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烈沒有辜負方昊的期望,在返回蒼梧郡后不久,便研究出了夯土和房屋。
不僅如此,帝烈還專門成立了一支傳授夯土的隊伍,將這個技術推廣出去。
很快,這些生活技能便形成了相應的職業,在人類社會中流傳開來。
同時,陶器的誕生,也讓人類的生活質量更進一步,石制和骨制的器皿漸漸被陶器所取代。
之后的某天夜里,帝烈忙完了一天的政治,剛準備洗漱休息,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雷鳴,一道火光拖著狹長的尾巴劃過天空,朝西方墜去!
許多人屁滾尿流的從房間中跑出,呆呆看著那道火光墜入帝丘深處,一個個瞠目結舌,惶惶不語。
當即,就有人在壁畫上記載此事,膽小的跪倒在地不斷禱告,而那些膽大的,則立即朝著火光墜落的方向飛奔而去。
而帝烈也立即帶領了厲和護衛前去查看,作為天下共主,發生了這種大事,他無論如何都不能退縮。
只是望山跑死馬,火光墜落的地點看似不遠,實際卻走了半夜才抵達目的地。
眾人凝神望去,只見前方的山坡上,有一口黑漆漆的深坑,濃煙滾滾,如同被天火燒過一般。
坑里還有一座方形的石塊,可奇異的是,就連土地都被燒焦了,可那塊方形的石塊依然通體潔白,靜靜豎在坑內!
帝烈一看此情形,就是一凜。
他環顧四周,只見除了自己這一隊人外,還有數百民眾也趕到現場,人群好奇的圍著石碑,不斷議論著,可卻沒有一個人敢下去查看。
“爺爺,那個石頭好奇怪,就像、就像一個石碑!”
突然間,一個虎頭虎腦的聲音傳來,帝烈轉頭望去,卻看到一名神色興奮的男孩正拉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的胡子,老者則神色嚴肅,不斷從獸皮袋中掏出木炭和樹皮。
他趴在地上,將樹皮展開,然后將木炭塞進小男孩的手中。
“我說,你記!”
小男孩頓時臉色一苦,“是,爺爺!”
老者似乎沒有看到小男孩掃興的神色,只是搖頭晃腦的陳述道,“蒼昊五年某日,夜,蒼梧郡帝丘,天有大聲如雷,乃一大星,幾如月,見于東南,少時而又震一聲,墜入帝丘后林,遠近皆見,火光赫然…”
“…視地中只有一竅,極深,下視之,星在其中,熒熒然,其大如人,色如皓月,方如石碑,尚熱不可近。”
隨著老者的口述,小男孩竟然將這段話用一種極為簡練的圖畫形式描述了出來,看得一旁的帝烈不禁咋舌。
“王上,那位似乎就是曾經道部落的巫,道軒。”身旁的厲小聲提醒。
“你認識他們?”帝烈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道部落于五年前被煥公所滅,整個部落唯有道軒以及一名童子逃出,隨后他便周游列郡,此人的風格談吐,似乎正是那道軒…”
“不僅如此,在民間道軒聲望極高,甚至不低于王上您,有傳言他治愈過數百個人的瘧疾,治療瘧疾的那幾味草藥,就是他首先發現的。”
厲的聲音中充滿了凝重,“王上,您畢竟曾經是煥部落的巫,要不要…”
說著,他比出一個劃動脖子的手勢。
“胡鬧!”帝烈呵斥了一聲,立即走到兩人跟前,微微行禮,“這位長者,可是周游天下的道軒?”
聞言,老者和小男孩紛紛看來,老者回了一禮,“沒錯,小老兒正是道軒,如果沒有猜錯,您應該就是泰山封禪,成為天下共主的帝烈王上了。”
“長者果然名不虛傳。”一下便猜中了自己,帝烈更是一驚,“今日在此見到長者,實乃有幸,不知長者對此處墜星有何看法?”
“看法?”道軒聞言,朝隕石坑中看了一眼,淡淡道,“王上恕罪,小老兒除了看出此星來自天外,再沒有任何所得。”
“原來如此。”帝烈有些失望,他再次請教了幾句,可是這個叫道軒的老者卻什么都說不出,烈這才死心,轉身離開了。
“王上,那個道軒…”離開道軒身邊后,一旁的厲再次征求意見。
“如果不是他名不副實的話,就是不想和孤扯上關系。”帝烈嘆了一口氣,“罷了,既然無心輔佐于孤,孤也不必強求,厲,派人將這塊石碑搬回去!”
“是,王上。”厲受命,指揮著四個護衛下到隕石坑中。
此時隕石也已散去了熱度,不會因為高溫而無法靠近,可令人吃驚的是,無論這四個人如何用力,都無法讓石塊移動分毫。
厲這才發現,石塊的一端已經插進了深坑深處,他讓護衛朝下挖了挖,想將整個石塊挖出再搬走,可是只挖了一點,就發現下面竟然有一塊巨大的巖石。
而詭異的是,從天空中掉下的石塊,竟然和那塊巖石連成了一體!
“怎么可能…”
厲以及眾人都是目瞪口呆。
“這是真正的神跡啊,不能搬走,搬走是會被神靈責罰的!”
頓時,周圍的民眾中不知是誰大叫一聲,許多人跪倒在地,不斷祈求起來。
“王上,您看…”厲有些為難的說道。
“算了,既然如此,暫時就不要去碰他,”帝烈皺眉,“等到民眾走光了,你再派十幾個人過來,就算地底還有一塊大石,你也要將它挖出來,一起搬回去!”
說著,帝烈除了留下幾個護衛看守,防止眾人破壞,然后便帶人離開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晨曦驅散了月光,在天空映出一抹魚肚白。
那些一夜沒睡的眾人也漸漸堅持不住,只得原路返回,只有少數虔誠的信徒依然匍匐在地,默默朝人祖祈禱著。
“爺爺,我們也回去吧。”小男孩看了看逐漸升起的太陽,不禁打了一個哈欠,然后拉了拉老者的衣袖。
“天兒,再等等,等等…”老者一直皺著眉頭,在看到這塊石碑之后,他總有一種莫名的感應,似乎這塊石碑上,有某種讓自己苦苦追求一生的東西。
小男孩很乖,聽到老者的回答后只得忍著饑餓,在一旁盤膝坐下。
老者曾經教授過他,這種奇異的坐姿有助于感悟天地,親近自然…
隨著天地間第一縷陽光射下,人群突然爆發出一聲驚呼,只聽有人喊道,“你們快看,這塊石碑的顏色!”
眾人聞言望去,這才震驚的發現,這塊石碑陽光照射的那一面,竟然變得潔白無瑕,而背光的那一面,赫然變得深沉如墨!
而隨著陽光移動,石碑甚至還奇異的出現了淺灰、深灰,淡墨,深墨四種顏色來!
看到這一幕,老者突然渾身一震,在他的世界里,天地徹底變了!
他那原本渾濁的眼中,仿佛有無盡璇璣流出,一條條天地至理涌動!到了最后,他甚至閉上了眼睛,進入無知無覺的入定狀態…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烈日默默劃過天空,白云蒼狗,變幻莫測。
山丘之上,一陣微醺的清風吹拂,吹得老者鶴發飄搖,頗有仙風道骨的味道。
只是卻苦了小男孩,他煎熬的等待老者蘇醒,最后實在忍不住,跑到附近找來幾顆不成熟的漿果,一粒粒的咀嚼,勉強果腹。
很快,時間再次來到夜晚,這時,厲帶領了一群膘肥體健的護衛回到這里,隨著一聲令下,所有人開始呼哧呼哧的挖掘著石碑。
小男孩看了看還在沉思的爺爺,有心阻止,可被那兇神惡煞的護衛一瞪,立即灰溜溜的縮回了老者身后。
可是,那群護衛很快便發出一陣驚呼,小男孩聞聲望去,只看到石碑底部的巖石越挖越大,似乎整個腳下都成了巖石,無論怎么挖,也挖不到巖石的盡頭!
“厲大人,這根本不行啊,現在露出來的巖石已經有兩三丈見方,如此巨大的石塊,即是挖出來了,也抬不走啊!”
“行了,你們繼續挖,我回去稟告王上。”
“還、還要挖?”
“搬不動是搬不動的事,在王上下達命令前,你敢停止挖掘?”
“對對對…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眾人的挖掘聲和吵鬧聲交替傳來,小男孩躲在老者的身后,眼中浸滿了淚水。
迷迷糊糊中,第三天到來了。
小男孩借著晨曦,用草葉收集來露水,想要喂給老者,可是無論怎么喂,老者就是不張口。
“你爺爺恐怕已經死了!”
那些挖掘石碑的護衛們吭哧吭哧的提醒道。
“你胡說,我爺爺才不會死!”
小男孩頓時慌了,他連忙用小手探了探老者的鼻息,這才松了一口氣,雖然有些微弱,但他的確有感覺到老者的呼吸。
中午,厲帶來了烈的命令,眾人紛紛返回。
臨走前,厲看了一眼盤膝而坐的老者,將一獸皮袋清水和干糧扔給男孩,然后才轉身離開。
這里再次只剩下老者和小男孩兩人。
時間一天天過去…
直至第七天的夜晚,小男孩有氣無力的趴在一旁,雖然他省吃儉用,可厲留下的食物還是吃完了,連附近可供果腹的漿果和野菜也沒有了。
朦朧中,小男孩忍著饑餓沉沉睡去,可卻突然聽到一聲豪邁的大笑!
他驚喜的爬起身,只見老者神色癲狂,手舞足蹈,面頰上透出病態的紅暈,大聲笑道——
“吾得璇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