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小云被喬初這一問有些怔愣,她心里開始也有些不確定,歪著頭,臉色也漸漸嚴肅起來,眨著眼問道:“莫不是…真的是我害死他的?”
喬初眼皮一抖,發現和她根本就無法溝通,轉身就走。
簡小云見喬初又要拋棄她,連忙跳起來眼疾手快的從身后抱住了他的腰,眼里的淚珠雨似的下砸,滿臉的委屈道:“喬初,你不能扔下我,我都是你的人了,你必須對我負責!”
喬初側眸斜睨著她,聲音淡淡的無甚情緒:“你終于肯承認那夜夜襲我的采花賊,是你了?”
簡小云見被喬初如此拆穿,臉色猛地一白,但此刻她也顧不上那么許多,從喬初的身后挪動著碎步,蹭到他的面前,雙手仍舊死死的抱住他,眼淚還是一個勁噼里啪啦的往下流,哽咽道:“我不管,反正我的身子都被你看光了,你就必須為我負責,這里牢房里實在太可怕了,不僅有老鼠咬我,還有許多蟲子,嗚嗚!你不能丟下我!”
“你不是失憶了么?”
喬初一直淡淡的看著她哭,冷不丁的又冒出一句話來,簡小云被他噎的哭的更兇了,干脆仰頭大哭,大滴大滴的淚珠順著她白皙的面頰撲簌簌往下直流,仿佛沖刷出河床的湍流一樣,直哭的他胸前的衣襟都濕了一大片。
“你撒手。”
簡小云只顧的瘋了一般的哭訴完全沒有聽見喬初的話,他緊了眉頭,見她仍舊無動于衷,又說了一句:“給我撒手!”
他幾次開口,都淹沒她的響亮的抽泣聲中,喬初有些無奈,懷中的女人似乎是越哭越兇,哭的忘我,已經忘了她還抱著他的腰身,喬初被她的眼淚泡了半晌,幾欲淹死的時候才見她記起自己。
“喬初,你,你一定,一定,要救我!”
簡小云抽噎的快要背過氣去了,喬初只覺的頭疼的厲害,他活了二十七年,頭一次覺得和人溝通竟然是這么費心神的一件事。
“撒手。”
喬初又低頭掃了她一眼,眼神非常冷漠,如結了一層冰霜,冷冰冰的說了兩個字,語氣里已然是不耐。
簡小云立刻感到脖子一涼,顫著手臂緩緩送開了喬初的腰身,還是一抽一抽的哽咽著,咬著嘴唇偷看他,一臉的委屈模樣。
喬初看著胸前的濕濡,眉心緊蹙,用手拂了拂,抬腿就往門口走去。
簡小云又不死心的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喬初猛然回頭,眼神如刀子一般直直的落在簡小云那雙手上,嚇的簡小云一個激靈,以為他會舉刀將她這雙手給砍斷,立刻松開了手。
喬初淡淡的收回目光,抬腿離去,簡小云咬著唇在身后追問道:“喬初,你,你要去哪兒啊?”
簡小云以為喬初不會答應她,沒想到他卻微微頓下步子,淡淡道:“案發現場。”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簡小云趴在獄牢里,不舍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抬頭看著四周陰森森的牢房,眼淚仍舊不停的流。
喬初出了牢房,被頭頂毒辣的日頭晃的微瞇了瞇眼睛,李成度已經在門口等候,此刻他穿著貴陽同知的官服,在日頭下長身而立,倒少了一些平日里陰暗詭譎的感覺。
“事情查的怎么樣?”
喬初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他,繼續向前走著,李成度跟在他的身后,神色恭謹道:“查清楚了,死者張金是林夏鎮的人,死于兩天前,事在廚房里發現的,案發后,仵作曾去驗過尸,只是他的尸身焚燒的太過厲害,并未發現他真正的死因,平日里他性子怪異了些,甚少與人來往,并無仇怨,官府介入調查,也查不出其他的殺人動機,所以才將那簡小云收押。”
喬初微頓了步子,側頭看著李成度,挑眉道:“仵作可以斷定是是先殺死后焚尸?”
李成度也頓了頓腳步,點頭道:“仵作可以斷定。”
喬初聞言卻是皺緊了眉頭,道:“人既然已經死了,為何要焚燒一遍?如此不是很麻煩?”
李成度似乎沒考慮這個問題,此刻也低頭想了想,揣測道:“也許,死者與兇手之間或許有什么深仇大恨,殺死了他還不解恨,在焚尸來泄憤?”
喬初低眉思忖了會,并未言語,抬腿繼續超前走著,道:“走,去死者家中看看。”
李成度點了點頭,目光又不禁落在喬初胸口上的水漬,問道:“主子,不回去換身衣服?”
喬初瞥了一眼胸前,又情不自禁想起簡小云那一張委屈的嘴臉,忍不住輕笑一聲,擺了擺手道:“罷了,直接去吧。”
李成度看著喬初的背影,目光全是探究,主子何時如此好心了,又想起蒼離的話來,眉毛一挑,嘴角漸漸泛出笑意來:“莫不是…真的紅鸞星動了!”
死者張金的家是在臨夏鎮子的邊緣,他家前門臨著官道處不遠處,喬初負手站在門口,眸色微沉,看來簡小云并沒有說假話,她的確是為了問路才來到此處的。
喬初走到門口,見張金家院子里扎好了靈棚,棺材停放在棚下,院子里一片素白,白幡飄揚,中門大開。
他的妻子跪在棺材下的牌位前,穿著孝衣,一張一張的不斷的往火盆里燒著紙錢,紙屑落在她的頭上,她卻沒有在意,只是怔怔的看著棺材。
喬初在門口瞧著她的側影,只覺的這個女人一張臉素凈的很,卻生得眉目精致,很有些艷麗的意味,只是臉色蒼白,消瘦的很,單薄的似乎一陣風就能刮倒。
他微微皺了皺眉,略清了清喉嚨,那女子聽見了喬初聲音回頭看去,見到一個陌生男子忽然出現在她的門口,衣著光鮮,眉目不凡,頓時有些緊張起來,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喬初瞧見了那女子的緊張,連忙解釋道:“夫人莫怕,在下是張金在城里的朋友,聽說他前日里遭遇了不幸,所以特來此看看。”
女子聽聞是丈夫的朋友,心也漸漸落下,側身讓了路,身后的火盆里還有未燒完的紙錢,她垂下眉眼,聲音壓的很低,道:“勞煩公子掛念,妾身感激不盡,請。”
喬初點了點頭,上前幾步,彎身對著棺材牌位略施了一禮,又燒了一些紙錢才后,才淡淡道:“夫人,家中遭此橫禍,還請寬心節哀。”
喬初這樣一提,那女子似乎又想起了傷心事,淚水像泉水一般奪眶而出,模糊了她的雙眼:“上天何其不公,相公一生沒做過一件虧心事,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
喬初眼波微轉,似有些疑惑問道:“不知張大哥是如何死的?”
那女子抹了抹眼淚,眼里似乎存了一抹怨憤,咬著銀牙道:“都怪上天不長眼,相公不過是好心為那女人指了路,卻被她起了歹心,將他殺害,又焚尸,可憐我那相公,到死都沒留個全尸!”
喬初劍眉一挑,似不經意的問道:“如此說來,你是看見是那個女賊人殺害了你的相公了!”
那女子卻搖了搖頭,道:“那日,我并不在家,是鄰居陳家大哥告訴我的,他說他曾見到那女人向我家相公問路。”
“原來他只是看到了她問路。”
喬初低低喟嘆一聲,抬眼看了一眼四周,發現張金家位置在小鎮邊緣,地理位置比較偏僻,最近的鄰居家離他家也有些距離,若不是那家人在院門口,恐怕也瞧不見此處。
他不動神色的斂眉,沉吟片刻,又道:“那夫人當日去了何處?”
那夫人摸了摸眼淚,有些警惕喬初為何會如此關心丈夫死的事,卻又禮貌的回答道:“那日,我去鎮子里的王媽家做手工活,想著可以賺些家用,卻不想那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等我下午回家的時候,卻見到他被那賊人殺死在廚房里,相公,他,他真是可憐,竟遭此大禍!”
喬初眸子微閃爍,又道:“夫人既然沒有親眼所見,那姓陳的也沒有親眼看到,你如何確定是那女賊人殺死你相公的?”
那夫人一時被問的啞口無言,瞧著喬初的面相又不是普通的商人,有些警惕起來,不由得后退幾步,冷聲道:“你,你不是我相公的朋友,你究竟是誰?”
喬初也沒有打算隱瞞,淡淡一笑,語氣有些晦澀不明道:“我是官家的人,此案還有些疑點,我來此看看,也許…是有人賊喊追賊 那夫人一聽是官家的人,臉色一變,最后變得憤怒起來,看著喬初問道:“怎么,官府是見我一個婦道人家,就想要欺負不成!”
喬初看著她的模樣,即便此刻是憤怒的神色,依舊是美艷的,他笑了笑道:“夫人不必惱怒,此案尚有疑點,官府也是不想讓你相公死的不明不白,如今,夫人不知肯不肯讓在下,再次開棺驗尸?”
“開棺驗尸?”
那女人面色雪白痛楚,夾雜著一股子憤怒,一下子撲倒棺材旁,哭嚎道:“你們這群人,我相公已經死的這么慘了,你竟然還想要讓他死后也不得安寧,我告訴你們,除非我死,否則你們誰都不準在動他的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