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 十年前一片葉子

　　卓楊和蔻蔻又倉皇逃離了休達，就像球場上被后衛圍追堵截的前鋒。

　　在中餐館意外邂逅老同學葉子，他鄉遇故知是為人生喜事，自然很令卓楊開心。葉子比卓楊大一歲，是個充滿書卷氣質的女孩，并不過份漂亮，但很有鄰家女孩的味道。高一的時候，她和卓楊曾經是一個學期的同桌。

　　那一個春天，文靜卻又不失潑辣的葉子在放學后鼓起勇氣，遞給了卓楊一封疊成燕尾結形狀的信箋，那是卓楊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封情書，來自可愛的葉子。

　　十五歲的卓楊，在女孩子面前矜持得像一只公雞，收到情書后，他連在伙伴們跟前炫耀的心思都沒有，只是覺得很無聊。卓楊的驕傲，讓他深受女孩子喜歡，也讓姑娘們十分討厭。

　　卓楊已經不怎么記得八年前那封情書里的具體內容了，因為他后來又收到過很多封，被疊成各式各樣的花結，還有繽紛的顏色和香味。卓楊從來沒有寫過回信，一封也沒有年，一個人也沒有。

　　葉子的情書不是最有文采的，也不是最深情和篇幅最長的，當然也不是錯別字和‘的地得’用法錯誤最多的，她也不是女生里最漂亮的，但因為是第一封，卓楊便印象最為深刻。

　　而那也是葉子第一次給男生寫情書，在那個少男少女多情的時光里，那張信箋是她高中三年唯一的一封。

　　沒有收到卓楊的回信，也沒有接收到卓楊在懵懂時的反饋，葉子便再也沒有給誰寫過信。

　　誰還沒有過青澀年華？卓楊出國八年了，距離那封不知道丟棄到哪里的情書更是已經十年，卓楊和葉子沒有相遇的尷尬，只有他鄉邂逅故知的喜悅。

　　卓楊的高中母校并非名校，教學質量在西安市眾多高中里只能算作中等，葉子當年是學校里的中等生，不顯山不露水。2002年高考，葉子落了榜，此后她又復讀了一年，但也再次名落孫山。此后她便消停了上大學的心思，因為老爸就是醫生，葉子就去讀了護校。

　　三年后的2006年，卓楊從漢諾威去了米蘭，葉子經過一年實習后從護校畢業。借助老爸的關系，葉子進入到西安市某著名三甲醫院神經內科工作，一年后通過考核，轉正成為正式護士。今年葉子又過了考核，拿到了護師職稱，從此也被科里的實習小護士稱作‘葉子老師’。

　　葉子這一次出現在地中海畔的休達，是通過換班輪休攢假，湊夠時間后跟著旅游團北非七日游。醫院里工作壓力很大，出趟遠門散散心是很好的心理調劑。

　　從尼羅河、金字塔，到突尼斯，再到電影里朝思暮想的卡薩布蘭卡，旅游團最后兩天的行程，就是休達，然后從摩洛哥首都拉巴特踏上返程。

　　葉子是第一次出國旅游，其實國內她也沒有怎么游。卓楊把蔻蔻介紹給了葉子，實際上早已久仰大名。卓楊和蔻蔻恐怕是當今最著名的一對情侶，毫不相關從來不看足球的人也聽說過他倆的俠影芳名，何況一直有關注的老同學。

　　然而，寒暄完畢抓緊時間說了說走出高中校門后的經歷，這次美好的異國偶遇便再無法交談下去了。卓楊和蔻蔻身份泄露在小餐館里造成了圍觀，興奮的游客們大呼小叫快要把屋頂掀開。很快，休達的居民也聞風而至，卓楊和蔻蔻在人間現真身的消息瞬間就傳遍了小城，迫使二位神仙眷侶只能趕緊逃離。

　　既然來到了地中海，卓楊原本是要邀請葉子去巴塞羅那做客的，但葉子是跟團行，很正規的那種，絕不能脫團擅自行動，否則會被視為有偷渡企圖。而且她的旅游護照也到不了西班牙，除非真的偷渡。

　　留下了彼此的聯絡方式，約好回國后再去探望，卓楊和蔻蔻趕緊逃離了包圍圈。小城基本上也玩遍了，二人索性坐直升飛機離開休達直接返回了歐洲。

　　十年前驕傲的少年在葉子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記，但那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十年前的芳心暗動沒有影響到葉子的人生軌跡，那封情書也早已被風吹往了青春的角落，但十年后這次在休達的意外邂逅，卻最終改變了她的人生，酸甜苦辣的百味。

　　但后來葉子書寫的人生故事，又何嘗不是給了陷入愛情迷茫中的卓楊以光明的啟迪。

　　地中海碧波蕩漾，休達和直布羅陀仿佛叔寶和敬德這對兒門神，緊緊守護著它的門戶。

　　歐洲和非洲的這兩個地域端點，粗暴地擠壓著海水，讓地中海和大西洋在狹窄的海峽兩側形成兩個敞亮的喇叭口。繁忙的航線上船只來往如梭，水面散落著星點般的島嶼。

　　卓楊和蔻蔻飛離休達的時候，巴薩也在穆魯貝球場兵不血刃2：0戰勝了對手，咖啡馬克斯韋爾一傳一射居功至偉，佩德羅也再立新功，可賽后記者們根本沒有報道他們的欲望。

　　“瓜迪奧拉先生，卓楊就在休達，你知道嗎？”

　　“瓜迪奧拉先生，卓楊既然來到了休達，你為什么不讓他出戰呢？這是你的心理戰嗎？”

　　“瓜迪奧拉先生…”

　　老瓜怒了：“瓜什么瓜？生什么生？談一談參加了這場比賽的球員不好嗎？談一談本場比賽不好嗎？”

　　“好的。那么請問瓜迪奧拉教練，你認為卓楊此次造訪休達，是否對球隊年輕球員起到了激勵作用？”

　　“我們這場比賽也上了很多老將！”瓜迪奧拉強忍在暴走的邊緣。

　　“那么教練先生您的意思，卓楊同樣也能對這些老將起到激勵作用？”

　　“夠了！…散會散會。”

　　賽后當天就要返回，瓜迪奧拉帶著自己球隊來到休達嘈雜凌亂的輪渡港口，一腦門子的愁緒。偏偏此時博揚還非常不湊趣地上來抱怨：“先生，我覺得卓楊說得對，為什么不坐飛機非要坐船？昨天來的時候我都快被搖散黃了，晚上飯都沒吃，比賽的時候腦子里還是水聲。”

　　“你不是坐船坐的，你是腦子進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