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與阿琪正要離開,忽然一個低低的聲音傳來,“阿琪妹子,是你嗎?”
二人循聲望去,卻是一個身材瘦削的女子,一身粗布麻衣,稀稀拉拉掛著幾根布條,臉上黑一塊,紫一塊的不知是什么東西,發絲散亂,如果不是她的聲音,很難判斷這是一個女人。
值得一提的是,這女子的聲音倒是頗為好聽,溫宛柔和,又帶著一絲清脆爽朗,慕容復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眼尖的他很快看到這女子脖頸間隱約露出一抹雪.白,至少皮膚是極好的。
阿琪盯著女子看了好一會兒才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是宛兒姐姐嗎?”
原來這女子正是直隸金龍幫幫主焦公禮之女焦宛兒。
焦宛兒伸手撥開阿琪臉上的斗篷,登時大喜,“真的是你,阿琪妹子!”
她一說話便帶著笑,露出兩排雪.白細密的貝齒。
“小聲點師妹!”忽然旁邊一人提醒道。
阿琪扭頭一看,又是一番驚喜,“羅大哥,你也在這里,我找你們找得好苦!”
慕容復瞥了一眼,身材壯碩,三十許歲,濃眉闊臉,樣子粗獷,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羅立如,他倒不像焦宛兒那樣在臉上涂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身上也干干凈凈的,與周圍的囚犯形成了鮮明對比。
慕容復略一尋思也就明白過來,多半是焦宛兒為了保護自己所以才故意打扮得又臟又丑,畢竟天牢那種地方,獄卒獄吏可沒那么多顧忌,只要被他們看上的女犯人沒有身份背景,或者說沒有出去的希望,立刻就能在牢中享用。
焦宛兒和羅立如見到阿琪也很是高興,羅立如小心警戒著四周,而焦宛兒卻是拉著阿琪的手,喋喋不休的說道,“我剛看到你與崔師叔說話,我就猜到是你,你怎么混進來的?還是也被抓進來了?”
阿琪搖搖頭,“不是,我是托了關系混進來救你們的。”
“不是就好,”焦宛兒松了口氣,隨即問道,“你這些日子還好嗎?有沒有山東的消息?咱們失蹤了這么多天,袁大哥肯定急壞了吧?”
阿琪聞言不禁噗嗤一笑,“你問了這么多,我看最后一句才是你最關心的吧?”
焦宛兒臉色怎樣瞧不清楚,眉梢眼角略微忸怩,“你個小妮子胡說什么哩,我最關心的還不就是你嘛!”
旁邊羅立如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提醒道,“師妹,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有什么話就快說吧。”
焦宛兒似乎很想知道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遂沒有理會,隱含期待的看著阿琪。
阿琪知道時間緊迫,沒再調笑什么,馬上撒了個小謊,“山東那邊我已經傳了消息,袁師兄很擔心我們擔心你的安危,他說會派人過來接應我們,我也是打聽了好久才找到你們的。”
事實上袁承志根本就沒回過什么消息,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消息有沒有順利送達金蛇營。
焦宛兒聽后,明亮的眸子中先劃過一絲喜色,然后又是一抹羞意,最后盡皆黯然下去,微不可查的喃喃道,“袁大哥能有這份心我便知足了。”
旁邊慕容復看到這哪還不明白,這個焦宛兒肯定是袁承志的愛慕者,心里不由無恥的想道: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那袁承志有什么好的 就好像天下的女子都該喜歡他一樣。
這時焦宛兒摸出一塊鐵牌遞給阿琪,鄭重道,“阿琪妹子,我這有一樣信物勞你替我收著,日后如果羅師哥能夠活著回去,那他就是金龍幫下一任幫主,如果我與羅師哥都不幸落難,你便將信物交給我們的小師弟吳平,立他為金龍幫新幫主。”
阿琪臉色微變,“宛兒姐姐這是作甚,我就是來救你們出去的,要帶什么信物你自己帶回去,我可不帶。”
說完把鐵牌推回去,焦宛兒急了,“你這妮子怎的還犟上了,把信物放在你這,有個萬一也不至于讓金龍幫散了,我又沒說我不回去啦。”
阿琪想起剛才崔秋山的話,凝聲問道,“宛兒姐姐,你們到底要做什么?明明有機會逃走卻不逃?”
“哎,這件事以后再跟你解釋,”焦宛兒沒有解釋的意思,猶豫了下,湊過頭去在她耳邊細聲說道,“幫我帶句話給袁大哥,就說‘我好愛他,希望他一輩子也不要忘記我’。”
說完之后羞羞怯怯的低下頭去,活像一個做錯事被逮到的孩子。
阿琪瞬間就怔住了,金蛇營中早有傳聞說金龍幫的焦大姑娘喜歡金蛇大王袁承志,不過只是傳聞,兩人從來沒有傳出過什么瓜田李下,沒想到今日竟聽焦宛兒親口說出,而且袁承志早與溫青青成親,此事若傳揚出去,非亂套不可。
隨即轉念一想,焦宛兒能夠表明心跡,明顯是自覺再無生還可能,否則以她的性子會永遠把這個秘密永遠埋在心底,斷然不會說出來。
想到這她心底一驚,“宛兒姐姐,你就不要騙我了,你們是不是沒打算活著回去?”
焦宛兒眼底明顯掠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留戀和不舍,嘴上卻是笑道,“阿琪妹子別多想,姐姐還年輕,怎么可能這么想不開,只不過這事確實存在幾分風險,我們也不敢說一定全身而退,便提前交代幾句罷了。”
阿琪還待再說,羅立如忽然開口,“元兵過來了,阿琪快走。”
這一別很可能就是永別,阿琪心里既是著急又是不舍,下意識的看向慕容復。
慕容復輕笑一聲,“這有什么難的。”
說完長臂一伸,將兩個女人摟到懷中。
阿琪沒什么反應,已經習慣了,焦宛兒卻是大驚失色,但她剛要開口呼叫,卻發現嘴巴發不出絲毫聲音,跟著眼前一片黑黃,鼻中嗅到的全是濃郁的泥土氣息,山岳般的壓力自周遭襲來,令她幾欲窒息。
原來是慕容復帶著二女遁地走了。
羅立如看著空空如也的地面,三個大活人就在眼前憑空消失了,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難道是傳說中的遁地之術?阿琪什么時候認識這樣的高人了?不過宛兒能走掉也好,有機會倒要好生感謝一下這位高人”
如果他知道這位高人將會奪走他暗戀已久的師妹,不知還會不會感激他。
這些都是后話,暫且不表,一炷香后,慕容復帶著二女來到一處客棧中,焦宛兒已經暈厥過去。
阿琪雖然難受得緊,倒也生生堅持下來,見焦宛兒不省人事,不由大驚,“宛兒姐姐怎么了?”
慕容復把焦宛兒放到床上,“沒什么,可能是缺氧呃就是長時間沒能呼吸暫時昏過去了。”
遁地跟潛水一樣,都需要閉氣功夫,因為在地下跟在水里一樣無法呼吸。
阿琪聽后急忙伸手去掐焦宛兒的人中,可過得半晌還是沒有反應,探了探她的鼻息,又俯身聽了聽心跳,瞬間臉色慘白,“宛兒姐姐她她死了!”
“哦?”慕容復挑了挑眉,真把人家弄死了那就尷尬了,當即伸手過去探了下焦宛兒的心脈,不由翻了個白眼,“大驚小怪,只是受不了地下的淤氣,暫時閉住了氣而已。”
阿琪只是一個初出江湖的雛,閱歷一片空白,頓時沒了分寸,“那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給她一巴掌就能醒過來”慕容復心中如此想著,正待動手的時候,忽然心念一動,“這個我看恐怕需要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阿琪顯然聽不懂。
慕容復解釋道,“呃,是一個專業術語,簡單說就是需要有人渡氣給她。”
阿琪瞬間明白過來,俏臉上閃過一抹狐疑,“嘴對嘴?”
“當然,不然如何渡氣。”
阿琪也不傻,馬上說道,“我來,你教我怎么做。”
“唉,這是一門很高深的技術活,等教會你,恐怕這位姑娘早已香消玉殞。”慕容復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阿琪一想也是,醫術本來就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一時半會兒很難學個周全,萬一出個什么差錯反倒害死焦宛兒,可讓慕容復嘴對嘴給焦宛兒渡氣,她心里又極不愿意,一來這個男人是自己的愛郎,怎能坐視他去親別的女人,二來如此壞了好姐妹的貞潔她于心不忍。
慕容復在一旁悠閑的看著,“救人如救火,你可要快點考慮啊,救或不救我都聽你的。”
阿琪狠狠瞪了他一眼,良久才咬了咬牙,“便宜你了,但我警告你,不許你打宛兒姐姐的主意,她可是有心上人的,事后也不許把這件事告訴她!”
“說得本公子好像很隨便似的。”慕容復不滿的嘀咕一句,隨即吩咐道,“去打盆水來。”
阿琪馬上照做,很快打了盆水進來,“打水做什么?”
慕容復取過毛巾,“先給她洗把臉。”
“什么?”阿琪一愣,扭頭看了看,焦宛兒的臉確實有些臟,不由氣道,“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乎這些,要是耽誤了救人,我看你怎么交代!”
不料慕容復嘿嘿一笑,說出一句更氣人的話來,“我要看看她長得怎么樣,如果漂亮我才給她渡氣,如果不漂亮那就再請個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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