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違逆祖靈
時光如一條蜿蜒但川流不息的小河，熙熙攘攘流向天際，無法阻擋，亦無法挽留。
五年后的某一天，一群身穿獸皮的原始人扛著石斧，在叢林邊緣揮汗如雨的砍伐著樹木。
隨著一棵棵參天古樹倒下，這些樹干被眾人分成了小塊的木柴，而多余的樹枝和樹葉，則被均勻的灑在了土地上。
直至領頭的族人覺得面積已經足夠，這才讓眾人停止砍伐，一眾人運送著砍倒的木柴返回了部落。
幾天后，這群人再次返回，查看了一番被砍掉的樹枝樹葉，確認足夠干枯后便拿出火種，在這里點了一把火。
大火迅速吞噬了野草和干枯的樹枝，將這塊土地上的一切盡皆焚毀，濃煙滾滾。
而在叢林的邊緣，眾人則挖出了一條防火帶，防止火勢蔓延到叢林之中。
大火燃燒了整整一日才徹底熄滅。
等到燒焦的土地冷卻下來，一眾人又回到這里，拿出石頭或骨頭制成的耒耜，在土地上挖出一排排小坑，熟練地將幾枚不知名的種子播撒進去。
很快，這片土地便成為了一片農田。
天色漸暗，隨著這一片農田開墾完畢，眾人也紛紛返回，而此次行動領頭的族人，則朝著一座洞穴走去。
洞穴的門口站著兩名彪悍的刺青戰士，領頭族人朝里面望了一眼，躬身道，“請通稟巫烈大人，厲有事求見。”
“進來吧。”還沒等門口的守衛通稟，洞便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
只是，這個聲音雖然年輕，卻依然讓門口等待的族人精神一震，連忙走了進去。
洞穴并不深，內部是一條四五米長的回廊，完全由人工挖掘而成，回廊兩側還鑲嵌著照明用的火把。
而回廊的盡頭，則是一面獸皮制成的門簾，透過門簾隱隱能看到內部搖曳的火光。
這名族人掀開門簾，頓時看到在火堆前盤膝而坐的青年。
青年身材瘦弱，穿著植物纖維編織而成的米色長袍，而他的身旁，還有兩名三四歲的孩童在一板一眼的學著他的坐姿。
雖然不算強壯，但青年的雙眼卻如同黑曜石一般，在火光中閃動著睿智的光芒，他的頭發被扎成幾根臟辮，脖子上掛著穿孔的礫石，臉頰則用赤鐵粉涂出了一枚玄奧的花紋。
這個被稱作巫烈的青年，正是當年的烈。
五年過去，當年的少年已經長成了青年，并有了一男一女兩名后代。
不僅如此，憑借著對部落的功勞，他以無可爭議的支持率被上一代巫禪讓為新的巫，在部落中的地位甚至還在首領之上。
經過五年的熏陶，曾經的青澀已轉化為成熟，烈的面孔上也有了睿智的色彩，他抬了抬手，讓正在給自己行禮的族人起身，同時對身旁兩名孩童說道，“蒼、梧，你們兩個先出去。”
“是，阿爸。”兩名孩童奶聲奶氣的點頭，朝剛進來的族人做了一個鬼臉，然后便歡笑著跑了出去。
“您的兩名孩子，就如草原上的雛鷹般矯健！”族人下意識夸贊道。
“想要成為部落中出色的族人，蒼和梧還有很多路要走。”烈搖頭失笑，然后便將話題轉向了工作上面，“厲，農田開辟完成了？”
“是的，巫烈大人，我來就是想要回稟您，您分配給我的任務已經全部完成。”
厲再次躬身，雖然眼前的男子十分年輕，在年齡上甚至不及自己，可是他依然神色恭敬，沒有絲毫逾矩。
因為他知道，眼前的青年在部落中，究竟有著怎樣的威望。
“很好，你和族人們的功勞，我會記下的。”
烈微笑點頭，“憑你的能力，主持農耕事物實在是大材小用。”
“厲不敢接受您的贊譽，”厲低頭謙遜，“您是部落的太陽，在您的面前，就是草原之王也將黯然失色！”
“厲你過譽了。”烈笑了笑，再次勉勵了對方幾句，才讓厲退出了洞穴。
等到厲離開，烈收起笑容，抓起身前一株巴掌大的植物，再次陷入了一如既往的沉思。
這五年來，烈并沒有滿足自己的成果。
雖然他開創出刀耕火種的種植方式，讓部落挺過了最為艱難的時期，可是對于部落到底該種植什么植物，如何種植才能達到最優化，他還在孜孜不倦的探索著。
甚至，烈還親自冒著風險品嘗一些有毒的野菜和漿果，為的就是尋找更易于種植的植物。
在他看來，對于知識的探索，是永無止境的。
對此，烈還將種植的植物分門別類，分成了好幾個種類。
有的植物看上去十分低矮，就像一株不起眼的野草，它的枝葉不能食用，可是將它的根莖挖出來后，卻是甘甜多汁，美味無比。
有的植物，則是根莖有毒，可是它的枝葉卻爽口清甜，這類野菜多半長得高大一些，需要大量的陽光照射。
還有的植物，則是枝葉和根莖都不能食用，但是它們結出的果實卻可以果腹，而且通常都十分甜美，遠比前兩類食物更加美味。
除此之外，烈還發現一種植物莖皮經過剝制、漚泡，可以形成松散的纖維，再將這些纖維搓制成草繩，就可以編結成漁網和織物。
他身上的長袍，就是從這里而來。
這種植物，烈稱之為“葛”。
不過無可爭議的是，隨著烈的研究，煥部落的確在不斷的強大，曾經損失的元氣也在逐漸恢復，再次對周圍部落形成壓榨的態勢！
不過，烈對戰爭并不感興趣，在他看來，戰爭和殺戮只會削弱部落，真正能讓部落強盛起來的，唯有充足的食物。
于是，他從未插手過部落的戰斗事務，這方面一直由部落的首領‘羅’掌控著。
深夜。
洞穴中寂靜一片，唯有搖曳的火光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響，烈沉思許久，突然眼前一陣模糊，他揉了揉眼，再次抬起頭時，卻突然一愣。
不知何時，自己竟然出現在一片白茫茫的云霧之中。
“我這是在哪里？”
烈四下望去，只看到四周白霧茫茫，可令人奇異的是，這些霧氣只存在于自己的腳下，似乎自己不是站在地面，而是站在了云層之巔！
“這里是天界！”
一個縹緲的聲音傳來，烈連忙轉身，卻看到一名雙目狹長，氣質冷厲的男子正靜靜凝視著自己。
男子有著一種虛無縹緲的氣息，就好像并非生靈，而是一尊畫像或者一座雕塑，一眼望去，充滿了神圣的氣息。
“天界？你是…”
看到眼前男子熟悉的面孔，烈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他瞪圓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道，“你是祖靈薪火？”
“沒錯，”雙目狹長的男子張開雙臂，高傲的昂首，“我就是煥部落的始祖，同時更是人族的始祖，薪火！”
“真的是您！”烈眼中閃過一抹震驚，他立即俯身行禮，“人祖薪火，煥部落的無冕之王，您的光芒如太陽般耀眼，您就是我們的光輝之主！”
“很好，”男子滿意的點了點頭，“你是叫做烈吧，我從很早之前就開始注意你，你對部落的貢獻，就是我也感到欣慰！”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烈連忙說道。
“不必謙虛。”男子神色僵硬的笑了笑，“我花費巨大的代價顯圣在你面前，時間有限，我就長話短說了。”
說著，男子突然正色道，“我需要你去從‘羅’的手中，拿到整個部落的控制權，然后全力擴張，占領你所能看到的一切部落，并摧毀他們的圖騰！”
“烈，你能做到嗎？”
羅，便是現任煥部落的首領。
烈頓時露出愕然之色，有些不明所以，“為什么要這樣？和羅首領的能力比起來，我的能力就像是幼獸般孱弱，由他開辟疆土不是更…”
“不，你不明白！”
男子蹙眉，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烈，“你和羅不同，如果是你來帶領部落去征戰，那么我甚至可以預見到整個草原都將被你占領，無數的部落將匍匐在你的腳下！”
說著，男子抬起右手，虛空握拳，“你將會成為真正的草原之王，掌握世界上最大的權柄！難道，你不動心嗎？”
“請您不要這么說，”烈露出無奈之色，“我很早就發下宏愿，要讓整個部落人人吃飽穿暖，再也沒有餓死的族人，至于權柄和殺戮，我并沒有興趣！”
“胡鬧！”男子神色一寒，“想要部落人人吃飽穿暖很簡單，只要讓其他部落的人都成為我們的奴隸，這是最簡單的道路，烈，你已經走彎路了！”
烈只是搖頭。
不知為何，雖然眼前的祖靈十分不容褻瀆，但是他內心卻始終無法像普通族人那樣保持敬畏，“祖靈，請您選擇別人吧，我只是想和糧食與土地為伍…”
“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男子的臉色徹底陰寒下來，頓時，烈只看到腳下的云朵由白轉黑，變成一片恐怖的黑暗，四周狂風怒號，“別忘了你的身份！凡人，我只需要你的服從，懂嗎！”
祖靈發怒了！
感受到祖靈的怒火，烈卻突然產生一種對方外強中干的感覺，他苦笑道，“很抱歉，祖靈大人，恐怕我得違背您的意志了！”
“好…很好！”
男子愕然，沒有想到，區區一名族人竟然也敢違背自己的意志，他神色一厲，烈只感覺腳下一空，直接從云層中掉落下去！
“啊！”
一股墜落感襲來，他猛然從桌上爬起，發出一聲驚叫！
“巫烈大人！”聽到他的叫聲，洞穴外的守衛頓時涌入，警惕的看向四周。
“沒事了，只是一個夢而已。”烈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讓守衛離開。
看著墻壁上不斷閃爍的火把，烈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有些迷茫的喃喃道，“如此真實的夢境，難道真是祖靈的旨意？”
思前想后，烈反而平靜下來，就算真是祖靈又如何？
人類最為可貴的，便是獨立的思想。
就算是祖靈，也不能改變自己的意志。