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人最可怕
這一晚，就輪到林朔親自守夜了。
昨晚林映雪已經守過了，連續兩個晚上不讓自己閨女睡覺，這多少有點虐待兒童的嫌疑，林朔心腸還不至于這么硬。
然后他發現苗成云好像也沒睡覺的意思，就勸了一句，讓這人趕緊睡，免得第二天沒精神。
結果苗成云淡淡說道：“這就說明你林朔的境界，跟我還是有一些差距的。”
“嗯？”林朔聽了很奇怪，“怎么，你已經修煉到不需要睡覺了？”
“睡覺嘛，當然還是需要的。”苗成云說道，“不過我的睡眠，不是為了休息腦力，而僅僅身體代謝所需，而且我可以控制睡眠質量，所以常人一天起碼睡六七個小時，我只要一個小時。”
林朔聽到這兒就明白了，戳穿道：“你這是馬逸仙的路數，云家煉神結合醫道，其中醫道成分還更大一些，跟我倆境界高低又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了。”苗成云說道，“咱倆人的修行天賦，其實差不多，最后孰強孰弱，就是熬工齡的事兒。
我現在這個路數，活個四五百歲問題不大，你頂多也就百來歲，那咱還比什么啊？
再說了，一百年之后我苗成云依然風華正茂，你林朔已經在棺材板里爛沒了，那時候我說我當年把你揍得滿地找牙，誰敢反駁啊？”
“你爹會反駁的，你肯定熬不過他。”林朔笑道，“還有狄蘭，這也是個壽命沒盡頭的。”
“哎對了。”苗成云似是想起了什么，說道，“狄蘭這個扎拉夫尚手術室女神，你怎么讓她干行政工作去了，她顯然是一個一線科研的料嘛。”
“原因剛才我已經說了。”林朔說道，“她會活得很久。”
“哦，明白了。”苗成云一點就通，說道，“你是怕她以后在一線成為權威，然后活得又特別長，這就會妨礙相關門類的科技創新。”
“狄蘭的壽命長，是因為她體內細胞山閻王可以幫她修復，細胞更新是永無休止的。”林朔說道，“可是人體還是有一些細胞，是一輩子都不更新的，基本都是中樞神經細胞。
所以狄蘭一旦年紀上去了，外表依然保持青春靚麗，可性情會跟老年人趨同，越來越固執，這是難免的。
所以她做行政工作，有編制約束，年齡到了該退休就退休。
可科研工作，目前本質上還是個手工業，沒有退休一說，科學家們只要精力允許，基本就是干到死那天。
她要是干這個，那現在雖然厲害，以后就是妨礙了。
所以這就有一句老話嘛，老而不死是為賊。
你苗成云走馬逸仙的老路，可要小心了，可別弄成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你的意思我明白。”苗成云說道，“其實就生物演化來說，人類的壽命這是演化結果，然后體內各方面條件以及周邊的社會條件，這都是跟壽命匹配的。
一旦真要做到萬壽無疆，那問題是非常多的，極具挑戰。
不過我暫時不用費這個心，我前面不還有老爺子嘛，我抄他答案就行了，順便啊，還能再給你一份答案，讓你能跟狄蘭長相廝守。”
“拉倒吧。”林朔搖搖頭，“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個獵人，我的追求就是戰死山林。真活到幾百歲，顫顫巍巍的得人扶著走，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哎，看來咱倆這方面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啊。”苗成云嘆了口氣，“以后等你死了，我可就無聊了，到時候為非作歹，你攔不了。”
“我如果不在了，還有映雪他們，映雪不在了，還有他們的孩子。”林朔說道，“你苗成云要是以后真成了魔頭，你放心，林家人肯定收拾你。”
“那我現在教映雪能耐，是不是在給自己挖坑呢？”苗成云問道。
“沒事兒。”林朔伸手拍了拍苗成云的肩膀，“你本來就是作死的行家里手，總有一次會成功的。”
周圍人都睡了，前半夜兄弟倆非常“和諧”地展望了一下未來，到了后半夜，在確認周圍人都睡沉了之后，兩人終于把漫無邊際的話頭給拉回來了。
“情報還是不夠。”苗成云說道，“河道里到底是什么東西，你有沒有數？”
“不知道。”林朔說道，“既沒看見過，也沒聞見過，鬼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可現在河道不通，那肯定是之前出過事情才導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失蹤唄。”林朔說道，“據曹冕說，是連人帶貨一船一船的失蹤，后來各國軍隊的巡邏艇出動，荷槍實彈，照樣有去無回，而且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非常蹊蹺。”
“這聽起來，不像是東西干的呀。”苗成云說道，“要是猛獸異種，一口吞下一艘船，那得有多大啊。
先不說這里的河道能不能容下它，只說這么大的東西，從河底下上來肯定是有征兆的嘛。
尋常百姓商人也就算了，軍隊巡邏的時候，至少能在巡邏艇被襲擊之前，有時間把這種征兆匯報上去。
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這顯然不對頭。”
林朔點點頭：“所以目前看起來，兩種可能性。
第一種可能性，不是東西，是人。
人才懂得攻擊的時候要先封鎖消息，猛獸異種往往不懂這個。
第二種可能性，高智慧的猛獸異種，比如說海妖。”
“海妖？”苗成云問道，“就是那種女的會吼兩嗓子，男的會吐水炮那種？”
“對。”林朔點點頭，“就是上次婆羅洲差點沒把你弄死那種。”
“那種智商也不高嘛。”苗成云一臉輕蔑，“我當時那是神功未成，你換現在試試，我一個人就能把那一湖海妖全挑了。”
“人有笨的也有聰明的，海妖也是一樣。”林朔說道，“反正你爹在南美洲的西海岸遇上過一群厲害的，差點沒讓他陰溝里翻船，你自己掂量吧。”
“哦。”苗成云說道，“那如果真是這種東西，咱倆當然無所謂，楚弘毅自保也沒問題，映雪魏行山還有那個特洛倫索，可就懸了。”
“所以你覺得，還是碰上人比較好？”林朔反問道。
“那還不如是海妖呢。”苗成云搖搖頭，“這世上，就數人最可怕了。”
“這點認知，你回頭一定要教會林映雪。”林朔說道，“要是我說，她未必往心里去。”
“得嘞。”
轉過天明，一行人按照昨晚的計劃出發。
其中最強的林朔和苗成云兩人一前一后，把隊伍保護在了中間，然后楚弘毅則護衛在隊長林映雪的身邊。
這個排兵布陣，是林朔用了獵門總魁首和夫妻權威，直接越過狩獵隊隊長下達的，免得小姑娘親自跑前頭開路去了，林朔知道她干得出來。
開路先鋒是兩位，林朔是其中之一，主要負責周圍的情況感知，具體的路線選擇則是魏行山來。
因為這方面老魏經驗是豐富的，他知道什么路線林映雪和特洛倫索這樣的體力吃得消，因為相對來說，這三人都算是常人范疇，像林朔苗成云楚弘毅這三個，那就是怪物了。
俗話說曲不離口拳不離手，但凡是能耐總得平時經常鍛煉，魏行山這幾年，就看出生活過于優越了。
腦子反應還在，身體爆發力也有，體力顯然有些跟不上了。
老魏一邊用刀砍著前面的荊棘灌木，一邊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沒一會兒跟在他身后的林朔就得捂著鼻子走路了。
汗味兒太熏人。
林朔想開口嘲諷他幾句，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不能說人家，他老魏是早就言明了，退休不干獵人這行的，這次出來是意外，也是為了照應自己父女倆。
“行了，你到后面歇會兒。”林朔上前道，“刀給我。”
魏行山也不逞強，把刀遞給林朔，自己落后幾步喝水擦汗去了。
其實現在以林朔和苗成云的能耐，用巽風飛行帶著一群人趕路是輕輕松松的，國內還有個航空限制，這兒無所謂。
只是這趟帶著閨女進山，凡事總應該有模有樣，小姑娘跑還不會呢，先飛起來可不行。
在山林里長途跋涉，這是一個獵人必修的課程，不僅僅是腳頭利索的事兒，更是意志品質問題。
這時候魏行山說道：“老林你還記得嗎，外興安嶺那一次，我跟著你和Ann小姐兩人，在山林跑出一百多里地去。
你們倒還好，直管趕路，我就慘了，一邊肺都快跑炸了，一邊還得負責收拾屁股后面的那幾個雇傭兵呢。”
“還有臉說這事兒呢。”林朔嘀咕道，“跑那么慢。”
“我要是跟你們一樣快，你們哪來的機會在人家茅草屋里待半宿啊？”魏行山笑道，“我估計你倆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扯淡。”林朔嘴硬道，底氣不是很足。
老魏說得沒錯，那天晚上，是有點朦朦朧朧的意思，畢竟自己睡人姑娘大腿上了。
“那什么。”魏行山又說道，“映雪現在也慢慢是個大姑娘了，林家未來的姑爺是誰，你琢磨過嗎？”
“這都什么年代了，婚姻還興父母包辦啊，不都是自由戀愛嘛。”林朔說道，“再說了，她要是最近幾年敢戀愛，我打斷她的腿。”
“哎，那咱事先商量起來總沒問題吧。”魏行山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我那小子，你考慮考慮。”
“你別鬧，你兒子魏良辰才五歲，比映雪小太多了。”林朔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她從小就是帶著倆弟弟長大的，未來成家了家里又一個弟弟，那不成扶弟魔了嗎？”
“不是魏良辰。”魏行山說道，“另一個。”
“另一個還沒出娘胎呢。”林朔說道，“你媳婦不是剛懷二胎嗎？”
“不是還有一個嘛。”魏行山在后面急得都快跺腳了。
“哦。”林朔這才想起來。
老魏還有一個兒子，一般人不知道，可他知道。
金問蘭借種借過去的，獵門金家的未來家主金鯤鵬。
這也是林朔的干兒子，跟林映雪差不多大。
這兩人的娘，金問蘭和狄蘭，當年還交流孕婦怎么打架呢。
說起來，林朔也是快兩年沒見過這小子了。
金家如今沒男丁，金問蘭就把男孩當男人使喚，七歲開始就帶著他進山林狩獵，據說現在是一身本事，個子也竄到一米七了。
只可惜魏行山這個建議，林朔以前跟本就沒想過，要說林家未來的姑爺，他之前隱隱有人選，那就是賀永昌的兒子賀云長。
這大紅臉丹鳳眼，身長體壯威風凜凜，貼上胡子擱在家里，這都省了關公像了。
如今被魏行山這么一說，好像又多了一個選擇，林朔這就有點兒為難。
再一想，林朔又釋然了，不怕，自己倆閨女呢，映雪映月，夠。
正琢磨著，林朔忽然腳步停下來了。
魏行山正等著林朔答案，心里著急沒留神，差點撞上去。
“怎么了？”老魏問道。
林朔提了提鼻子，確認之后扭頭說道：
“你去跟后面說一聲，前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