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〇四章 五味雜陳的亨利

　　蒂埃里·亨利往場下走時，心情有些寂寥，他看著在場邊等著和他交接的卓楊，就像看見十年前的自己。

　　十年前的那個夏天，亨利以1650萬美元的身價，逃離僅僅待了半年的尤文圖斯，加盟了令他日后功成名就的阿森納。此后八年他成為了海布里的國王，并被溫格先生改造成了一名偉大的中鋒。

　　亨利覺得卓楊有很多和自己相似的地方，都曾是一座球場的國王，也都有一個自己尊敬的啟蒙教練，也都有一個讓自己始終牽掛的球隊。

　　1994年8月的最后一天，17歲的亨利在摩納哥與尼斯的法甲聯賽中首次登場，完成了自己在頂級賽場的首秀，那時候摩納哥的主教練就是阿爾塞納·溫格先生。那個時候，教授還很年輕，他為摩納哥培養了亨利和特雷澤蓋這對兒黃金雙槍。沒有溫格，就不會有1998年法蘭西之夏齊達內身邊那兩個羞澀的弱冠少年。

　　當亨利在尤文圖斯無法擺脫意甲后衛的嚴密防守時，從日本散完心走馬英格蘭的溫格教授立刻將他帶去了海布里，1650萬是當年英超標王，也是阿森納隊史上最大一筆球員購入。這個隊史身價直到十年后的現在，也就是昨天，才被俄羅斯‘沙皇’阿爾沙文打破。阿爾沙文從熱刺轉投死敵阿森納在倫敦城引起軒然大波，他成為繼坎貝爾之后白鹿巷的又一個叛徒，1500萬英鎊的身價約合2500萬美元。四年前沙皇離開馬迪堡時，馬倫主席把他賣了1300萬英鎊。

　　阿爾沙文離開熱刺是為了冠軍，就像兩年前的亨利一樣。

　　在阿森納叱咤八年后，海布里國王走了，阿森納不能滿足亨利對冠軍的渴求，也不能滿足他對合同的要求。阿森納對超過三十歲的老將一視同仁，全部采用一年一簽的做法很讓人心涼。一年后合同就將到期的亨利屆時將31歲，他接受不了這個規定。但亨利離開阿森納的更重要原因，是他想要冠軍杯。

　　離開那天，亨利獨自一人看著來到已經被拆除的海布里球場舊址，失神地望著這里繁忙的工地。

　　2007年夏天，亨利2400萬歐元來到巴塞羅那，實際上那一年他在巴薩和AC米蘭之間猶豫了很久，那時候他其實更看好擁有卓楊和卡卡的米蘭，但曾經意甲慘淡的經歷和西班牙更優惠的稅收制度讓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巴薩。

　　兩年后，亨利明白自己那會兒的猶豫是對的。

　　200506賽季，亨利認為那是阿森納這幾年的巔峰，雖然英超聯賽中命中注定落位在第四，但在冠軍杯里卻一路所向無敵，直到半決賽遇見了卓楊的馬迪堡。如果不是卓楊，亨利相信那一年的阿森納可以在歐冠上掄圓，現在還相信。

　　上賽季也是如此，巴塞羅那比06年的阿森納更強勢，但卻在決賽中遇到了卓楊的AC米蘭，那是一支無敵的球隊。

　　巴薩人都說是卓楊壞了他們的兩次好事，卻沒人還記得亨利最好的兩次機會也是被卓楊澆滅的。巴薩人慶幸卓楊如今成了隊友，亨利在慶幸中卻有些凄涼。

　　亨利32歲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體，他清楚已經過了巔峰期。從個人角度上來說，這個時候卓楊來到巴薩對他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還有那個瑞典人。事實很明顯，卓楊和伊布加起來身價接近兩個億，他們不可能是來打替補的，除非表現得實在慘不忍睹。

　　沒有人認為28歲的伊布和24歲的卓楊會突然衰落，而亨利已經32歲了。

　　巴薩前場進攻三叉戟的位置，很明確將會成為卓楊、梅西、伊布的天下，而更年輕的佩德羅和博揚也有著咄咄逼人的上升勢頭。這些，亨利看得很明白，他已經做好了新賽季逐漸成為替補的心理準備。

　　卓楊來了，冠軍應該不會再跑了，但自己卻成為抱大腿的，這讓亨利很不是滋味，卻也無可奈何。

　　亨利不埋怨卓楊，甚至還非常欣賞他。昨天晚上，卓楊邀請亨利吃大蝸牛的時候，亨利問他：三支球隊，你最喜歡哪里？

　　卓楊說：馬迪堡！

　　于是，亨利知道了卓楊是個真誠的人，就像自己一樣，因為亨利心里也一直裝著摩納哥。

　　卓楊看著亨利朝自己走來，心里沒有感慨，古井無波。

　　決定了要來巴薩之后，卓楊和胖子以及里杰卡爾德就在一起認真分析過巴薩這支球隊的戰術、位置以及人員構成。卓楊認為自己適應巴塞羅那的戰術和風格沒有問題，而且所用時間一定會比三年前來米蘭的適應過程要短。這既是對客觀存在的理性認識——因為自己本身比三年前更成熟，經歷過的足球風格也更多更有經驗——也是基于自身感性的強大自信。

　　中前場這些位，卓楊覺得自己可以頂掉任何一個人，包括梅西，只不過瓜迪奧拉絕對不會這么傻。卓楊同樣認為自己和中前場每一個人都能共存，包括亨利。

　　伊布是來替代埃托奧的，哈維是巴薩的皮爾洛，伊涅斯塔是中前場全能。中前場六個原先的主力位置當中，卓楊認為自己最有可能擠掉另外兩個。

　　凱塔和圖雷競爭一個位置，巴薩中場也需要一個防守強悍的人員，布斯克茨在這個位置上也有很強的競爭力，而且他最年輕。這么看來，自己一開始應該是把已經走下坡路的亨利擠去替補席。

　　足球是殘酷的，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卓楊尊重亨利，但不會為了他犧牲自己，強如舍甫琴科者都不得不接受在米蘭行走末路的悲傷。職業足壇是個后浪推前浪的名利場，從來只聞新人笑無人去聽舊人哭。卓楊知道亨利是個好人，他在阿森納和國家隊隊友弗拉米尼與刀疤里貝里都說過，亨利性格溫良，不喜歡與人爭斗。

　　卓楊喜歡這樣的亨利，但除非亨利有九爺因扎吉那樣的境遇，否則只能面對足球的新陳代謝。

　　卓楊和亨利在場邊擁抱，互相拍了一下對方的后背。從一分鐘前，一直到亨利坐進替補席的一分鐘后，諾坎普的歡呼就沒停過，但亨利知道，這不是給自己的。

　　西班牙超級杯次回合下半時第53分鐘，卓楊替換14號亨利，巴塞羅那新的18號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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