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淑在監獄的會見室等著,桌面上擺放著文件。頂點頂點她是來見黃安逸的,受他的妻子鄧安安的委托,來談一談離婚協議的事情。
“吱呀”一聲,對面的門打開,黃安逸在獄警的帶領下走入會見室,坐在林曼淑的對面,兩人之間隔著鐵柵欄。
“好久不見。”林曼淑看著黃安逸說,她那冷清的眸子此刻已經到達冰點,不能再冷了。
“雖然很久不見,但我卻經常聽到林律師你的消息,還有你的名字。所以總會想你當時為什么答應刑事和解,為什么沒有要求法院判我死刑?一開始我以為這是寬恕,所以很感謝你。現在越來越覺得,那是懲罰。”
黃安逸說這些話的時沒有過多的表情,如果一定要有,便是林曼淑從他眼底發現的隱藏的憤怒吧。
“所以,一開始就不應該選擇活著啊,犯了那樣的罪,怎么還敢奢求好好活著呢?”林曼淑用冷冰冰的語氣說道。
黃安逸隱藏的憤怒之情漸漸顯露出來,他說:“是你,是你指使他們的,對不對?”
“我沒有指使過任何人。只是…”林曼淑稍作停頓后繼續說:“只是你的獄友多少都受到過我的幫助,恰巧他們又知道是你殺害了暉京。可能是出于感謝吧,才會時不時地毆打你。”
“不過,你應該感謝我才是。多虧了我,你現在還活著,不是嗎?”
說著,林曼淑露出一抹笑意,她的笑中帶著些邪氣,和之前看到的她完全不同。這或許是她人格的陰暗面,雖然很少顯露出來,卻如影隨形,始終存在。
我們定義一個人,不應該以單一的性格來定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陰暗面,只在特定的環境中表現出來。黑暗是最好的掩飾,能讓人們去面對真實的自己。在黑暗中的你,無論是好是壞,都請你不要害怕。勇敢的去面對,學會控制,才能鑄就完美的自己。
人之所以要學習,社會之所以要有法律和道德,就是通過這些來約束人內心的陰暗面。大多數人成功了,也有少數人沒有成功。于是,成功的人在監牢外,沒有成功的人在監牢內。就像林曼淑和黃安逸的角度一樣。
黃安逸看著林曼淑冷笑兩聲,說:“呵,感謝,你以為我會那樣嗎?不,永遠不會,等我出去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林曼淑已經恢復了常態,那抹充滿邪氣的笑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在她清冷的面容上存留過。
“是嗎?那就試試吧,看是我的死期,還是你的。不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永遠都無法踏出監獄的門吧。”
“世事難料,你怎么知道我永遠出不去?只要我還活著,就有可能。”黃安逸說道。
世事難料,當有一天黃安逸真的踏出監獄的門,走向外面的世界。那時林曼淑的表情,是驚訝還是冷靜呢?
“那就活著吧,活到你從這里出去的那一天。可是,就算出去了,你也一無所有了吧。”說著林曼淑拿起桌子上的文件,亮在黃安逸面前。
那份文件是離婚協議,黃安逸看到后決絕的說:“我不會簽字的,也不會跟她離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讓我變得一無所有,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林曼淑重新放下文件,然后說:“那就沒辦法了,只能走法律程序了。根據我國《婚姻法》的規定,夫妻一方被判處長期徒刑,或者其犯罪行為傷害夫妻感情,另一方堅決要求離婚,經人民法院調解失敗后,視為雙方夫妻感情徹底破裂,人民法院會在堅持離婚一方首次起訴,就判決準予離婚,并將婚內所涉子女撫養權、共同財產、債務等問題作出依法處理。”
“不過,要解決子女撫養問題的話,孩子也要出庭,那也沒關系嗎?因為父親是殺人犯的緣故,小帥在學校沒少受欺負,如今你還要用這種事情傷他的心嗎?”林曼淑反問道。
即使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在遇到孩子的問題時,也會有所遲疑,更何況黃安逸雖然犯法,卻是一個疼愛孩子的父親。所以,當林曼淑說起孩子的問題時,堅定的黃安逸遲疑了。
“還有財產的問題,反正你已經這樣了,不如把那些都留給孩子吧,哪怕有一次,做個稱職的父親也好。至少以后,他想起你的時候,不全是埋怨。”
林曼淑先是用手拖著下巴,靠近鐵柵欄跟黃安逸說了那些話。說完之后重新靠著椅背,雙手環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再看黃安逸,他因為林曼淑的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雙手抱著頭,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離婚協議會讓獄警轉交給你,仔細看完,然后在上面簽字吧。”
林曼淑說完收拾好東西揚長而去,她的自信高傲和黃安逸的痛苦糾結形成鮮明的對比。
出去之后,鐘南已經在外面等林曼淑了,他已經慢慢習慣當林曼淑的助理了。他們驅車離開監獄。
路上,鐘南問林曼淑道:“林律師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林曼淑反問。
“原諒。”鐘南說,“無論我怎么想,都無法原諒殺害我妹妹的兇手,可是你卻做到了。”
林曼淑坐在車的后排,正在看文件,聽到鐘南的話,她將文件合上,說:“不是原諒了。有時候報仇不一定是要殺了對方,讓他以更痛苦的方式活著,才更難受。”
“可是仇人畢竟還活著,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的嗎?只要他還活著,你就生活在痛哭中,不是嗎?”鐘南問道。
“殺害鐘靈的兇手已經死了,你感到幸福了嗎?”林曼淑反問道。
“不,有一個人還活著。”
鐘南在開車,坐在后排的林曼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懂他說這句話的意思。她只希望鐘南不要因為仇恨做出極端的行為,這也是林曼淑把他留在身邊的原因。讓他了解法律,知道法律的嚴厲,雖不能緩解他心中的悲憤,至少讓他不要觸碰法律紅線。
林曼淑回到家后,正在客廳休息,寥寒予把一個保溫飯盒放到林曼淑的面前。
“這是什么?”林曼淑問。
“飯盒。”寥寒予回答道。
不出意料的,他的回答遭到了林曼淑的白眼。
“你還真是問什么答什么呀,我能不知道這是飯盒么?我在問你,為什么拿飯盒出來?”
“啊,這個啊,拿飯盒還能干什么,當然是裝飯了。”寥寒予回答說。
“所以說啊,飯為什么要裝在飯盒里,裝在盤子里吃就好了。”
林曼淑差點就要暴走了,聽出她話中的真實意思就那么難么?怎么有一種對牛彈琴的感覺呢?
“啊,原來你在問這個啊。”寥寒予這才恍然大悟。
林曼淑學著他的語氣說:“啊,我就是在問這個啊,聽明白有那么難么?”
“那你呢?一次說明白自己的意思有那么難么?”寥寒予嘟囔著,還帶著點抱怨的語氣。
林曼淑可不是那種能聽別人抱怨的人,她重重的合上書,看向寥寒予。
寥寒予立馬換上笑臉,說:“這個吧,是慕白的午餐,你給他送過去吧。”
“干嘛要送飯,他自己會吃的。”林曼淑不緊不慢地說道。
“他自己當然會吃了,只是醫生不是說了嘛,讓他吃的清淡一點,醋啊,辣椒啊,都不能吃的,不然傷口會發炎的。”
為了刺激林曼淑,寥寒予故意說:“當然了,你也可以不去送,反正他的傷口更嚴重了,還是賴著你。”
寥寒予說著就要把飯盒拿走,他的這一招還真起了作用,只聽林曼淑說:“放著吧。”
林曼淑準時在蕭慕白中午下班的時間把午飯送了過去。這一舉動可沒少引起大家的注意,蕭慕白不僅心里樂開了花,臉上也是一副無比開心的樣子,嘴都合不攏了。
“你的午飯,吃完記得把飯盒拿回去。”林曼淑把飯盒遞給蕭慕白說,說完就準備走。
“一起吃吧,午飯。”蕭慕白挽留道。
“我已經吃過了。”林曼淑說。
“那就看著我吃吧。”蕭慕白說。
在蕭慕白的挽留下,林曼淑真的留下了,兩人在警隊休息室靠窗的位置坐下。這邊風景獨好,羨煞旁人。
“這是什么情況,他們兩個在一起了嗎?”任濤問道。
“那倒也不是,林律師不是被王一恒綁架了馬,慕白為了救她胳膊被玻璃扎上了,應該是一種特殊關懷吧。”陳立說道。
“搞什么啊,那小子之前挨槍子都不喊疼的,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矯情了。”任濤不理解的說道。
“啊…”蕭慕白正用筷子夾菜,突然間放下筷子,臉上帶著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傷口又疼了嗎?”林曼淑關心的問道。
要怪只能怪蕭慕白的演技太好,林曼淑以為他真的傷口疼呢,怎么也不會想到這是蕭慕白騙取關心的詭計。
“可能是飯盒太高了吧,夾菜的時候抬起胳膊就會疼。”蕭慕白用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說。
無奈,林曼淑只能拿一旁閑置的筷子,把菜夾到蕭慕白的碗里。她這樣的舉動,讓蕭慕白臉上掛起甜蜜的笑。
“真是奇怪,醫生明明說不嚴重的,怎么總是疼呢?”林曼淑喃喃道。
為避免被林曼淑拆穿,蕭慕白趕緊找借口道:“那個,可能因為我比較敏感吧,所以才會疼,你不用放在心上,很快就好了。”
說完他趕緊夾起菜放在嘴里,掩飾他慌亂的眼神。不過林曼淑根本沒有在意這些,剛才的話也是隨口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