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結束的時候,已是第三天。
自帝烈定鼎天下,禮法觀念得到極大增強,在帝烈的監督下,黎玄的葬禮花了三天才算完成。
可是葬禮過后,整座帝丘并未如眾人所想那般歸于平靜,相反,一場更為激烈的風暴,已經進入醞釀之中。
當夜,黎之郡的文武百官駐地,一群蒙面黑袍緩緩圍了上來。
這些黑袍各個血腥味十足,雙眼仿佛尖刀般鋒利,隨著一聲令下,這群人迅速沖入駐地,對著黎之郡的官員展開了血腥的清洗。
“大家快跑,蒼梧郡的狼崽子對咱們動手了!”
“不要,不要殺我!”
“啊,老子和你拼了!”
“棄,你竟然敢出賣我!”
紛亂的慘叫和兵器碰撞聲從駐地內傳出,等到再次平靜下來時,整個駐地的血腥氣味已經濃郁到仿佛滴出血來。
一眼望去,滿地殘肢,猶如人間地獄!
“帝蒼大人,所有反抗者均已肅清!”為首的黑袍走了出來,對一名在外等待的青年稟告道。
“做得很好。”被稱為帝蒼的青年溫和的笑了笑,負著手走進駐地。
等他看清四周的殘肢時,忍不住皺了皺眉,可是立即又立即掩飾住,轉頭看向幾十名神色驚恐不定的俘虜。
“黎棄大人,別來無恙!”直至看到一名臉色蠟黃的中年男子,帝蒼仿佛見到了久違的朋友,笑著大步上前。
“帝蒼大人!”中年男子腿一軟,直接坐倒在血泊中,“求求您了,不要、不要殺我!”
“黎棄大人哪里話?”帝蒼故意露出不快之色,輕輕扶起對方,甚至為對方拍打長袍,“接下來,我還要仰仗黎棄大人幫忙管理黎之郡呢!”
“可、可我并非下一任候選人…”
“那怕什么?”帝蒼循循善誘,“剛巧,我父王想頒布一道新的法令!”
“什么法令?”黎棄如糠篩般顫抖,結結巴巴的問道。
“當然和大人您有關,”帝蒼哈哈大笑,大力拍著黎棄的肩膀,“只要那條法令一出,你就能順理成章的繼承伯父的權柄,豈不快哉?”
“那條法令的名字,叫做——世、襲!”
三天以來,道天只要閉上眼,就能看到那張沒有絲毫毛發、猙獰兇惡的臉孔。
直至最后一天,道天再也忍不住,他來到道軒的墳墓前,低聲傾訴。
“爺爺,我見到屠滅咱們道部落的仇人了。”
道天漸漸跪倒在墳前,“雖然您一直不同意我去復仇,不想讓我活在仇恨里,但很可惜,我還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我沒辦法放下這個仇,也沒辦法在知道他的身份后裝作毫不知情,”道天苦笑,“您正是了解我,所以才不告訴我仇人的身份吧?”
“而且,他還是一郡之主,大名鼎鼎的煥公…”
說到這里,道天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但幸運的是,現在的我,也不是那個連小奶鹿都無法打敗的孩童了…”
“當年的仇,我必會讓他血債血償!”
說到最后,道天眼中的溫和漸漸褪去,只剩下一抹冰寒的光,他再次掏出道軒悟出的圖案看了一樣,豁然起身,大步朝王宮走去。
他要將這張圖,交給帝梧。
雖然道天感覺此次復仇并不困難,但天性謹慎的他并沒有大意,更不想復仇失敗后還讓這張圖落入仇人手中。
因此,最好的結果,就是送給自己最親近的人了。
而那個人,無疑就是帝梧。
帝梧住在王宮后院,雖然貴為公主,但畢竟人類剛誕出文明萌芽,禮法還未達到后世那完備的程度,規矩甚少,民風開放。
道天只是讓護衛通報了一次,便見到了帝梧。
“道天,這兩天我沒法出去玩了!”
一見到道天,帝梧便訴苦道,“父王說我已經到嫁人的年紀,準備過幾天就讓我嫁人…”
“啊!”道天聞言臉色一變,“要讓你嫁給誰?”
“是剛死的黎公的兒子,”帝梧苦著臉,“叫做黎棄,一個和我父王差不多大的小老頭!”
聽到這里,道天的臉色已極為難看,他想了想,突然將一張陳舊的樹皮塞進帝梧手中。
“這是什么?”帝梧不明所以的展開樹皮,頓時被上面那副玄奧的圖案吸引住了。
“這是我爺爺通過天降石碑,獲得的感悟。”道天神色鄭重,“上面記載了天地陰陽,如果能悟出些什么,足以改變你的命運!”
說著,道天思考了一下,再次補充道,“這幅圖,叫他道軒十六卦吧,我要讓我爺爺的感悟流傳下去!”
“道軒十六卦?”帝梧呆呆說道,一副有聽沒有懂的模樣。
“對!”道天嘆了一口氣,再次叮囑,“對了,我恐怕需要離開一段時間,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就找個好人嫁了吧!”
“啊?”帝梧更是迷糊,她一臉茫然的看著道天,甚至伸手摸了摸道天的額頭,“你發燒了?”
道天沒好氣的搖頭,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只剩下一臉懵逼的帝梧…
最后見了帝梧一面,道天也算完成了心愿,只是和預想中浪漫的生離死別不同,這讓他著實有些郁悶。
但之后,他便收起心情,火速趕到兩郡官員的駐地附近,默默監視起來。
直至葬禮結束的第四天,黎之郡和煥之郡的官員終于收拾完行李,動身返回。
道天一直在遠處觀察著煥之郡的動向,只是令他奇怪的是,兩支車隊竟然是同時出發,他們似乎在防備著什么,互相結伴離開了帝丘。
這還是次要的,更令道天疑惑的是,黎之郡在來時,人數明明多達上百,可是此時返回的時候,卻只剩下三十不到,許多人不見了。
或許是提前離開了也說不定,畢竟偌大的郡都是公務繁忙。
道天沒有在意,只要那個惡魔還在隊伍中,就足夠了。
兩隊人馬合成一股,浩浩蕩蕩的朝南方行去。
為首的煥羅騎在三趾獸身上,不知為何,他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寧,就好像被一只隱藏在暗處的野獸盯住了一般!
“不應該啊…”
煥羅那張猙獰的面孔罕見露出一絲愁容,“我已經答應了支持帝烈的新法令,他沒道理再對我動手才對,如果我死了,他能保證煥之郡一定不會反?”
“可是,如果不是帝烈對我動手,那還有誰,能讓我產生出如此不安的感覺?”想到這里,煥羅轉頭看向一旁的黎棄,眼中的兇光一閃而逝。
當年,煥羅曾被黎玄俘虜過,這是他這輩子以來唯一的恥辱,直至現在都無法釋懷。
而黎棄作為黎玄的子嗣,如果不是上面有個帝烈壓著,他肯定要啖其肉,食其骨!
可是,就在煥羅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內心警兆大起,他本能的抬頭,立即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用葛布蒙著臉的男子站在前方,仿佛毒蛇般死死盯著自己!
危險來自于他!
煥羅瞳孔一縮,直覺告訴他,眼前的男子正是這一路不安的來源,他想也不想拉動韁繩,停下了腳步。
“武者?”煥羅瞇起眼睛,普通人不可能讓他產生如此警兆,更何況,如果是普通人,又怎么可能蒙著臉,看到自己這一群人而不避讓?
想到這里,煥羅微微一抬手,頓時,十幾名護衛立即上前,將煥羅牢牢保護起來,這些護衛同樣是他從民間找出的武者。
而有資格保護一郡之公的武者,至少都有生撕虎豹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