這些，反正你覺得她不好，和你說什么都說不通！”

　　他再一次端起鍋想要送到廚房里，張母撇了撇嘴，也拿起桌子上剩下來的碗筷跟在兒子后面一起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